天下第衣 第一章我本庶出

    又是來年新春，這一街道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著，幾個總角小娃兒在那裡推推嚷嚷，一身新衣好生歡樂。

    而此時，這華重繁瑣的加青捲軸木門緩緩打開。

    裡面一個穩婆抱出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邁著小步子，倒持的很快，身後跟出一個衣著錦秋華輕褂子，連雲小襖的女子。

    「明日後，將那婦人的屍首丟到亂墳崗就是。」她的冷聲中呼出一絲暖氣，手中的手爐穩穩的握著，微微扯出的微笑，生硬無趣。

    此時早早走出的那穩婆，望著在初雪上哭的嗷嗷的小嬰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小少爺，你要是可憐你的母親，就挺過這一晚，明天你的父親就回來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那嬰兒的聲音並沒有因為這樣的安慰而停止，他哭著哭著，那眼淚被雪凍在了臉上，穩婆不忍再看下去，轉身離了去。

    新春賀節，孟府上下一片和睦，看不出半點不妥。

    當家主父孟朗年過七旬身子硬朗，卻意識糊塗，望著那嫡子長媳笑道：「我這媳婦就是大度，咱們家倒是從來沒出過嫡母加害庶出的事情。」

    他面上十分的自傲，畢竟當初他就是看重了這長媳性子軟弱，又溫婉大方的優點才作主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她的。

    長媳董氏淡淡笑著，往身後靠了靠掩飾了一下自己的不自在，隨後微微一笑。

    剩下的幾個妾室一個個的心中有話卻談不得半點，畢竟除了這董氏以外她們所出皆為女孩，哪怕是家中貴妾李員外之女玲琅不也是一屍兩命，只是新春佳節董氏不讓提罷了。

    「對了，我那不孝子是不是也要回來了？」老人顫顫巍巍的說著，手上的暖爐有些懸浮，董氏微微扶了一下笑道：「對呀！還有你的長孫孟元也要回來了。」

    老爺子一聽見孟元微微搖搖頭道：「這孩子的身子呀！你可要好生照顧他。」

    董氏一聽，心裡也是極其不舒服，自己的這個兒子什麼都好，長得貌似潘安，學有所成，但是就是時不時的就會犯一次病，有的時候病個兩三天好了……，有的時候只得請巫師在屋外喚著魂魄。

    這不，當那方煙花沖天而起的時候，孟起和孟元前後腳到達的孟府。

    只是董氏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叫到了祠堂。

    董氏心中擔心，緩緩走去，卻發現這家中族長和那李員外都在那裡站著，一個個面帶憤恨，見到董氏恨不得上去撕扯一番。

    「夫君！」董氏下意識的靠近了自己的丈夫，只見自己的丈夫微微轉身，一把推開了董氏，力氣之大絲毫沒有留情。

    董氏被這麼一推，那眼淚就緩緩的流下來，正在可憐時，一個她此生都不想再見一面的人卻出現。

    她手裡抱著一個嬰兒，緩緩在鵝毛飛雪裡走近，面無血色，陰冷異常。

    「不可能！」董氏嗷嗷大叫，頓時儀態皆失。

    對！那人就是玲瓏。

    她望著董氏冷冷的笑道：「姐姐，新春佳節實乃團聚之時，我帶我兒來拜見祖先。」

    玲瓏笑著，慢慢走近了孟起，淺顏微笑著，白色滾球鵝毛小襖在雪色下美的那樣褚華。

    「幸苦你了。」孟起接過她懷中的孩子，慢慢的走向族長，笑道：「今日得此麟兒，望族長賜名。」

    這時，孟元和自己的母親董氏面色都極為不好，這族長賜名向來是嫡長的獨權，如今這，孟起此出，難道是孟元的地位不保嗎？

    旁邊的李員外笑呵呵的望著自己的外孫笑道：「極像我李家人，也像你們孟家，族長賜名吧！」

    那族長看了一眼李員外那面帶喜色卻威逼的面龐裝作十分鎮定的說道：「那就叫孟凡可好？」

    「族長！」董氏情不自禁的開口，卻被一旁李氏老夫人一嘴頂了回來：「好一個蛇蠍毒婦，保你一個位置，還再這裡多加頗詞，莫非是不想我李家給你一個好臉？」

    李家只有玲瓏一女，當初要不是因為玲瓏是喪父再嫁，她們是斷斷不會讓玲瓏嫁給孟起，這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情，她們的心裡如今後悔的很。

    那玲瓏依舊笑道：「姐姐，亂墳崗很冷的，幸虧我沒去。」

    董氏嚇得又退後了一步，昨日明明看見這人斷氣撒手人寰的，今日這樣出現真是……怪極了！

    而這時，那孩子身上緩緩的冒出一絲紅光，玲瓏看了過去，心稍稍放下了，還好自己的孩子挺過了這一關。

    這奇怪的現象卻被李家當作孩子天賦異稟，大加誇讚。

    孟起看著這個孩子頓時也生出了幾分好感，也許真的是天賦異稟也不一定。

    「聽族長的，這孩子就叫孟凡吧！」隨即孟起拿起族譜緩緩的寫下了自己這第二個兒子的名字——孟凡！

    待到所有人散去漸漸融入到了這新春之中時，董氏卻跪在祠堂，一個人孤獨而陰冷。

    「母親？」孟元手拿披風，踏了進來，面露一絲擔憂，微微低身將披風搭在自己的母親身上，擔憂的問道：「母親，你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還不是為了你，生怕那小子以後奪了你的一切，李家！那是只比咱們孟家稍小一介的人，她們的女兒生下的孩子今後怕是要比你強。」董氏說完頗為無奈的嘆著氣，要不是她的娘家早早破落了，也不用她去謀劃這些事情。

    孟元緩緩起身漫不經心的說道：「且活著，庶出之位，只要您還在，我還在，李家鬧不到那裡去，還有就是，您好生當著您的當家主母，其餘的事情，且交給我就是。」

    董氏點著頭，頗為欣慰。

    轉眼之間大雪紛飛了這個辭舊迎新之時，孟起抱著孩子在前堂迎著前來的貴客們，那孩子被誇贊的簡直沒有了邊。

    尤其是隨即而來的漫天紅暈，這夜晚出日的景象真是少見。

    「孟相，這是吉瑞呀！貴公子絕對是一個驚天地的人物。」

    孟起向前一步，望著一天的紅暈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麼。

    「姨娘你怎麼了？」玲瓏身邊的婢女連忙扶住了，險些暈倒的玲瓏。

    玲瓏面色慘白，一頭倒地，這下可慌亂了眾人。

    孟起率先反應了過來，將手中的孩子遞給了他人，抱起了玲瓏就連忙往裡屋跑去，還不聽的大叫喊著大夫。

    玲瓏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慘澹的笑著，氣若遊絲的說道：「孟郎，來不及了，凡間的大夫哪裡能治的了我，我們好好的呆著，好嗎？」

    「你是神女，你不會死的，不會的。」孟起的聲音里哽咽了起來，這十餘年裡他從未哭過，此時卻忍也忍不住。

    「我是什麼，你最清楚，這李家姑娘本就命不久矣，如今也只是平常事了。答應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好好的。」

    當天空的紅暈消失後，玲瓏也斷了氣，孟起接連病了許多天，藥石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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