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為佞臣 【一百七十四回】隱隱難安起爭吵

    於是,女郎溫柔道「他們兩個並不知你是為何暈倒的,急匆匆尋到我這裡。燃武閣 www.ranwuge.cc我多問了幾句,才知那柴房有鼠,於是就敷衍了過去,說你是身上舊傷復發才會暈倒的。」

    邵謙有些不敢置信,盯著她看了半天。

    女郎見他不信,便收斂了笑意,認認真真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可不敢騙你。我不是同你保證了,在外人面前,要保住你的顏面。」

    邵謙舒了口氣,拉扯著蓋在身上的被褥,垂下眼帘,輕而慢的點了點頭。

    他精神有些萎靡,像是嚇得狠了。

    邵雁再往他身邊移了兩步,俯下身,抱住了他「你要是還沒緩過來,要同我說,不要瞞著我。」

    被她緊緊擁在懷中的郎君,肩頭略微一顫,埋在她肩窩處,疲倦的說道「阿蘿,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女郎摟著他的脖頸,眉間的擔憂漸漸驅散「嗯。我會繼續這樣陪著你,這輩子絕不會鬆手。」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子才分開。

    邵謙打量著自己所在的這間屋子,然後問道「鄧情呢?他怎麼放你一個人在這裡?」

    邵雁拿著絲帕,在床前的那一盆冷水中過了一過,擠干以後,覆在了寧南憂的額頭上「他出府了,不在這裡。你我分開沒多久,他便離開了。或許,是去巡營了。」

    邵謙眸色一怔,疑惑道「這個時辰,他怎會出府?若是巡營的話,怎麼沒讓錢暉一同前往?」

    見他眉頭又像烏雲般聚攏了起來,她心裡就不是滋味「你就不能停一停,好好休息一番?都燒成這樣了,還要想這想那。」

    邵謙心裡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想著鄧情出府的種種可能,體內不自覺一陣虛乏,眼前眩暈起來。

    但他仍然不肯放過自己,操心道「明日就是秋日宴了。阿蘿,若是我們不能掌握鄧情這兩日的蹤跡,恐怕難把軍需順利藏入都護府。」

    邵雁有些煩躁的瞪了他一眼「即便是藏入了這都護府,難道就是安全的了?你不還要提心弔膽的盯著嗎?每日事情那麼多,你樁樁件件都放心上,那還活不活了?鄧情這邊,你就交給我來處理吧,不要多問。」

    郎君聽這話頭,覺察到一絲不對勁,仰面與她對視,直逼她眼底躲閃的光芒,問道「你是不是,知道鄧情去做什麼了?」

    邵雁明顯一愣,望著他一雙求知的眼,忍不住嘆了口氣「怎麼瞞,還是瞞不過你。鄧情,此刻離府,是要去接人,一個他十分信任的江湖術士。」

    郎君躺著,渾身猛地一抖,睜大眼睛說道「江湖術士難道是?」

    邵雁點頭「應該,不離十。」

    郎君臉色大變,瞳孔放大,咬著牙,握起了拳頭。

    邵雁見他這般,自然以為他是因為周源末要來,而憤恨惱怒,於是握住他的手道「你也別這樣惱恨。你是知道的,你們兩人終有一日會這樣相見的,到時一樣會痛苦。」

    可她並不知道,邵謙此刻的僵硬、憤怒以及恐慌,並非完全因為周源末,而是因為他前夜所作噩夢。

    在邵謙的夢中,周源末的確在秋日宴以前,入了都護府。

    這難道真是巧合麼?

    晨時,邵雁以一襲緋裙出現,鄧情又駕馬而來現在周源末要以江湖術士的身份入府。

    一切的一切,幾乎與他夢中一模一樣。一次兩次,能說成巧合,第三次難道仍然是巧合?這世上又哪來的這麼多巧合?

    他嘴唇發白,臉色僵硬,握著邵雁的手,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邵雁面露疑惑,奇怪道「即便是周源末要來,你也不至於這麼大動靜吧?你到底怎麼了?」

    郎君緊繃著神經,一雙沉黑的眸中涌動著殺機與冰涼。他的眼神過於駭人,邵雁都被唬住,一時之間不知所云。

    片刻後,郎君突然掙扎著坐了起來,額頭上的涼巾砸在了女郎的手上。

    他抓住了女郎的肩膀,心緒不穩,力氣失控,讓她吃痛的喊了一聲「你這是做甚?二郎?!」

    外頭的侍衛聽到這動靜,立刻靠在窗邊詢問道「邵雁姑娘,出什麼事了?」

    屋內氣氛一涼,邵謙深如冰川的眸冷冷望向窗外。


    邵雁忍著肩膀上的痛,軟聲細語的對外答道「沒事,沒事。」

    侍衛聽到她的回答,仍不放心,又繼續問「姑娘真的沒事嗎?需要小人們進來看一看麼?」

    邵雁黛眉攏起,果斷拒絕道「沒事,我兄長醒了,我正在為他換藥,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們不必大驚小怪。」

