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七百零六章 咱們該怎麼辦?(上)

    五月初一。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九江城。

    一條長江,一道城牆,隔出來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九江城內,梁國公李守漢的行轅,早已搬了進來。喧賓奪主的將巡撫衙門變成了他的行轅所在地。而原先的九江巡撫,則是畢恭畢敬規規矩矩的站在轅門外,拿著手本履歷等候召見。

    九江城中的大小官員們,已經完全能夠體會到當日巨鹿大戰後六國諸侯見到項羽時的心情。「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沒辦法,讓六國這些老牌流氓政客們膽戰心驚的,不是項羽這個毛頭小伙子,而是他「九戰,絕其甬道,大破之,殺蘇角,虜王離。涉間不降楚,自燒殺。當是時,楚兵冠諸侯」的戰績!還有楚兵以一當十的戰鬥力和勇氣。

    如今,遠隔將近兩千年,九江城中的官吏們再次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國公爺以三萬兵馬,對陣左良玉八十萬大軍,連戰連捷,擊破之。這個戰功,也只有當年的項羽可以與之比肩了。」

    令他們更加驚訝的,是掃蕩左軍的戰績統計。畢竟,在城頭觀戰,作壁上觀時,也只是看到了喊殺聲震天,看到了殺戮遍野,看到了左軍的潰敗,看到無數的南粵軍手執銃刺如狂風雷霆般的追擊。只有那一個個數字,還有成群的戰俘、俘獲,能夠讓他們意識到這次戰役的勝利果實有多麼巨大。

    首先在眾人面前大聲宣讀的,是在幾天的硬仗當中,近衛旅、警備十二旅、水師陸營各部的傷亡人數。

    在這幾天的戰鬥之中,各部的傷亡數目己經統計出來,近衛旅投入作戰的一萬二千餘人,受傷二千餘人,陣亡五百餘人。其中,受傷的二千餘人當中,可以傷愈歸隊的約有一千一百餘人,約占六成,另有五六百人可能會留下殘疾,不適合在軍中作戰,按照南粵軍的條例,他們會在南中、兩廣、福建、台灣、甚至是十州、扶桑等地的州縣當中獲得一個不錯的職位。而警備十二旅,投入戰鬥的八千餘人當中,共計傷亡一千四百多人。其中陣亡和傷重不治的大約占了一半,餘下的六七百人當中,有四五百人能夠重新歸隊作戰。經過這一場仗,警備十二旅的戰鬥力上了一個新台階,可以在警備旅系列的部隊當中牛氣起來了。

    而李守漢的長女婿施琅親自統領的水師陸營四個大營的六千人馬當中,反而是傷亡最小的。總計不到五百人的傷亡數目,而且,陣亡和傷重不治人數不到一百人。大多數是冷兵器造成的傷害。

    「主公!因為十二旅目前正在執行您的軍令,從九江城向南追擊王允成所部的接近十萬人馬,部隊的傷亡人數,可能會有些變化!」

    軍政司的話,雖然說得很謙和,甚至是姿態放得很低,但是,卻聽得九江巡撫以下的官員們個個汗流浹背。王允成,那也是左軍當中有名的悍將,你們居然便以一個警備旅區區數千人的兵馬,而且是大戰之後的疲憊之師去追趕?

    但是,卻沒有人敢說什麼。畢竟,眼下一個更大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擺在了大家眼前,那就是左良玉的軍隊,已經是被打垮了。雖然還有數萬人馬盤踞在營盤之中,但是,在九江官員們眼中,那已經是鍋里的魚碗裡的肉了。

    統計了自己的損失之後,就要統計戰果了。

    「此戰,我軍各部官兵繳獲甚重!」

    軍政司先是做了一個總結性的開頭,這頓時讓地方官員們頗為好奇興奮。能夠讓素來手段豪闊著稱的南粵軍,特別是國公爺親領的部下都說是繳獲甚重,那,得繳獲了多少資財財貨啊?

