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系：異化 58，阿西莫夫（四）

    柯林聽見了身後那一聲聲呼喊，但他並沒有在意，他的目光落在駕駛懸浮車的壯漢身上，得于于新眼睛的超強分辨力，只是掃了一眼，他覺得對方有點眼熟，問道：「我們之前見過？」

    「呀，叔可真健忘，你小時候還抱過我呢。」那壯漢笑道。

    「啊？」柯林困惑，他可不記得自己抱過這傢伙。

    壯漢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那會兒我小，不過我到今天都記得，柯林叔抱著我，大喊，叔叔是造人的，叔叔是造人的～」

    柯林一愣，那壯漢惟妙惟肖的鸚鵡學舌喚醒他沉睡已久的記憶。的確，他當年的確在阿米的福利院因為太過興奮而抱起了一個大胖小子。

    「那是…你？」

    柯林難以置信的問道。

    面前這傢伙塊頭太大，如果不是臉上有點過去的輪廓，柯林完全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前那個被他抱過的傢伙。

    「是啊！我叫候麻，院裡的人都叫我胖猴。」男人興奮的說道：「我們同期的人都可崇拜你了，柯林叔。阿米姐也跟我們說過，說你是太陽系最聰明的人。我房間還掛著您開發布會的海報吶。前幾天我聽見網絡上的謠傳，說你在火星遇上了船禍死了，我好些哥們都哭了，說偶像沒了。哼，就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無良媒體，為了造謠什麼破事都能亂傳……」

    「你為什麼叫她姐叫我叔。」

    柯林冷冷的打斷了壯漢的長篇大論，問道：「我很老么？」

    「哈哈哈～」胖猴大笑，「那不是對柯林叔尊重嘛，您這樣的人，可不能跟咱們這樣的人稱兄道弟呀。」

    他大概是見到了偶像，興奮的在懸浮車內手舞足蹈指手畫腳。

    「從咱們福利院裡出去的人，柯林叔你算混的最好的了。我滴乖乖，火星首富，別說咱那時候咱們什麼都不懂，就是懂，也想不到您能有今天的成就啊。」

    柯林不說話，默默的聽著男人在他耳邊叨叨。

    「做人體娃娃出來賣，哎呀，叔，我可想不出這種絕妙的點子，不過你別說，你的娃娃還真好用，我也買了一個，為了這事，我對象天天跟我吵架。哈哈哈哈～」

    那你可太貪心了。柯林不咸不淡的說道：「有對象還要娃娃。」

    「嗨，誰還沒點愛好呢，反正又不是真人。」

    柯林嘴角抽搐。

    胖猴無所謂的擺擺手：「總之，咱們可都是巴巴的等著見你呢，柯林叔，不僅咱們這一期的，往期的還有現在好幾期的人，都拿你當偶像呢。」

    「這麼說來，賽真的婚禮，有很多人參加了？」柯林問道。

    「額，其實也沒多少，就我們之前院裡的幾個從小玩到大的，還有一些願意留在福利院幹活的人。賽真叔說不想把這事弄的人盡皆知，還是儘量從簡。」

    「這樣啊……」柯林緩緩的靠在椅子上，出了口氣，他突然感到面具變得異常沉重，沉重的他有些負擔不了。

    「柯林叔，我能問你個事麼？」胖猴問。

    「什麼事？」柯林心不在焉的回答。

    「也不知道賽真叔在火星上經歷了什麼，過去他可喜歡排場了，我聽阿米姐說，他那會年輕的時候，借錢都要在酒吧里充大款，喝酒，鬧。可是如今得了很多錢，卻摳門的就像葛朗台似的，你說婚禮吧，這麼大的事，讓他找個酒店也不找，讓他找個神父也不找，你猜他在哪兒辦？嚯，就在福利院裡面辦，請了兩個老媽子燒點菜，我要是阿米姐，不得好好跟他吵上一架。這也太不上檯面了。」

    「阿米吵了？」柯林寡淡的問。

    「沒有，她還很開心，服了…」

    「所以你不是阿米。」柯林說道。

    「我當然不是阿米姐啊，我是男的呀。」胖猴理所應當的說道：「柯林叔，你跟賽真叔一直在火星做生意，是不是經歷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啊。」

    柯林：「為什麼這麼問。」

    「感覺賽真叔成長了很多。」男人認真的說道。

    柯林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是麼？我覺得他還沒成長到頭呢。」

    「誒？」胖猴不知道柯林在說什麼，一頭霧水。

    「專心開車吧，胖猴，我累了。」柯林淡淡說道。

    見柯林沒有心思再多說話，候麻只好不再多言，載著柯林一路向前飛馳，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下天梯城福利院的所在的位置。

    ……

    當柯林來到這裡的時候，一大群得到消息的小孩早就在福利院門口等著了。當柯林從車裡下來的時候，一大群熱血少年鬧哄哄的擁擠了上來，將柯林圍的動彈不得。

    「瞧啊，是岳父大人！」

    「是岳父！岳父大人回來了！」

    「岳父大人，今天能不能給我們人手發一個對象啊！」

    由於網絡的普及，太陽系玩梗之風盛行，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傢伙看見柯林，也一個個叫他岳父。如果是平時，柯林少不得給他們一人一個大耳刮子讓他們滾蛋。但是今天他不想這麼做，只是默默的等待著。

