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冥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回到劍宗的觀禮台。
李淑覺得有些奇怪,不是因為他沒有與自己說話,而是她發現蘇青冥看似平靜,實則有些凝重。
當初在雪原里遇著那樣的危險,蘇青冥也沒有緊張,難道是因為仙籙的關係?
秦大走到她身前,用眼神示意,她才醒過神來,望向身前的問道者們,平靜致意。
此時在場的問道者都在青天鑒的世界裡生活了很長時間,短的也有十餘年,彼此沒有什麼恩怨,這時候在真實世界裡聚在一處,反而有種親近感。有資格參加問道,都是各宗派的天才弟子,不出意外其中至少一半,可能會成為掌門,至少也是長老。他們之間的親近感與這段共同的經歷,對修道界日後的形勢必然會有所影響。
作為將來的正道領袖,李淑自然不能錯過這種機會,對眾人微笑說道:「諸位想必在幻境裡都有頗多感悟,需要時間吸收,三年後再在此地相會,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問道者們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紛紛應下。
王明仁說道:「我在裡面讀了些沒讀過的書,寫了些書,打算回學宮整理成集,若三年後事成,我自然會來。」
眾人很是讚許,然後望向另外一位在幻境裡風生水起的人物。有人與秦大相識,笑著說道:「你在外面是天下第二,在裡面也是天下第二,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去世間遊歷,尋些法寶功法,爭取再往上走一步?」
秦大看了秦大一眼,說道:「我有個朋友說過一句話早有蘇青冥在上頭。所以第一就不想了,我打算去瀚海城。」
「瀚海城,你為什麼要去瀚海城?」
茉莉心想你就算要裝成懸空寺的僧人,也沒道理去那裡啊,難道是她往秦大下身看了一眼,擔心想著別是受刺激了吧?就在她準備問他是不是不習慣多了些什麼的時候,甄桃忽然輕聲喊道:「那邊怎麼了?」。
眾人望去,發現是劍宗的觀禮台,不禁有些吃驚,心想誰敢招惹那些人?
那裡的氣氛確實有些問題,有些緊張。
蘇青冥站在盧恨身前,盧恨的神情有些寒冷。
茉莉頓時忘了秦大的事情,對甄桃說道:「我就說吧,劍宗怎麼可能把仙籙給你們,傻啊?」
劍宗那邊的事情,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數百道視線落在蘇青冥的左手上。
他左手緊握,不是因為激動,也不是憤怒。
人們都看到了他在青天鑒幻境裡奪鼎時的畫面,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善淵被重傷的消息也已經傳開,人們更加確定長生仙籙應該便在蘇青冥的左手裡。
眾人很是吃驚不解,不明白蘇青冥為何不把仙籙收起來,而是就這樣抓在手裡,難道他就不擔心出事?
某處忽然響起一道陰沉的聲音:「蘇青冥這樣做明顯不合規則,如果一開始就說明可以這樣做,誰不會想著破境?」
說話的人是位崑崙派的長老,說的還是蘇青冥奪鼎的事情。
一位大澤高手嘲笑說道:「就算你想,難道你能做到?」
與青山親近的宗派發話,那些心向道門的宗派自然也不會落下,紛紛發聲,認為蘇青冥以這種方式拿到仙籙,實在是令人無法服氣,場面有些混亂,眼看著便要搞事情的節奏。
這個時候,劍宗的觀禮台上有人嗯了一聲。
這聲嗯是從鼻子裡面發出來的,很是婉轉,並不好聽,透著股極懶散的味道,卻又極具挑釁意味。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聲嗯,覺得好不舒服,抬頭望去,發現那人是沈沉非。
沈沉非抬起眼皮,在那些人的臉上慢慢看了過去,沒有說話。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那聲嗯便是劍宗著名的口頭禪。
你們想死嗎?
沒有人想死。
想著沈沉非的威名和他在青天鑒幻境裡的凶名,包括那位崑崙派長老在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回音谷外一片安靜。
蘇青冥用這種方式拿到仙籙,道門是否認為合乎規則,反正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相信這時候幾位掌門真人應該正在雲夢深處商議這些事情。
蘇青冥心想柳詞與沈沉非這對師徒還真的很像。
他自然不會理會那些人,對盧恨說道:「我之所以堅持,自然有我的理由。」
盧恨面無表情說道:「哪怕你的提議如此荒唐?」
與茉莉等人想的不同,蘇青冥與盧恨說的不是仙籙給掩月宗的事情。
因為連三月的原因,盧恨從來都不喜歡掩月宗,但不會理會這種事情。
如果可以蘇青冥絕對不會與盧恨說話,更不會靠近她的身前,但這件事情有些麻煩,他必須與柳詞儘快見面。
「是的。」他說道。
盧恨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她身後的天空裡,出現數十道極細的弦,錦瑟劍破空而去,不知何處。
這幕畫面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盧恨對方景天說道:「我與蘇青冥先行一步。」
說完這句話,錦瑟劍已然破空而回,數十道細弦,再次顯現。
弦再收時,她與蘇青冥的身影已經到了前方那座山峰里。
方景天微微皺眉,心想發生了何事,也不想再多停留,吩咐青山弟子集合,然後馭劍離開。
離開不是說直接離開無回谷,而是離開道門。
拿到仙籙便轉身走人,那會顯得太欺負人,太沒禮數,就像青鳥曾經對蘇青冥的看法那樣。
劍光閃動,劍宗弟子回到了蛻皮之屋。
沈長老臉色微沉,直接沿著長廊走到崖後,來到蘇青冥的房間前。
盧恨盤膝坐在門前。
數十道無形的劍弦遍布四周,把房間圍住。
沈長老看著這幕畫面,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盧恨說道:「他不肯說。」
沈長老說道:「我才知道,他居然真準備把仙籙給掩月宗。」
盧恨說道:「我沒意見。」
「誰允許他自己決定?」
沈長老大怒說道:「長生仙籙是扶搖真人留下的至寶,對宗門事關重要,不要說他,便是你我也沒有決定的資格!」
盧恨看了他一眼,嘲諷說道:「難道你也要像簡如雲那般,把蘇青冥逐出山門?」
很多年前試劍後,蘇青冥便成為了劍宗九峰暗中重點培養的天才弟子,他也沒有辜負期望,長安城盛會第一,現在又拿了問道第一。而且他是卓劍尊的弟子,天劍峰的首座,除了掌門,誰能動得了他?
