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九闕的話,一下子為秦夏打開了思路。
常言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單純將思路局限於「如何能多幫柳家賣點豆腐」一事上,本就是鑽了死胡同。
如虞九闕所言,他若將鐵板豆腐的做法教給柳豆子,柳家本就是做豆腐的,本錢更低,毛利更高,這麼一來,達成的結果也是相同的。
「你說的有理。」
秦夏想明白之後道:「豆子要是能把吃食生意做起來,我這裡關於豆腐的小食還有許多,他學會幾樣,再加上柳家豆腐這些年的名聲打底,往後不愁生計。」
柳家對原主有恩,真論起來,或許和秦夏關係不大。
但秦夏幾次感受到了來自方蓉和柳豆子的善意,還是樂意維護住這份「親情」。
虞九闕得到了秦夏的贊成,面上微露喜色。
他時常覺得自己沒用,幫不上秦夏太多的忙,能為秦夏分一點憂,於他而言都是值得雀躍的事。
秦夏手下的麵糊隨著攪拌變得愈發濃稠,在攪拌過程中,又往裡撒了點胡椒粉和五香粉,放到一旁待用。
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自籃子裡拿出,切碎後斬作肉餡,拌入虞九闕剁好的蔥花、菜油和適量的鹽、醬油調味。
因為自家嘗味道,秦夏用了純肉餡,等到拿出去賣的時候,定然要摻素菜的,不然定價會太高。
原料準備停當,秦夏將刷乾淨的鍋擱在家裡燒水的小泥爐上,把上面的水分烤乾,用刷子抹上一層油。
虞九闕在一旁幫秦夏遞東西,順便留意著他的步驟,有心學一學。
這樣日後秦夏忙不過來,自己也能添把手。
鍋內油燒熱,秦夏往其中四個圓洞中各打一個雞蛋,將蛋黃戳破,兩面煎熟後,用勺子舀了一勺麵糊,緩緩倒入餘下的空位中。
雞蛋漢堡共有三層,分別是麵糊、雞蛋、肉餡,秦夏現在要做的就是第二層。
把煎好的雞蛋快速放入麵糊之上,在其上淺鋪一層肉餡。
於上一步空出的位置中再倒一次麵糊,這回肉餡朝下和麵糊融合,麵糊成型後,翻面幾次到呈現金黃色澤,就算是可以吃了。
「咱倆先嘗嘗,你要刷醬還是不刷醬的?」
秦夏偏好吃刷醬的,虞九闕則表示想先吃一個原味的。
從鍋里挑出來先晾一下涼,放入虞九闕用油紙疊好的小口袋裡。
秦夏給自己的那個刷了一層甜麵醬,又刷了一層辣醬,然後兩人不住吹著氣,等到沒那麼燙了,齊齊咬下第一口。
「怎麼樣,好吃麼?」
秦夏覺得肉餡還是太單調,他上輩子自己在家做時都會加點木耳和胡蘿蔔。
但這個時代的木耳純是野生,屬於山珍,貴就算了,還不容易買到。
胡蘿蔔已有了,但不應季,價格也貴。
相比他的高要求,虞九闕就好養活多了。
在他看來,雞蛋堡有點像肉燒餅,都是面裹著肉,可口感截然不同。
一口下去,三層美味一道迸出,有面的軟、雞蛋的嫩、肉餡的香。
「特別好吃。」虞九闕吃了半個,繼續捧著咬。
秦夏又給他做了一個刷醬的,虞九闕嘗過後也覺得還是刷醬的好吃。
「不刷醬外面一層沒什麼味道,刷了醬滋味更足。」
他舔了舔唇,聞到辣醬的味道,也有些饞辣椒了。
自從嫁給秦夏,他就發現秦夏嗜辣。
每頓飯縱然顧及他在,不會做辣菜,也多半要搞點辣醬或是辣的醃菜下飯。
一來二去的,搞得虞九闕也很想嘗嘗。
可惜這就和想跟秦夏圓房而不得一樣,現階段都只能單純想想。
秦夏不知自己在虞九闕心裡,成為了和辣椒一樣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他和虞九闕商量著,打算做幾個雞蛋漢堡帶去柳家,順便說一下想把鐵板豆腐從自家食攤撤去,交給柳豆子乾的提議。