    「各部打掃戰場時,發現各營左軍營盤之中儲備的大量糧食,統計各處糧台所得,共約得米、麥、豆二十五萬餘石,還有牛五千餘頭,驢數千頭。各色緞匹布匹計四十餘萬又一百七十多匹。」

    「另有繳獲各色甲冑,以無鐵棉甲、鑲鐵棉甲、柳葉鐵甲、鎖子甲、蛟龍皮甲、椰殼甲、胸甲分類,共有各色甲冑頭盔二十萬件!」

    雖然左良玉的軍隊裝備在南粵軍看來那就是破爛一堆,但是,架不住他們的兵馬人口基數大,而且,軍政司統計這些數字也是有經驗的很,知道這個場合,就是要用數字來擊潰九江當地官員心理的防線。

    果然,九江巡撫以下的官員們臉色又是為之一變。

    九江巡撫整理一下衣袍,正要從隊伍中站出來向李守漢賀喜,卻被李守漢制止了:「咱們的老父母,可是要為九江和贛北、贛南的百姓謀些福利?這個不必你多說,本爵已經有了計較,從作亂左營之中繳獲的糧食牛驢等物,可以酌情分發一部往各處州縣,用於籌劃秋收渡過今年冬天和明年的農桑之事!」

    「另外,巡撫大人能夠在討伐左逆作亂時,不避矢石,親冒鋒鏑,激勵士氣以討平逆賊,忠於王事為己任。足以見得巡撫大人的一片赤膽忠心,這奏捷題本之中,少不得要請巡撫大人好好的寫上幾筆,也莫要太過於自謙了!」

    得!國公爺又是給你糧食牛驢讓你有政績,又是在奏捷題本上送了一場大功勞給你,這還說什麼呢?國公爺是懂得自家吃肉也要給人家留下一口湯的人啊!

    至於說,從左軍營寨之中繳獲的那些金銀古董字畫等物,少不得也會有人悄悄的給九江各級官員們送去一些算是分潤。反正,多少年來左良玉劫掠四方的精華都在眼前,便是拿出來一些又有什麼關係?!

    「左兔兒爺這麼多年從咱們手裡買走的甲冑刀槍火器火藥,這不是又都送回來了?」在會議召開之前,施琅便頗為得意的同舅舅李沛霆評點著這場戰役的繳獲。

    除了金銀細軟盔甲刀槍糧食牛驢之外,最令李守漢感到滿意的則是人口和馬匹的收穫。

    「從左軍外營各部,共計俘虜丁壯二十二萬有餘。內營俘虜計有六七萬之多!另外,賊將王允成裹挾本部逃走時,約有十萬上下,目下左夢庚等人盤踞的營盤之中,尚有十萬之內的匪眾。余者,大多流散各處鄉里,正在搜捕之中。」

    「此輩禍害大明各地已久,務必是除惡務盡!少不得要請巡撫大人責令各處州縣將其盡數捉拿,然後押往南中各地做苦役贖罪。這樣,每個左軍俘虜,便是兩塊銀元的辛苦錢給有功人員!」

    這種事,自然不能是李守漢、李華梅、施琅等人開口說出來,自然是由李沛霆給九江的官吏們開出了一個誘人的價碼。只要抓一個左軍的官兵送來,就有兩塊銀元到手!

    於是,「好好的抓左賊!抓一個左賊,上頭便有一塊白花花的銀元賞下來!又能給自己賺賞錢,又能給自家出口惡氣!這種好事,也就是在國公爺麾下能夠有!」類似的叫喊聲,次日便在九江左近各處被推廣的人人皆知。不要問我怎麼價錢變了,我也不知道!想來,溫良恭儉讓的官員士紳們是不會從中貪污剋扣的!

