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暉慢悠悠道「既然是為了都護將軍以及軍營中的弟兄們著想,我自然要好好思量一番。文師閣 www.wenshige.com董大人,此事急不得。這不是你說的話嗎?」
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狠嗆住了董道夫。
董道夫連吃兩虧,臉上烏雲密布,偏偏又不好多說什麼。他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推翻之前說過的話吧?
百衛冕看這場戲,看得十分樂呵。他本就不喜董道夫,又與他有著極深的過節,看著他吃癟,自然十分高興。
錢暉仔細思量著,甚至閉上了眼。
邵謙坐在角落裡,風輕雲淡的喝著茶,一點不在乎他們會討論什麼,更不在乎錢暉眼下是不是故意給董道夫臉色看。因為他知道,真正應該在意的,是下午那場比試。他要如何在那場比試中,幫助錢暉的人獲勝。
董道夫等得不耐煩,見錢暉遲遲沒有動靜,便惱道「錢暉,你想好沒有?我沒有時間在這裡同你耗。」
錢暉輕飄飄瞥他一眼,然後悠哉道「不著急,慢慢來。這事可不是小事呢?董大人,你說呢?」
董道夫又被噎住,臉色迅速臭了下去。
少頃,錢暉見董道夫似乎忍無可忍了,才順勢開口道「我想了七個要求。第一,自然是要會武功,萬一放置毛鐵玄絲的倉庫有什麼問題,他們也能抵抗一二。第二,身材要高大,且壯健如牛。第三,家中有妻室,且家人皆在北地城內的。第四,腦子好使的,別到時候清點原料,連數數都不會。
第五,身份契書在自己手上的,並非奴僕。第六,家道清明,無劣跡,非官衙看押過的囚犯。第七個要求,你想從我的人中選人,但我手下軍營上萬人,恐怕董大人選不過來,所以我會從中挑十人,董大人就從這幾人中選五個即可。」
他提的這六個要求,處處針鋒相對。
便是連百衛冕都覺得這要求太狠了些。如果照這個要求來篩選人手,只怕董道夫身邊可用的一個也沒有。董道夫在北地郡內混跡多年,雖年紀輕輕,卻從小見慣了殺伐,殺人放火他樣樣幹過。他手上的人命數不勝數。而聽命與他的人,多半都是被他從北地各縣牢房中放出來的刑典重犯。他用自己的手段,將這些人變成心腹,為自己所用,可謂狠辣雷厲。
就是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卻偏偏被鄧情收服,連帶著他手下那一群能掀起腥風血雨的人,都臣服於鄧情。
董道夫的臉色果然更加難看起來,他雙眸放寒,冷盯著錢暉,怒道「你針對我?」
錢暉揚揚下巴,挑眉不屑。他沒有多言,顯然是大方承認了。
董道夫氣笑了,哼道「你以為,這幾個要求能難倒我?」
錢暉不信他身邊有底子乾淨的人,單單第六則要求,他就做不到,於是譏諷道「董大人帶來的人不僅要滿足我的這七個要求,還要同我的人比試。三局兩勝。」
董道夫氣得鬍子都要飛起來了,咬牙切齒道「錢將軍,你當這是挑選陣前將軍麼?」
錢暉又拿他的話堵他「如今邊城形勢詭譎多變,萬事都要小心。這甲冑原料關乎到長鳴軍全營的弟兄。董大人,還是小心為妙。」
董道夫握緊雙拳,怒意飛天。
百衛冕卻忍不住偷笑。
錢暉揚揚眉,心裡想跟我斗,你還嫩了點。
董道夫閉上眼,努力的平息著怒意,強忍著說道「好。那就隨了錢將軍之意。我現在就去找人。既然錢將軍選十人,那麼我也選十人。下午,在校場,你我比試一番。」
錢暉點點頭,終於肯將他放走。
董道夫不想繼續在這裡呆著,掀開桌子,暴躁的離開了前廳。
百衛冕待他人走的乾乾淨淨後,才破口大笑「錢將軍,你這次做得好。董道夫這種人,就該這麼對付。什麼玩意兒?仗著都護將軍的信賴,在北地郡城之中,帶著他手底下那堆囚犯橫行霸道。這種人,都護將軍就不該招入府內。」
聽他連連鼓掌,喋喋不休的罵人。邵謙也好奇起來,這個董道夫到底什麼來歷,竟然能收攬那麼多刑典重犯?百衛冕又和他有什麼過節,居然如此厭惡於他。
錢暉不想理會百衛冕,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然後站起身,朝會客堂外面走去。
百衛冕愣了一下,追了上去「錢將軍,等等我呀。你怎麼就走了?」
錢暉清淡的扔下一句話「董道夫都去找人了,我自然也要去找人。」
百衛冕又嚷嚷道「錢將軍,等等我,一起呀。」
兩人都朝外面奔去,堂內剩下安富滿,極為尷尬的起身,看都不看邵謙一眼,便埋頭去追方才離開的兩人。
邵謙放下手中茶盞,待廳堂清淨了,這才起身,跟隨著鄧情派來的兩名護衛,朝自己住的廂房而去。
這次,鄧情更為過分,竟然給他換了一間柴房,讓他住下。
邵謙哭笑不得,沒想到鄧情這麼厭惡他。
他被那兩名護衛粗魯的「請」進了柴房之中,緊接著便聽見柴房吱呀的木門「砰」的一聲被關上,然後外面又傳來幾聲清脆的落鎖聲。
邵謙盯著緊閉的門,眨了眨眼。他貌似被人囚禁了?