為了這個,秦夏還包了一罐鐵板豆腐的醬料。
柳豆子但凡說一句想學,他今日就現場教。
——
紫藤胡同,因有好幾戶種植紫藤,多年來亭亭如蓋,花季紫雲喧騰而得名。
不過這會兒是冬日,探出牆外的紫藤都枯的只剩下黑硬枝幹。
路過時秦夏注意到,有一戶人家興許是覺得這樣的枯枝不好看,在上面掛了一些彩線編的繩結。
虞九闕循著秦夏的視線仰頭去看,想到什麼,目光垂落,在身邊空蕩蕩的腰間掠了一瞬。
他會點針線,也會打絡子,回頭買點彩繩試著給秦夏編一個,也能放隨身的小物件。
最要緊的是他看別人家的漢子,腰間都有家中妻子或是夫郎做的絡子或荷包。
他做荷包怕是不太成,絡子或許使得。
想著想著,就走到了柳家門口。
秦夏還未來得及上前叩門,就和預備出門的方蓉撞了個正著。
方蓉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擰秦夏的耳朵。
「你這小子,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不和乾娘說,要不是聽見芙蓉胡同過來串門的婆子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九哥兒受了那麼大委屈!」
秦夏仗著身高成功躲過,後面的虞九闕瞧見了趕緊攔道:「乾娘莫動火氣,我早已大好了。」
原來方蓉出門,是要趕去秦家的。
她聽說芙蓉胡同那個臭名在外的老哥兒,一把年紀了還不知道積德,愣是把九哥兒給罵得昏過去了,當即就坐不住。
且不說她看九哥兒哪裡都好,就是不好,輪得到他一個外人說話?
「下回在街上遇見,別怪我罵死他這個老不要臉的!他還來過幾回攤子上買豆腐,回回都毛病一堆,嫌這嫌那,這下好了,以後甭管是他還是他們高家人,但凡來了,一概不賣!」
芙蓉胡同和紫藤胡同本就離得近,共屬一里,相互間多有姻親。
像高呂氏這等「名人」,那是無人不曉。
柳家屋內,幾人圍坐在一處,柳豆子正巧泡了茶端上來,進門就聽見他娘一聲喝,「豆子,聽見沒?以後咱家豆腐不賣高家人!」
「成成成,聽見了!」
柳豆子暗地裡朝秦夏和虞九闕擠了擠眉,把茶盞放下,也給自己搬了個凳子落座。
鼻子動了動,他悄悄往秦夏那頭靠近。
「小夏哥,你是不是帶吃的來了?」
話剛說完,就挨了方蓉一記錘。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
柳豆子捂著腦門抱怨,「娘,你又打我!吃怎麼了!人吃五穀雜糧,不吃就得餓死了!」
虞九闕端著茶盞抿唇忍笑,秦夏順勢拿出油紙包,擱在桌上道:「豆子的鼻子靈,我看說不準也是個學廚的料。乾娘,這是我給小食攤新琢磨的早食,這不想著拿來大傢伙都嘗嘗。」
說罷秦夏分了一個給柳豆子,虞九闕也拿了一個遞給方蓉。
「乾娘您嘗嘗,裡面有雞蛋還有肉餡,味道很好。」
方蓉接過來,紙包還燙手。
她笑道:「我而今也是享福了,這得什麼人家,吃頓飯還有蛋又有肉的!」
他們母子兩人各自嘗過,皆是讚不絕口。
「就是這裡面純是肉餡,又有白面和雞蛋,怕是賣價不便宜。」
方蓉是做慣小生意的,一眼就瞧出關竅。
秦夏點頭道:「我也考慮到了,斷是不能這麼賣的,想著屆時肉餡里摻點豆腐,豆腐餡也好吃呢。」
一聽又是豆腐,方蓉哪裡不知這是秦夏特意的關照。
她攏了攏鬢邊有些花白的發,感慨道:「小夏,你的心意乾娘領了。只是你的生意歸你的生意,可千萬別為了幫襯我們而有了負擔。」
「乾娘言重了。」
