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來套倆雞蛋倆果子的,辣子少來點,多抹醬。」
共享單車上的劉永祿熟練地把雞蛋放在餐車上,又從旁邊的泡沫塑料箱裡拿出一袋漿子(豆漿),掏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錢掃了啊。」
「永祿,去團里上班切?嘛時候能看見你上台啊?」賣煎餅果子的大姐嬉皮笑臉地問道。
「就是今天,就是今天。」劉永祿模仿著《霍元甲》裡瘋乞丐的聲音。
「嘿,晚上姐姐不忙就聽你說相聲去,永祿這孩子打小就聰明,那相聲說的啊沒治了。」
劉永祿是曲藝團的青年相聲演員,從小就喜歡聽相聲,上了大學進了相聲社,畢業後也幹過幾年銷售,但一合計,還是喜歡曲藝,就託了熟人關係,再加上他說學逗唱確實有天賦,便進了曲藝團。
「永祿,我們樓上那個李姥姥,每天晚上還在那唱歌,就她那破鑼嗓子,唱的我睡不著覺啊。」
說話的人是個光頭大哥,劉永祿認識,開出租的,劉永祿他媽就在這片社區工作,鄰里之間有嘛矛盾,都找他媽解決。
「李姥姥這是兒女不在身邊,沒事兒干,大哥,我給你支個招兒,你啊拿著這張老年大學的海報,找個機會在李姥姥那小聲嘀咕。
就說最近老年大學搞活動,學唱歌免費,還送雞蛋,她愛占小便宜,自個兒就去那唱了。」
劉永祿隨手從電線杆子上揭下來一個小廣告塞了過去。
「這行嗎?雞蛋人家要不給嫩麼辦?」
「人家不給,你從大潤發買六顆給她不就得了,就說替她領了,花兩塊來錢兒換個安穩覺,這買賣不虧。」
「嘿,大哥我聽你的,要不說你打小就透著那麼機靈呢。」
拿上了煎餅果子,劉永祿搖搖晃晃往單位騎,一邊騎還一邊唱:
「跟您嘞說說,我的快樂生活,我為了賺錢嘛活兒我都幹過」
騎著騎著一拐彎,就看見前面馬路上擠了不少的人,看來是出交通事故了。
劉永祿這人有一大愛好,就是愛湊熱鬧,看見前面有熱鬧瞧,立馬精神了,把車往人行道上一停,拎著煎餅果子往裡面擠。
「讓讓,讓讓,讓我看看。」
「擠嘛啊!大早起的,別擠。」
「我認識,我街坊!」
「那快讓開,讓他進去。」
劉永祿擠過人群就看一個三十多歲的流浪漢倒在那,旁邊停了輛小轎車,地上紅的綠的撒的滿地都是,看來真出事了,撞得不輕。
劉永祿這人膽兒還大,一看出事更來勁了,一邊往前走一邊吵吵:
「都別看著了,搭把手啊,先拿張紙給墊上點。
那大哥,別拿手機拍了,趕緊報警,叫救護車,人命關天的還在那拍抖因。」
說著他就俯下身去看傷者,但不看不要緊,一低頭正對上流浪漢突然睜開的眼睛,一段古老的,無法描述的符號陡然湧現,爭先恐後地爬進劉永祿的腦海里。
他想說兩句俏皮話緩解下氣氛,但卻發不出聲音,奇怪,拿手往嘴邊一抹,竟然封上了,牙沒了,嘴唇也沒了,一片肉連在那,就放佛自己從來沒長過嘴一樣。
臥槽,怎麼回事,昨天說團長壞話讓他知道了?離大年初五還早著呢,怎麼捏小人嘴給我捏上了?
想著想著視線也暗了下來,就像有人突然把燈給關了。
劉永祿往眼睛那一抹,哎呀,眼皮怎麼讓人用線給縫上了,不過縫的針線活兒還真好,比我媽縫的強多了,我媽連我校服褲子都縫不好。
摸著摸著又感覺不對勁,這手指頭怎麼短了一截呢,自己這手嘛時候變蠟燭了,開始往下嘀嗒水兒,一轉眼功夫手指頭都嘀嗒沒了,現在好,成機器貓了。
劉永祿只感覺全身都開始融化,最開始是手,後面是肩膀,最後連腰也塌沒了,上半身直挺挺地向後栽去。
完蛋,今天這套煎餅果子是吃不上了!早知道攤一個雞蛋的了。
這就是劉永祿昏倒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等再睜眼,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下的鋪著的一張灰褐色的舊床單,上面還散發著一股發霉的臭味。
這是給我拉哪個醫院去了?二附屬?總醫院?哪個醫院有這麼髒的炕單子啊。
試著翻身下床,劉永祿先渾身上下摸了摸,還行,沒少嘛零件。
左右看了看四周的陳設,房間不大,就幾件基礎家具,頭頂有盞舊吊燈,桌子椅子都是木頭的,一看就是上年頭的老物件兒,缺胳膊少腿,牆上掛著幾個銅質畫框,上面有的畫的是三桅漁船,有的畫的是山頂海鳥。
提鼻子一聞,房間裡滿是糟爛木頭的腐朽味兒。
一張小單人床擺在窗戶旁邊,就是剛才自己躺著的地方,往窗外看,能看見灰暗的天空和迆長綿延的海岸線,海岸邊是陡峭的礁石懸崖,灰黑色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激起白色的泡沫浪花。
這是給自己拉海邊來了,大港?