沈長老的臉色更加難看,說道:「師妹,我記得你一直都很不喜歡神末峰。」
盧恨說道:「我現在也不喜歡,但我只是告訴你事實。」
沈長老沉默片刻,說道:「讓我進去與他說。」
盧恨說道:「現在誰都不能進去。」
沈長老說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盧恨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沈長老沒有辦法,拂袖而走。
盧恨睜開眼睛,看著欄外的流雲清風,問道:「仙籙有問題?」
蘇青冥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是。」
他看著自己的左拳,仙籙就在裡面,即便被他的指掌封住,依然不停向外界散發著淡淡的仙氣。
好在仙氣太淡,應該只有他與某些神獸能夠聞到。
進入幻境前,他曾經做過數次推演計算,結果都不怎麼好。
當時他就知道此次問道可能會有些問題,才會讓顧清先行離開。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只是已然如此,想再多也沒有意義。
他推開房門,取出竹椅躺了下來。
感受到身後的動靜,盧恨微微挑眉,心想這畫面真是難看,於是盤膝飄起,比竹椅高出半尺。
欄外崖間忽然傳來響聲,似乎有人正在往上爬。
盧恨與蘇青冥都沒有動,因為感知到來者是誰。
蘇青冥依然躺在竹椅上。
盧恨依然飄在半空中。
沈雲海爬上峰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奇怪的畫面,呆住片刻才醒過神來。
「見過盧師伯,見過公子。」
他跪在地上磕了六個頭。
蘇青冥說道:「要你過來是想看看你的情形,不過看你爬山如此輕鬆,應該無礙,那就回吧。」
沈雲海啊了一聲,心想在幻境裡是您喊我不要走遠,自己好不容易來了,怎麼就要走呢?老實人不代表不聰明,他很快便想到,公子這邊肯定是有事,說不定還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不然南師伯為何會在這裡守著。
他說道:「我留下來給您護法。」
蘇青冥看了他一眼。
沈雲海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有些猶豫。
「我親自守著他,你不用擔心,趕緊滾回你的地方去。」
盧恨臉色微沉說道:「本應在劍獄裡反省的弟子卻在世間招搖,傳了出去,青山師長還怎麼管教弟子?」
蘇青冥說道:「他是掌門喊過來的。」
沈雲海有些尷尬,心想確實如此,公子已經得了仙籙,自己還是早些回廟裡比較好。
正準備離開,他看到那把竹椅磨損的有些嚴重,忍不住說道:「我在那邊種了些竹子,給你做個新的?」
蘇青冥說道:「也好。」
沈雲海翻過欄杆,順著原路從崖壁上爬了下去。
想著先前的對話,盧恨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冷哼一聲,說道:「你另外那個徒弟去哪兒了?」
蘇青冥知道她問的是顧清,說道:「我讓他提前回了。」
盧恨挑眉,說道:「你進去之前就知道自己會贏,也知道仙籙有問題?」
蘇青冥嗯了一聲。
盧恨沉默了會兒,說道:「掌門讓沈雲海以無恩門弟子身份加入、親自前來坐鎮,也是看好你能贏?」
蘇青冥又嗯了一聲。
盧恨看著崖外的風景,若有所思。
蘇青冥問道:「為何還沒回來?」
他問的是青山掌門柳詞。
盧恨說道:「你不按規矩來,拿了仙籙自然有人不服,掌門真人要給你處理這些事情,哪能這麼快就回來。」
蘇青冥說道:「如果我沒想錯,他會比想像的回來更早。」
盧恨說道:「仙籙的問題你真的只肯跟掌門說?連我也信不過?」
她有些不悅,想到自己這個縹緲峰主居然給一個年輕弟子看門,便更加生氣。
蘇青冥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她在生氣。
他想起很多年前縹緲峰頂的那塊大石頭、石後的花樹與石上喝酒的刁蠻少女,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對他來說,這真是很罕見的情緒。
緊接著,他想起那個少女喝醉後唱的小曲,微笑頓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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