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二 第一四一章 動盪的防線

    安生城外的敵人撤退了，蘇牧抬著口鍋，一邊吃一邊驅使小黑攻擊那些想要爬上牆頭的人，小黑玩得不亦樂乎，將扒在牆頭上的人弄下去對它來說是件很有趣的事，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試過了，打手拉腳拗指頭、迷眼扯褲千年殺……

    每當有荒人慘叫著摔下去，小黑都會嘿嘿直笑，笑得和蘇牧唬人時一樣奸詐，當然，這笑聲只有蘇牧才能「聽」到。

    荒人攻不上來，無論是爬牆還是爬雲梯都會被黑色的影子弄下去，原本他們是有優勢的，守城軍要阻礙荒人登上牆頭就得探出身子來，就要冒著探頭中箭的危險。

    可小黑逞威後，守城軍就很乾脆的縮在牆頭後面喝彩了，箭矢又對付不了影子，荒人僅剩的盼頭就是打破城門衝進來，可守城軍閒下來後，就不會讓荒人前鋒營那麼輕易的破壞，石塊、爛菜、臭蛋、開水……無數不討喜的東西夾雜在箭矢里，從城牆上砸將下來。

    箭矢的力量很小，並不是射，而是扔下來的，最多能把頭皮劃個口子，真正具有殺傷力的還是石塊以及被開水燙過的臭雞蛋。

    荒人前鋒營捂著鼻子退開了，留下了不少屍體，離開的那些也是頭破血流，由於不敢冒頭，守城軍扔下來的石塊都比較小，但城牆很高，大於拳頭的石塊就足以致命。

    重新集結起來商議了一陣，荒人最終找不出什麼好的攻城方法來，剛打算離開，安生城的北門和南門同時打開，玄甲軍、素甲軍同時出擊。

    帶兵的是宋忠和申立雄，二人都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在荒人士氣最低落的時候選擇了出擊，以夾攻之勢沖向荒軍，要是在過去，他們不會選擇這麼激進的方式消滅敵人，畢竟首要任務是守城，次要任務是避免減員，第三才是消滅敵軍，荒人糧草短缺，只要挨過了這一冬，他們來年就不可能再展開有效攻擊。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因為這一隊荒軍既沒有了士氣，也沒有了巫，這是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不是不能放過，只是這麼輕易讓對方離開，心裡會很不舒服，宋忠可不是個能夠忍受憋屈的人。

    荒軍的將領竭盡全力的指揮著士兵往東北方向逃去，但玄甲和素甲兩軍來得突然，荒軍漸有潰散之勢，追了幾里之後，玄素兩軍再留下了近三千具屍體，志得意滿的回到了安生城。

    全城歡呼，玄素兩軍加起來消滅了近五千敵人，令荒軍殺羽而歸，絕對能算是大功一件了，蘇牧在這場戰鬥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不僅有一箭退敵的神勇，還殺死了一名荒巫，對戰局的影響極大，若他真是一名軍人，想必是能夠獲得火速晉升的。

    被守城軍一次次的拋起來接住，蘇牧在空中哇哇大叫、手舞足蹈，值班大廚這時才聽到他的事跡，驚訝於蘇牧食量的同時，也驚訝於他的實力，親自掌勺給蘇牧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

    遺憾的是，歡慶只持續到了下午未時，噩耗接二連三的傳進城裡，安生城的最高指揮官宋忠當即下令：棄城南下，退守第二道防線。

    …………

    安生城保住了，可左近的梁田城和建輝城都被荒人攻下，不僅如此，更遠處的城池也相繼失守，這天早上，荒人發了瘋似的進攻，一共奪下了六座城池。

    這是始料不及的，荒人顯然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攻圍安生城的這兩萬大軍並非佯攻，但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拖住他們，讓這裡的城守軍無法出城支援，雖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他們的任務成功了。

    如果安生城的居民和守軍不儘快，南撤的路很可能會被荒軍阻斷，到時候再撤就來不及了，沒有糧草輸道，如果荒軍不撤的話，他們也只會被圍死在城裡。

    不過這場勝戰也不是毫無意義的，他們可以從容離開，帶走所有可用物資，棄城也只是留下房屋而已，等荒軍退回荒原之後，再回來重建安生城，荒軍總不至於把大量的精力花費在破壞城池上。

    因為是第一道防線，安生城裡的人早就做好了撤離準備，該收拾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花時間的只是組織而已，在宋忠做出決定的一個時辰後，城裡的固定駐軍、宋忠帶來的玄甲軍、前來支援的素甲軍和城裡的老百姓一同離開，去往了南邊的揚谷城。