    沒一會兒，身穿紅裙的阿米從福利院內走了出來，微笑道：「好了好了，不要為難柯林叔叔了。」

    見阿米過來，那些圍著柯林的小孩子這才呼啦啦的從他身邊散去。

    柯林在阿米的陪同下走進了福利院，他一邊走一邊淡淡問道：「賽真呢？」

    阿米說道：「賽真在陪司儀聊天呢，你要不先休息一下。」

    「帶我去見他。」柯林直截了當的說道。

    阿米沒有回絕，她帶著柯林向福利院後面走去。一路上，福利院張燈結彩，到處都掛著氣球和led燈帶，一群小孩子在巷子裡跑來跑去，你追我趕，嘴裡發出愉快的笑聲。

    看見他們的身影，柯林不禁想到了過去，想到了眼睛誕生之前，那漆黑如宇宙真空的意識空間。

    阿米將柯林帶到了後院，這裡搭起了一座花廳，胸口別著一朵花的賽真正在和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交談。

    柯林沒動，阿米自己離開了。路西法從柯林身邊脫離，飛到了賽真身邊，漂浮在他肩膀上面。

    賽真身邊多了只棱形的眼睛，不由一愣，隨後轉過身去，看見了獨自站在陰影中的柯林。露出一絲笑容。

    賽真和身邊的人說了幾句，隨後來到柯林身邊。「來了？」他問道。

    「來了。」柯林回答。

    「柳郁呢？」

    「臨時有事回火星了。」

    賽真指著肩膀上的眼睛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把一隻眼睛留在這裡。」柯林說道。

    賽真看著自己身邊漂浮的眼睛，困惑道：「你自己不用眼睛麼？」

    「兩隻夠了，我有點累，想去以前的房間裡休息一下。」柯林敲了敲自己的黃金面具說道：「這玩意真的太沉了，我想取下來睡一會兒。」

    「啊？？？」賽真說道，「那宴會怎麼辦，儀式怎麼辦，你不來看著麼？」

    「我的眼睛看著你。」柯林笑著說道，「本人在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賽真有些無語，但又拿柯林沒什麼辦法，只好說道：「那你先去休息吧。」

    柯林點點頭，將路西法留在了賽真身邊，自己則帶著加百列和米迦勒向福利院的二層樓上走去。

    ……

    回到自己童年曾經呆過的那個房間，柯林感到臉上的面具越來越沉重，甚至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他伸手取掉了那繪有太陽系八大行星的面具，咚的一聲將它扔在床頭柜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頓時，柯林感到一陣神清氣爽，輕鬆的仿佛要飄起來。

    「你說，我還要頂著這玩意過多久……」柯林嘟囔問道。

    而後，就在這一瞬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如同九幽地獄深處吹來的冷風一般，讓人全身汗毛倒豎。

    沒有多少猶豫，加百列瞬間展開，雄壯的身體直直的攔在他面前，頭幾乎要頂到天花板上了。而後，他閃電般的伸出碳纖維手臂，向窗簾處猛的一按。

    咔嚓！

    伴隨著一聲悶響，好像什麼東西被擠斷了。

    「呃…呃…呃…」

    有人在窗簾後發出一聲聲悶哼。

    一道道如水紋一樣的波動在窗簾上閃爍不止，從那個輪廓上來看，基本上是一個人影無疑。

    「放…放開我…求…求求你…」

    那人喊道。

    加百列完全不為所動，只是按著他，手掌越來越緊。

    柯林緩緩坐在床上，翹起了二郎腿，看著那個完全透明的身影，淡淡道：「效率挺高啊，這麼快就找過來了？真希望我的員工也有你們這樣的效率。」

    加百列手臂往前微微一送，巨大的力量從核心傳導至血肉之軀。

    「呃啊！」

    慘叫更甚，那如水的波紋越來越劇烈。最後再也無法維持透明，現出原型。

    那是一個全身上下一絲不掛的男人，他被加百列頂著手臂按在窗簾上，左手手臂被壓斷裂了，右手掌心則拿著一根鋒利的三棱刺，想必剛才那芒刺在背之感，便是從那根刺上傳遞出來的。

    男人被加百列按的眼珠暴凸，口鼻滲紅，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你是…怎麼…看到我的…」

    「人造皮膚，光學迷彩。不錯的技術，只可惜。我的眼睛不僅能看見紫外線，還能看見紅外線。」柯林說完，加百列手掌向前輕輕一推。

    轟！！

    只聽一聲悶響。

    男人雙目暴凸，胸腔整個都被按了下去，連帶著身後的牆壁，都在這一推之下，龜裂出了無數如同蛛網一般密集的裂紋。

    鮮血從男人的口腔和鼻孔中大股大股的流出來，落在加百列的手臂上，卻如同荷葉上的水珠一般滑落地面，絲毫沒有沾染分毫。

    加百列默默收回手臂，任由男子癟掉的身軀順著龜裂的牆壁滑落地面，不停抽搐，柯林看著癱倒在地上的屍體，咧嘴一笑。

    好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