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
白菊花中間圍著一副逝者的相,黑白的照片,熟悉的面容,帶著淡淡的微笑,就那麼悲天憫人的看著下面奔喪而來的大女兒。
「雲冉?」
季雲冉一出現,果然如她所預料的那個樣子,像是往滾燙的油鍋里,滴進去了一滴水,油花四濺。
此刻,她滿心滿眼都只有父親,根本就無暇去管其他人的情緒,「爸爸,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她悲痛,竟然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季雲冉在父親的靈堂前,蹦蹦的磕頭,隨後而來的池重扶住了季雲冉,不讓她繼續磕下去。
只見室內的燈光將她的臉照得一片慘白,唯那雙眸子黑得讓人心驚。他朝她伸出手,要把她扶起來的時候,一滴淚落到他手上。
「冉冉,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季雲冉大哭出聲,「哥哥,我父親死了,我父親死了……嗚嗚……」這個世界上疼她的人本來就不多,現在又少了一個。
「姐姐……」人群里跑出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把抱住了季雲冉,「你別哭,你別哭了,我把我所有的糖都給你吃。」
「小北……」季雲冉看到面前的少年,一把抱住了他。
「你是小北?」池重看著面前的少年,一臉的難以置信。
當年孤兒院的的工作人員並不多,都是大孩子照顧小一點的孩子,池重和季雲冉就負責照顧彭曉北。小北當年被送進孤兒院的時候才兩歲,人呆呆傻傻的。
「雲冉,你……怎麼還活著?」
這個聲音無比的熟悉,正是季雲冉的母親。
母女,本來應該是很親密的關係,季雲冉和母親卻並不親近,其實季母和季雲溪更像是母女。
「難道你希望我死掉嗎?」季雲冉的目光落到了季雲溪的身上,兩個人四目相對,真可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姐姐,你怎麼這麼說話?媽媽知道你出事了之後,整日以淚洗面,你不安慰她,怎麼還要說這麼過分的話。」季雲溪扶著季母,聲音低低柔柔的,一副小兔子,溫柔無害的樣子。
沒有親身經歷過,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女人骨子裡多麼的毒。
「我聽說妹妹嫁給我的未婚夫了。我忘記給妹妹準備禮物了。」季雲冉一句話,讓氣氛緊張了起來。
季雲溪面色很不好看,青一陣紅一陣,精彩紛呈。
季母輕輕的拍了拍季雲溪的手,替她解釋道,「冉冉,我們都以為你……」季母頓了頓,沒有把那個不吉利的詞說出來,「所以,你妹妹就代替你嫁給了瑞林了。你放心好了,你既然回來了,媽媽一定能會替你找一個好老公的。」
季雲冉冷笑連連!
「媽,姐姐剛回來,情緒不穩定,還是讓姐姐好好休息休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季雲溪給季母使了一個眼色,想讓傭人把季雲冉帶下去。
季雲冉跪在父親的面前,說道,「妹妹這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爸爸去世了,妹妹一直操勞著,現在我回來了,季家就不勞妹妹操心了。」
其實,季雲溪嫁給左瑞林,季雲冉還是很高興的,季雲溪這朵白蓮花總算是離開了季家了。
池重的手一直握住了季雲冉的手,只要她情緒一激動了,池重抓住她的手就會用力,提醒她冷靜。
她已經在極力忍耐了,否則她早就跳上去,像一個潑婦一樣打她了。
季父去世,被宣告死亡了兩年的女兒歸來,足夠殷汌市茶餘飯後,熱鬧很久了。
季雲冉一身白衣,盤起的發插了一朵小白花,素顏跪在靈堂,美的讓人窒息。
有紈絝子弟,私下裡議論:要想俏,一身孝!
季家大小姐,果然是個尤物。
……
三天後,
季雲冉不管任何人的勸誡,強撐著守了近兩天兩夜的靈,幾乎暈死在靈堂內。
此時天已近傍晚,白日裡過來的親戚基本都走了,異樣的熱鬧退去,此時不過才初春之際,但一眼望去,昏慘慘的天空下,滿院縞素的季家卻透著一股深秋的陰寒。
「雲冉,您就是不顧著自己,也要為卷寶想一想。」香香紅著眼扶著季雲冉離開靈堂,「您再這麼不眠不休地守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住!」
父親是季雲冉在季家唯一的溫暖,如今父親也去了,季雲冉只覺得這季家冷的像是冰窯。
進了房間,讓季雲冉躺在床上後,香香站在床前道:「雲冉,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你也要想著自己的身體。你出了車禍,身體本來就沒有恢復好,要是病倒了,卷寶怎麼辦呢?」
香香知道季雲冉在乎卷寶,只好不停的在她面前提前卷寶。
季父去世,照顧卷寶就全部交給了香香。
「卷卷還好嗎?」
「小傢伙能吃能睡的,很好,就是很想你。」
「我最近這段時間顧不上她了,要麻煩你多多費心照顧她了。」
香香一點都不覺得卷寶是個累贅,她認為卷寶也是她的責任,「我是她乾媽,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她的。
只是,你要堅強些,不能讓自己病了,孩子沒有了父親了,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香香,我明白。」
傭人給季雲冉端來了雞湯,「大小姐,夫人讓廚房給你熬了濃湯。」
「放這裡吧,我來餵雲冉喝。」香香接過了傭人手中的湯,走過來餵季雲冉喝。
「雲冉,你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了,吃一點吧……」
季雲冉在傷心難過,也不可能讓自己倒下。
前有狼,後有虎,季雲冉必須打起精神來應付才能夠活下去。
季雲冉在床上歇了一會,又在香香的服侍下喝了半碗熱湯後,才總算微微回過點神,然後撐起身,說道,「我爸爸最後一程,我這個當她女兒的,總要送送他。」
香香看著季雲冉明顯瘦了一圈的臉,心疼得哽咽了一會才又道,「明天就開始做法事了,後面還好幾天呢,你別這麼逞強。」
「我知道的。」季雲冉看向了香香。
季雲冉天生就對人充滿了防備,不過短短一段時日的相處,季雲冉就對香香放下了戒心。
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待她好,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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