此時頭腦中一個白色光點飛過,數不清的記憶湧入劉永祿的腦海。
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瑞奇.鮑德溫,出生在摩西薩德王國的貴族家庭,父母去世後瑞奇就開始沉迷酗酒賭博,沒幾年的功夫家底被他揮霍一空,最後窮困潦倒只得加入了特殊事件處理部,現在是部內的一名調查員。
我穿越了?劉永祿趕緊從屋裡找到了一個銅盆,盆里有清水,透過水的反光劉永祿看見了自己現在的臉。
亂糟糟的灰褐色頭髮,瘦削的面龐臉頰還有幾顆雀斑,淡藍色的眼睛,血色不足的尖薄嘴唇。
嚯!小伙子挺俊(zun四聲)啊,雖然比我之前那張臉還差了點吧。
明確了已然穿越的事實,他又開始研究起目前的處境,敗家子兒,可惜了的,要是提前穿越幾年好了,家底還沒敗光,起碼吃喝不愁。
不過現在也不賴,特殊事件管理部,聽名字像是個事業單位,咱這也算是入編了。就是不知道調查員一個月能領多少工資。
就在劉永祿瞎琢磨的時候,敲門聲響了。
「瑞奇先生,有您的電話。」
劉永祿打開門就見一個灰頭髮駝著背的老頭兒站在門口,通過記憶他知道,這人是老福倫森,鐵錨旅館的服務生。
「電話哪呢?我接去。」
劉永祿跟著福倫森下到一樓找到了一個老式的轉盤電話,拿起黑色聽筒,電話內傳來了一個女性聲音。
「瑞奇探員,你這邊做好準備了嗎?下午你要去豬頭酒吧和艾薩克.傑弗遜見面,應對那起特殊事件。」
女性的聲音年輕,冰冷,聽說下午就要幹活兒劉永祿心裡可有點犯怵,他也不是真的瑞奇,讓他去幹活兒怕業務不熟練再讓人給辭了。
「那個,你跟艾薩克說一聲,要不咱改天吧,我今天有點拉肚子,估計是昨天睡覺被子沒蓋好,涼著了。」
電話那頭是沉默,片刻後,女子又開口了。
「瑞奇調查員,在你進入特殊調查部前已簽署了相關協議,不得因任何私人理由影響事件調查,我希望你還記得。」
見推不掉,劉永祿嘬了個牙花子繼續說道:
「行吧行吧,一點人情味兒沒有。那我下午去見他,具體處理嘛,你能再跟我說說嗎?」
「據艾薩克說,他的母親最近一段時間變得非常反常,這可能和珀爾茅斯鎮近十年來的詭異傳聞有關,具體情況我們也不了解,需要你親自調查。」
「哦,兒子和老娘之間的事兒,這我倒確實有點經驗,行,下午我先問問這小子吧。」
「好的,瑞奇調查員,你還有別的問題嗎?」
「有,我想問問,我這個調查員一個月能領多少錢?」
電話那頭又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她才回話道:
「這是內務部負責的問題,我並不了解,明天我會讓內務部的人再打給你。」
「哦,行,那麻煩您了姐姐。」
電話那頭,貼滿紅絲絨牆紙的房間裡,一個金髮碧眼的女接線員皺著眉掛斷了電話。
「怎麼樣,奧利佛,瑞奇調查員的精神狀態還好嗎?」
女子身後一個拄著文明杖,戴著單片眼鏡的老者問道。
「從語言表述的層面上看,很奇怪,精神應該已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
奧利佛又從旁邊桌上抽出了瑞奇的檔案看了兩眼,皺眉說道:
「一個有酗酒賭博前科的敗家子兒,之前負責的調查任務考核結果也很不好,總長,我們特殊事件管理部為什麼要用這種人?」
「奧利佛,你還太年輕,就像清晨剛盛開的花朵,不知道時間長河中那些縱橫交錯的角落裡都是什麼在看著我們。」
老者走到桌前拿起一個花瓶一邊觀賞一邊說道,花瓶里的玫瑰花苞綻放,嬌艷欲滴。
「那些東西對於你我,對於所有普通人都太難以理解了。」
「所以我們需要一些人去冒險,去嘗試,去滿是灰塵的縫隙里聆聽最危險的聲音,說危險恐怕不太準確,但我也很難用語言去描述那是什麼。」
「總之,不管瑞奇探員以前怎樣,現在我們都該祝他好運。」
老者從奧利佛手上接過文件夾又往後翻了幾頁。
上面記錄著珀爾茅斯事件相關的調查員檔案。一共七個人,前三個狀態欄後填著失蹤,四個後面則填著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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