他嘆了一聲,在這又髒又小的柴房裡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準備休息一番。
誰知,才坐下沒多久,耳畔便傳來了幾聲「吱吱」的響聲。
邵謙立刻繃緊神經,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如閃電般迅速起身,重重靠在牆上,警惕的打量著柴房的環境。
那「吱吱」聲又響了兩下。
邵謙頓時覺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兒時的陰影從心頭翻湧了上來,令他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柴房的陰暗角落裡,又一團黑不溜秋,奇醜無比的東西突然沖了出來,朝邵謙的腳下竄去。
那毛茸茸的身軀靈活十分,在整間屋子裡躥行。邵謙騰空而起,像八爪魚一樣死死扣住牆角的棱杆,驚恐的盯著下方的動物。
滿屋子亂竄的老鼠,似乎察覺到了邵謙的害怕,竟揚起了頭,露出尖利的牙齒,朝他猛地蹦了過去。
「啊!」
一聲慘叫從柴房裡傳來。
外頭看守的護衛互相對視一眼,立刻摘下掛在腰邊的鑰匙,開鎖踢門,疾速沖了進去。
誰知,一入門,便看見瘦弱的小郎君暈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護衛即刻環視四周,警惕起來,以為這屋中有人潛藏襲擊,正準備拔刀時,聽見小郎君的身下傳來一聲虛弱的吱吱聲,於是朝他看去,只見一隻黑漆漆的小老鼠從小郎君的衣擺下面鑽了出來,狀似無辜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瘸著腳,一跛一跛的從柴房牆壁下的小洞裡鑽了出去。
護衛四下無語,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開口道「這邵公子,該不會是被老鼠嚇暈的吧?」
另一人答道「應該不至於吧?他不會這麼沒用吧?」
那人繼續道「那他為啥尖叫,又怎麼會暈倒?」
另一人答道「不知道啊。柴房裡沒有可疑之處啊。」
倆護衛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邵謙再醒來,已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情。
他睜眼的瞬間,全身上下仍被一股濃烈的恐懼感包圍,似驚醒,從床上猛地跳了起來,然後縮到了角落裡,自我防護起來。
下一瞬,才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張柔軟的榻上,而周圍環境也似乎並非他方才所在的柴房。
這時,有人悄悄推門進來。
邵謙警惕著,眼神防備的看著屏風後面那靠近的身影。
一抹白衣從屏風後露了出來,窈窕的女郎踏步緩緩慢來。
來人,是邵雁。
她手中正端著一盆涼水,抬眼看見榻上躺著的人已醒,便驚喜道「兄長?你醒了?」
邵雁防著外頭守門的侍衛,喚邵謙為兄長。
床上的郎君見到來人,才松下了一口氣,從角落裡緩緩移到了床榻的中央。
邵雁坐過去,傾著身子,伸出手在他額上摸了摸,然後壓低聲音道「還是有點燒。二郎,你躺下,我給你敷一敷。」
邵謙望著她,聽她的話,乖乖的在榻上躺了下來。
只聽女郎小聲責備道「定是昨夜在外面受涼了,你才發起燒來的。」
邵謙眨眨眼問道「我怎麼在你房中?」
女郎瞥他一眼,淡淡笑著「還不是因為某人看到了一隻小老鼠,嚇暈了過去,被護衛慌裡慌張的抬到這裡的?」
邵謙一僵,尷尬道「那兩個護衛知道我是因為什麼暈倒的嗎?」
女郎嚇唬他「知道。他們嘴裡一直嚷嚷著,邵公子怕老鼠。」
邵謙臉色一黑,冰冷道「什麼?他們居然!」
他斜眼看她。
女郎接著笑「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了?」
邵謙咬咬牙,望著她,可憐兮兮的說道「阿蘿,你說實話吧。我能接受。」
他最忌諱在這些方面丟面子,覺得有損形象。
可邵雁卻在心裡想原本你的形象在世人眼中就不咋地,還在乎這個作甚?
但她不想拿這方面的事情去逗邵謙,她認為她應該要尊重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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