秦夏淺笑著道,又同虞九闕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會意。
「乾娘。」虞九闕喚了一聲方蓉,「此番我們前來,也是有件事情想和乾娘還有柳兄弟商量。」
方蓉以為他倆是遇見了什麼難處,趕忙道:「有什麼事儘管和乾娘說,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秦夏順勢接茬,「乾娘別擔心,不是什麼壞事。單是接下來小食攤又要上幾樣新吃食,我們兩個實在是忙不過來,就是忙得過來,鍋灶也不夠用。原想著把鐵板豆腐撤了,可也有老主顧不肯,捨不得這一口。這不我和阿九商量著,您看要不讓豆子學了方子,在豆腐攤旁擺個攤子做了賣,這樣我們能輕快些,那些老主顧也不怕吃不著。」
一番話說得周全,聽得人卻是愣了。
柳豆子手裡還有小半個雞蛋漢堡,嘴張開,半晌沒合上。
「小夏哥,你是說讓我以後做鐵板豆腐賣?那,那怎麼使得!那是你的手藝!」
秦夏笑道:「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吃食方子,別家見了也能學去,要緊實則在我自己調的醬料上。我忖著你們家本就做豆腐,再賣點豆腐做的吃食,屬於捎帶的事,左右不耽誤。」
說罷他看回方蓉,知曉方蓉不會輕易答應,遂道:「乾娘,過去我不懂事,上頭沒了長輩管束,勞累您操了不少心。現今豆子年歲要到了,這兩年差不多就要議親,總跟著您賣豆腐也不是個事兒,讓他擺個小攤子,攢點銀錢成親用,豈不正好?」
這理由最是令方蓉招架不住,當下神情就有了鬆動。
虞九闕趁熱打鐵,「說來這道鐵板豆腐,最早還是柳兄弟提了一嘴,建議去廟會上擺攤,家中攤子生意能做起來,本該有柳兄弟一份功。」
言下之意,不過是告訴方蓉母子,哪怕得了這個吃食方子,也不算白占便宜。
秦夏和虞九闕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方蓉斟酌半天,終於點了頭。
「我見你娶了夫郎後這般上進,打心底里欣慰,也盼著豆子能尋個可心人兒。你說得對,他也到了議親的年紀,該學點本事,但是咱們也要明算賬。」
方蓉堅持要出錢買斷鐵板豆腐的方子,秦夏和虞九闕怎麼勸也勸不動,加上柳豆子也軸得很,秦夏只得象徵性地收了一兩銀子。
「豆腐不過是煎熟而已,這個就當是醬料的方子錢。」
事情敲定,秦夏也是帶著東西來的,當即就去灶房教柳豆子怎麼調醬,又指點他煎豆腐的要點。
柳家本就有板車,只需再去鐵匠鋪子定做一個鐵板,這幾兩銀子對於方蓉來說,掏起來沒什麼負擔。
再者說,有了方子,就是有了下蛋的雞,馬上到了年關,城裡天天有廟會和大集,估摸著去賣上幾日就能回本了,往後皆是賺的。
在秦夏的指點下,柳豆子做了一份出來,豆腐有些煎破了,味道差點意思,還需再練一練。
柳家就是豆腐多,倒是不怕他失敗。
只要能在鐵板做好之前練好,就不耽誤出攤。
事情解決,第二天開始,秦家小食攤早食正式加上了雞蛋堡。
同時預告了出去,道是幾日後鐵板豆腐便不再賣了,想吃的,盡可以去文華寺附近的柳家豆腐攤買。
常來的食客們有人歡喜有人憂,細論起來,還是憂得更多。
他們當中不乏有住得離文華寺更近的,只是在那邊只能買到鐵板豆腐,哪裡比得上這邊齊全?
可人家小老闆的決斷,他們也插不了手。
只得在唏噓的同時,咽著口水,默契等待著第一爐雞蛋堡的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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