    侍衛依舊遲疑了一下,不肯從窗前離開,再想敲門時,卻聽到裡頭有一男子的聲音傳來「嘶妹妹你下手這麼狠作甚?」

    又聽裡面女子傳來嬌柔的聲音「誰叫兄長這麼不聽勸,非不讓我上藥。」

    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傳來,侍衛輕輕從紙窗上戳出了一個洞,然後偷偷看過去,便見那邵雁小娘子,正跪在地上,為她兄長在脊背處的傷口上藥。

    侍衛這才放下心來,重新站回了門口。

    看到窗前的影子消失,裡屋的男女這才敢放鬆下來。

    邵謙按捺住心中洶湧澎湃的情緒,再一番自我壓迫下,又重新恢復了理智,靠在榻上,有氣無力的說道「鄧情對你我,還真是看管甚嚴。」

    女郎看著他,蹙著細眉,神情嚴肅道「你別轉開話題。你突然間剛剛怎麼了?」

    邵謙頓了頓,眸中攏起一片憂慮,遲疑了片刻說道「阿蘿。我讓呂尋安排你從鄧情府上出去好不好?你不必擔憂會暴露,我會重新安排人易容成邵雁的模樣入府,為明日獻舞做準備。」

    女郎呆住,盯著他,低聲說道「你要趕我走麼?突然這樣,是為了什麼?」

    邵謙避開眸子,唇角勾出一絲勉強的笑意,解釋道「不是要趕你走。只是不想讓你參加那秋日宴。我不想你跳舞給旁的男子看。」

    女郎眸色逐漸黯淡,低垂著,無奈道「你以為,你這個理由能說服我嗎?」

    邵謙清了清嗓子,偏過頭不說話。

    女郎便懇求道「你只要和我說明了理由,我可以聽你的話,離開這裡。」

    邵謙低著眸,濃密的眼睫緊緊遮住了他的眼神,讓人不知他到底在思量什麼。

    女郎有些生氣了,追著問道「是不是,方才我不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你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邵謙動了動眉宇,緊緊握著她的手,沉思良久,終於抬頭看她,然後嚴肅認真的說道「我怕,明日秋日宴上,周源末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我怕你受傷。所以,阿蘿,你聽我的話離開這裡,和呂尋他們等在都護府外,好麼?」

    邵雁眨眨眼「就只有這件事嗎?」

    邵謙點頭,鄭重其事道「我方才想到這種可能,心裡懼怕至極。」

    且不論現實生活中周源末究竟會不會對她出手,單單是那個噩夢,就已經讓他如此坐立不安,他不敢拿她的性命去賭。如果噩夢中的一切真的演變成了現實,他無法想像自己該怎麼辦。

    他的坦誠令邵雁展開了笑容,面前的女郎,小心翼翼捧起他的頭顱,然後朝他冰涼的薄唇上親了一口,一絲不苟的答道「如果是因為這件事,那你不用擔心。我絕不會讓自己受傷的,我想繼續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面對,好麼?」

    聽她這語氣,邵謙便知,她不願意聽自己的話離開這裡。

    他不耐煩躁的推開她,冷淡道「你不是說,可以聽我的話,離開嗎?我現在和你說了理由,你為什麼仍然這麼固執?」

    邵雁滑手,沒抓住他的衣袖,朝地上狠狠摔去,手肘率先落地,一陣劇痛酥麻從她的手臂朝渾身蔓延,令她吃痛的皺起了整張小臉。

    郎君見狀,立刻掀開被褥,從床上跳下來,想將她扶起來。可邵雁卻果斷乾脆的將他伸過來的手打開,自顧自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冷眼瞪他道「好,你要我走,我走便是。」

    她甩袖離去,用力踹開門,不顧外面侍衛是否驚詫不解,徑直走出了小樓亭。

    等侍衛反應過來時,她已走遠。幾名看守在樓亭外的侍衛互相交流了眼神,朝著小娘子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邵謙腿腳發軟,他醒來後,心率便一直不齊,總覺得悶得慌。邵雁的氣憤離去,讓他胸腔內的那顆心臟更加猛烈的跳了起來。

    他垂頭喪氣的靠在牆磚上,難受的扯了扯衣襟,用手臂將自己圈了起來,縮在角落裡不想動彈。

    邵雁氣急敗壞的衝出小樓亭,中途被跟著她的幾個侍衛叫住,心情不佳的停在了偌大的荷花湖前。

    侍衛朝她恭敬抱拳道「邵雁姑娘,這是出了什麼事嗎?您怎麼氣沖沖的跑出來了。」

    邵雁瞥了他們一眼,懨懨地說道「我與兄長起了爭執。實在不願同他呆在一間屋子裡,出來散散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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