    人口,精壯人口所組成的勞動力,特別是這種由戰俘而演變來的苦役犯、官奴,一直都是南中各個行業趨之若鶩的最愛。這種勞動力,比起官奴來還要低上一等,可以隨意的供給重體力勞動、危險行業消耗。

    相信這幾十萬苦役犯送到南中去,各個行業的產量會再往上竄一截的!每個行業都竄上一截,那麼帶來的連帶效應可就是不可估量的。

    另外一個繳獲,也是人口類的。不過,不是勞動力。

    「從左軍營盤各處營寨之中,戰場各地道路路口收容拔出了被左逆掠來的婦女二萬餘人。據俘虜供稱,內營之中,至少尚有萬餘名婦女!」

    眼下的南中,包括十州、台灣、扶桑等處,雖然有大批的青壯年移民不斷前往,但是,卻始終是男的多女的少。性別的嚴重失衡,就不能保證能夠對所在地的完全同化。雖然通過各種渠道不停的輸入女性人口,來緩解性別失衡問題,讓那些青壯年能夠在當地安居樂業的生活下去。但是,國人的安土重遷心理,還是很困擾著南粵軍的高層們。


    如今有了這兩萬多被左良玉掠來的婦女,少不得南粵軍便要全盤接收,讓她們可以開始一個新的生活。畢竟南中各地,在內地士大夫看來,都是一群不知道禮義廉恥的化外蠻夷。也就是因為沒有這種狗屁的精神潔癖,這些被侮辱和被損害的女人們,才能有自己的新生活。

    兩萬多的婦女,那就是兩萬多個家庭。假以時日,那就是一個個家族的繁衍生息開枝散葉。何況,還有左軍最後的盤踞之地,那裡面也還有至少萬餘名的婦女在。

    「主公。除此之外,便是各部繳獲左軍的馬匹數目了!」

    聽到了這話,不由得在場的南粵軍將領們無不是精神為之一振。南粵軍缺少馬匹,這是多年來的頑疾。即使是從上到下想方設法的弄馬,也是杯水車薪。如今,聽到從左軍繳獲了戰馬,這如何不令眾人欣喜若狂?!

    「繳獲騾子八千四百六十三匹,馱馬、挽馬一萬又三百七十六匹。以我南粵軍標準,可充當戰馬的馬匹,計四千五百六十七匹!」

    「上述這些數字,也只是戰場繳獲和收集,從左軍各個營盤之中所獲。左夢庚等人盤踞的大營之中數目,不在此中。」

    軍政司的話不曾說完,已經是滿堂的喝彩叫好聲。這一戰,便繳獲了兩萬多騾馬,其中戰馬有四千多匹,按照南粵軍的編制標準,可以成立至少兩個騎兵旅了!

    「李華梅!」

    李守漢稍稍的沉吟了片刻,開始分派差使了。

    「屬下在!」

    「眼下十二旅大部追擊王允成,你可令人快馬告知他們的旅長海正沖。令他選拔至少兩營精銳兵丁到九江城中。近衛旅、水師陸營,也照此辦理。抽調精銳,組成兩個騎兵旅的架子,然後到南京城外好生訓練些時日,便是一支勁旅!」

    「是!屬下遵令辦理便是!」

    「餘下的各部傷病,可隨同被解救的婦女,船隻運往南京上海等處休養救治。各部俘虜亦照此辦理。」

    商討了向朝廷緊急報捷,也做了如何分贓的安排,眼下就剩下了兩件事:一,儘快解決左良玉部隊殘餘的這幾萬人馬,做到除惡務盡,務必全殲。二,如何善後?要知道,左良玉軍隊的背後,長江上游就是大順軍追殺下來的接近十萬人馬,以素有悍勇能戰的郝搖旗、袁宗第為統帥,一路追擊而來。消滅了左良玉之後,少不得,江西巡撫鄺昭鄺大人就要直接衝到第一線了。

    「鄺大人,且不要擔心。此戰之後,本爵自會留下精銳之師駐守九江、安慶一線。另外,可撥付甲冑、器械、錢糧,派遣得力人員,在江西招募忠義之士,淳樸農夫組建軍隊,以抵禦李闖兵馬。」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鄺昭自然是滿心歡喜。大樹下面好乘涼嘛!

