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兜里揣著兩本連環畫,就去上學了。
課間十分鐘的時候,我正在課桌的過道里一門心思地想著我那撩人的連環畫,不料對面走來一個美女,她手裡端著滾燙的熱水缸子,當然,那時候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孩,我連瞧也沒瞧她,心裡正想著引人入勝的連環畫,不料她竟是有意地朝我走來,並且毫不猶豫地將熱水潑在了我的臉上。當然她肯定是無意的,但那麼熱的水你怎麼就碰巧撒在我這麼嬌貴的臉上呢?我真是想不通?我這臉你想吻你吱聲一聲,我還能不答應嗎?值得要毀人家的容嗎?我當時疼壞了,不知如何是好?就下意識地撩起衣襟來去擦拭,不曾想衣兜里正揣著鼓鼓囊囊的連環畫,這下可壞了,臉上的皮都掉了一大快,完了,完了,給毀了容了!她嚇得哭起來,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這個燒水的騷老頭子也真是可恨,把水燒這麼開做什麼?莫不是與她合夥不成?平時哪見他這般用心,平時水溫在零度以上也就算開了,不開也是涼白開,這回莫不是加重了炭?也不知腦袋瓜子長到哪裡去了?還能長到腚上去?在學校這麼拮据的情況下,一塊炭恨不得掰開燒,煤渣子都捨不得倒掉,他倒好一下子放了兩塊炭,真他媽的不會算計,這要叫吳富貴校長知道了非開了他不成,本來學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都他娘地窮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我看見吳富貴校長正穿著他那打了補丁的褲,一前一後地搖擺著從辦公室的門口閃過去。
老師很快被叫來了,是一位英俊的男老師,個頭很高,兩米多,經常碰梁頭,都碰三回了。他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里,也不知是傻了還是糊塗了?讓我站在那裡等他考慮,這裡都毀了容了,你還有心思考慮啥子心事,還不趕快想辦法,也是多虧了那個作了孽的燒水的老頭子,他畢竟年紀大,有閱歷,有見識,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他發話了:「得趕緊把他送回家再說。」這叫什麼法子?不是趕緊找個「賽華佗」或者整容專家給治治,就是當時無處可尋也得找本村那個百病皆治但治不好的赤腳郎中瞧看一二不是,這分明就是推脫責任嗎?但我小還不清楚。
這要擱到現在,早把爾等送上法庭了,作為無顧的我、尚不能自理的我好端端地來上學,不讓上也就算了,怎能這樣對待人家呢?把人家給毀了容再送回家去,這算啥子事嗎?
於是我就由這個比梁高的老師領著送回家,一路上,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他自知理虧,且不分辨什麼,但我的臉疼得火辣辣的,也沒那心思。終於走了200多里路從村南頭回到村北頭我的家,我母親一見是又氣又急,不知道如何是好?「臉咋給毀成這樣了,這以後咋辦啊?哎喲,疼吧?」能不疼嗎?可能是母親有意無意地動了動手指頭,這在以後成了「指著老師的鼻子數落起來,說話很難聽」的佐證。老師也是理屈詞窮,但當時我也沒有注意他說什麼,也不記得了。
母親埋怨完了,便趕緊去四處打聽尋找醫治的法子。我記得母親沒有去請醫生,因為醫生也沒來,母親出去不知道問的誰,好像不長時間就回來了。我光記得臉上的疼痛在逐漸地減退,擔心母親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不好生上學淨惹禍等等。
不知她從哪裡找來的偏方:把雞蛋黃用一小鐵舀子熬成油,黑乎乎地抹上去,就這麼算完。哎呀呀,我的臉呀!這哪還有臉見人啊!黑乎乎髒兮兮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完了,完了,這一輩子算是完了,也別想我們班上那個讓人著迷的小女孩了,這時候我咋莫名其妙地想起她來?
但母親還是不放心,也是擔心以後我的臉還能不能復原,再留下什麼難看的疤,以後還怎麼找媳婦,便又去尋找更好的法子,於是不久又找到一個法子:用獾油。唉!這個法子好,聽說不留疤痕的,就去找獾油,但何其珍貴,上哪裡去找呢?我也忘了到底有沒有找到,反正後來好了,就成了現在這張美輪美奐的臉,讓人美得要死,多少美女見了都要回頭多看上幾眼才肯罷休,弄得人家怪不意思的。嗨!嗨!回頭率甚高,有些還慕名打電話來騷擾我,我當然都拒絕了,那時候也沒電話,只能傳遞小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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