    荒軍奪下了幾座城池，這就意味著他們奪取了不少物資，越冬已經不成問題，但知道荒原現狀的人都一致認為他們不會就此罷手，荒軍追求的並不是越冬，那只是他們的短期目標而已，長期目標是將足夠養活所有荒人的物資——特別是食物和糧草帶回去。

    接連兩次凜冬，已經讓荒人失去了大量牲畜，明年的牧草長勢肯定不如從前，而且長得會比較緩慢，荒人不事耕種，換句話說就是靠天養著，沒有足夠的糧草，牲畜的生存、繁衍都會出大問題，為了子孫後代考慮，荒軍還不能回去。

    …………

    到了中途，宋忠和申立雄作了一次人員調配，讓半數以上的軍隊去支援其它城市，免得出現守城人員不均的情況，其餘人則繼續南下，於第三天中午到達了揚谷城。

    儘管做出決定後，宋忠就已經派人來通知過了，但大量的百姓湧入，讓揚谷城著實亂了一陣，住不下的百姓還得繼續南下住到別的城裡。

    李慶和他的隨同人員悄然回到了文通城，安全起見，他們不能和百姓混居，為了多騰出點住處來，不得不提前退到這裡，關於一箭退敵的賭約得等到戰後才能實現，總不能在戰競最激烈的時候，把軍隊裡的精英抽出來保護太子。

    蘇牧、陳瑞雪、申建元和王川都留在了前線，四聖族的軍隊為了避免荒人南下太快，把各個城池打得措手不及，也頻繁的出城主動迎擊，但效果不大，荒人大軍的數量不少，又是背水一戰，拼得太兇，北疆的防線節節告退。

    如果四聖族拼命，擋住荒軍一段時間也不是不可能，但北疆最高指揮官、玄武族長老、輔國大將軍孫蒼所作出的指示是：盡最大的努力保持兵力，不得有任何不必要的減員，不得和荒軍死拼，把力氣留到靠後的防線。

    九州的敵人可不止荒人，從長遠看來，把兵力損耗在北疆是很不明智的，荒人每深入一分，受到的壓力就要大一分，邊防軍每壓縮一分，整體實力就強上一分，這跟彈弓一樣的道理，越往後拉力量就越大，唯一要保證的是橡皮筋不要被拉斷。

    這個戰術是很正確的，沒有人提出異議，全軍上下一條心，執行著孫蒼的命令，但在老百姓眼裡，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邊防軍節節告退，荒人持續深入，這可是要突破防線，深入九州的節奏啊！故意不打？這種「謠言」根本沒人會信，四聖族的軍隊怎麼可能做出這麼窩囊的事？我不知道什麼軍事命令，荒人持續南下可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人心惶惶，唯一還能夠聊以尉籍的就是蘇牧的一箭退敵了，這件事被宋忠分出去的軍隊帶到了別的城池，漸漸遍了整個北疆，又由南下的百姓帶到了整個九州，消息傳得越來越神，甚至出現了蘇牧一箭射死兩萬大軍的荒唐傳言。

    作為玄七軍第九大隊的前鋒營成員，蘇牧仍在前線作戰，這樣的消息讓不少老百姓都能睡得安穩些，因此也沒什麼人出來闢謠，愛怎麼傳就怎麼傳吧，反正目前這些東西沒什麼壞處。

    蘇牧確實在前線作戰，但並沒有停留在某座城池，而是到處奔波，哪座城有需要他就往哪座城去，無論去到後能不能起到守城的作用，至少能真正的鼓舞士氣，小黑的表演也足夠令人滿意。

    一個月過去了，一場可怕的大雪終於讓荒人南下的腳步停了下來，雙方的軍隊都可以休息一陣，在大雪停下之前，荒人不打算再進攻。

    蘇牧奔波了這麼久，累得夠嗆，回到宋忠所在的百興城睡了十二個時辰，這才緩過勁來。

    百興城已經算是靠後的防線了，南邊是定安城，定安城再往南就可以到達文通城，也就是說，從這裡開始，邊防軍不能再讓荒人南下。

    城裡住著從北方退下來的無數老百姓，守城軍的數量比和平時期多了五十倍有餘，這就是孫蒼要的效果，大雪壓壞了不少屋頂，卻沒有凍死人的情況發生，由此可見百興城已經擠到了什麼樣的地步，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準備，城裡存放了大量的糧食，足夠讓城裡的人渡過這個冬天。

    阮小勉和陳瑞雪也都在這裡，前鋒營在戰時才會集結，不打仗的時候什麼也不干，因此三人整天宅在一起，像是回到了青丘山的墓室里。

    本以為能平靜的宅過這場大雪，可就在開始落雪後的第三天，百興城的南門出了不小的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