    李守漢站起身來說道:「鄺大人,諸位將軍,九江一戰,我討逆大軍以傷亡數千人的代價擊潰左逆軍隊大部,雖有大小不一的散兵游勇流竄各處,但已不足為慮。依本爵推測,左軍殘餘兵馬,雖然尚有近十萬之眾,但是,大戰之後,此輩傷亡慘重,特別是有戰鬥力的家丁更是如此。此輩色厲內茬,已成驚弓之鳥。今日如此大的傷亡如此慘重的失敗,料想他們內部此刻正在爭吵紛斗不休,己是膽寒。特別逆首左良玉的本部,傷亡應該更大,無力再驅各部外營作戰,此時圍而殲之,正是良機。」

    他道:「明日我軍休整一日,若左逆全軍依舊如此,便是他們日暮途窮,我等可全力圍攻,一舉破賊!」

    江西巡撫鄺昭猶豫了片刻,再度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啟稟爵帥,屬下有一事回稟爵帥。」

    「鄺大人請講。」

    「爵帥,前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駐節九江,總督江西、湖廣、安慶、應天(南京)等處軍務事的袁繼咸袁大人,自左逆營中歸來,目下正在下官處,爵帥是否可以撥冗見見他?」

    袁繼咸一直在左良玉軍中,說是被裹挾也好,被軟禁也好,如今突然間回到了九江城中,自然有一番緣故。

    「斷無不見之禮。袁公久在左良玉軍中,熟知內情。正好為我等做識途老馬。」

    袁繼咸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除了他自己之外,還帶來了左夢庚派來的求和使者,或者說是投降代表。

    此時的左軍中軍內營大營之中,左夢庚也是望眼欲穿的看著九江城頭的燈火。

    同任何一個朝代、團體遇到了掌舵人突然去世時採取的慣用手段一樣,左夢庚也是秘不發喪,以自己的親兵控制了左良玉的親兵之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手段,控制了左良玉直轄的內營親軍。然後,再召集金聲恆、王得仁等人議事,宣布左良玉去世的消息。

    天色己晚,刺骨的寒夜中,四面左軍營地的燈火逐次亮起,不過比起數日前密集的燈海,己是暗淡不少。左夢庚站在望樓之上,眺望著茫茫夜色。

    「不知道九江城內的情形如何了。」

    在他腳下的左軍大營之中,完全不是了往日的景象。各營中受傷將士的哀嚎不斷傳來,在黑夜中傳得越發遠,顯得分外悽慘。整個大營便如同一片地獄一般。

    天氣炎熱,眾人的傷口大多數是炮子、鉛彈、銃刺所造成的外傷,最是容易感染化膿,短短的幾天,營中已經有數百人傷重不治而死。

    「大少帥,金聲恆和王得仁等人都已經到了。」左夢庚的親兵頭目低聲向他稟告,語氣小心謹慎,唯恐一個不留神觸怒了逆鱗,變成刀下之鬼。

    原本左良玉的帥府行轅大堂,如今成了左夢庚的。

    大堂之上,前來議事的眾人也是久久無語,半晌沒人發出一言。

    「大家說說,眼下我們該如何?是打下去,還是另謀出路?」左夢庚的話,縈繞在眾人耳邊。打?肯定是不行的。如今各營的傷亡數字,早已令總兵們心中滴血,短短的一日,內營各營的家丁親兵,便已經是陣亡一萬多人,受傷的更是一倍以上的數字,傷重不治的人數不斷在增加。

    左軍軍威最盛時,號稱是八十萬之眾。可是,其中的戰兵、家丁的可用之兵數目卻不到一成。如此慘烈的損失,早就讓總兵們一點繼續打下去的想法都沒有了!

    王得仁第一個跳出來大聲叫道:「不能再打了,營內兵馬傷亡太大,再打下去,我們營里的兵丁就損折光了!梁國公可用不在乎兵馬損失,那是因為他家底子厚實,不在乎這些,可是我們兵馬打光了,那可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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