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直播間 59.五十九

    十五

    大雨不停,柳五爺帶著九生上馬車往化糞池那邊去。

    蘇伯在挑車簾往車後看了一眼,「五爺,宋公子還在車後面跟著。」

    「他願意跟就讓他跟。」柳五爺靠坐著,閉目養神。

    九生忍不住往車外看了一眼,蒙蒙的大雨中宋芳州跟在馬車後跑了一段,又匆匆忙忙上了一輛馬車,讓車夫緊緊的跟著他們,他坐在車外,渾身淋了透,看著有些可憐。

    柳五爺睜眼瞧了她一眼,道:「心軟了?」

    九生慌忙放下車簾坐好,不迭的搖頭。

    蘇伯打圓場笑道:「既然宋公子想幫忙找人,將功補過,五爺不如就……」

    「他是宋老相國的嫡孫。」柳五爺打斷他的話,看他一眼又看九生,「我們若帶上他出了什麼差池不是鬧著玩的。」靠在了軟枕上,「他自願跟著是一回事,我們帶上他是另外一回事。」又對九生道:「他的身份太特殊,你以後離他遠些,若是在他手下出什麼事,我怕護不了你。」

    他總覺得不安,這個宋芳州只要晃在九生身邊他就覺得會出什麼事兒,這預感愈發的強烈。

    九生點了點頭。

    待趕到化糞池邊,雨倒是小了些,霧氣卻絲毫未退。

    天色已黑盡,放眼望去白茫茫的霧氣里只有幾盞風燈搖曳。

    歸寒過來,神色愈發凝重的搖頭。

    人還是沒有找到,已經過了兩天一夜了,這人就算找回來也怕是……

    九生跳下馬車,放眼望去,想往先前看到永安身影的地方去,柳五爺拉住了她。

    「讓歸寒帶路,我們一塊過去。」柳五爺道。

    九生搖頭道:「之前也是歸寒一來就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了,我一個人過去。」抽回手,對柳五爺道:「要是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

    柳五爺想了想,替她穿好蓑衣,取來一盞風燈遞給她,道:「拿好燈,若是有什麼事就滅了燈,我會看著你,燈一滅就會去找你。」又取了另一盞風燈自己拿在手裡,「要是看不清路,就找這盞燈,順著光回來,明白嗎?」

    九生點點頭,看著他細長的手指穿梭在眼下為她喜好蓑衣,抿嘴笑了,「五爺的手指真好看,和我娘的一樣,系的又好又快。」

    柳五爺愣了愣,她已提著風燈往化糞池那個方向走去,小小的個子穿著厚重的蓑衣,一步一步的往大霧裡走,走了幾步就回頭看他,像是確定了什麼又繼續往前走。

    這雨路泥濘難行,每一步都踏實了她才敢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雨點大在她的斗笠上噼啪噼啪的響。

    她抱著燈走急了幾步,忽聽到那聲音,「疼啊,疼……」

    九生猛地止步回頭,在茫茫大霧裡什麼也看不見,心裡頓時慌了,忙轉身去找,知道看到右邊遠處的一點橘色燈火心才一瞬間安了下來,再往前跨了一步。

    「疼啊,我的肚子裡好疼……」

    淒淒楚楚,哀哀怨怨,像個女人的聲音。

    九生頓下腳步辨認那聲音,似乎從腳下傳來,又似乎從遠處傳來,她試著順著聲音走過去,踏出去一步腳下忽然一軟——

    「疼啊疼……我的肚子裡好疼……」

    九生一個踉蹌陷在泥濘里跌跪在了地上,懷裡的燈火一晃,她忙穩了住,腳踝上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動。

    她脊背一寒,猛地往外拔腳,卻聽不遠處有人幽幽道:「九姑娘我好疼啊……」

    是永安!

    她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大霧中有個身影站在那裡,如同枯木一般。

    腳踝上纏著的東西瞬間鑽進了她的褲腿里,她猛地伸手按住,卻是抓了個空,什麼都沒有。

    頭髮一瞬炸開,她手忙腳亂的挽起褲腿去找,什麼也沒有,仿佛剛才是她的錯覺。

    「九姑娘你為什麼不救救我……」那聲音又響起。

    九生渾身一顫,斗笠掉在身邊,雨水打了一臉,她抱著風燈望過去,強作鎮定,聲音卻是發顫的問:「永安?你……還活著嗎?」

    「九姑娘我好疼……你為什麼不救救我?」他依舊站在那裡,聲音隔著大霧傳過來。

    「我是來救你的,永安你能過來嗎?」九生抱著燈慢慢站起來。

    「九姑娘你快來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疼……」他的身影忽然晃了晃,像是被什麼拉著,「有東西攥著我,救救我救救我……」

    「永安!」九生抱著風燈朝永安跑過去,腳下綿綿的泥濘像是無數的細蛇,順著腳踝滑過去。

    她越跑越吃力,永安被拖著越來越近。

    「九姑娘救救我,我好疼……」帶了哭腔,九生疾跑幾步,看清了一張臉,慘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是永安。

    她猛地閉上眼,急促喘息著問:「永安你還活著嗎?」

    「九姑娘救我!」那聲音帶著人的驚恐慌張。

    永安?!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永安被什麼拖著往池子裡去,她胸口突突直跳,猛地將風燈摔滅,揚聲喊道:「在這裡!永安在這裡!」疾步奔過去。

    「九姑娘快救救我!」永安伸過手來。

    九生撲身過去,伸手抓住永安的手——

    那呼救聲忽然停了,手心裡抓著的手是涼的,堅硬的,乾枯的,眼前永安的一張臉露了出來,慘白的臉,赤紅的眼,口鼻中不住的往外涌著泥漿,歪頭看著九生。

    不待九生反應過來,手腕忽然被纏了住,有什麼冰冰涼如細蛇的東西順著她的手腕鑽了進去,托著她就是一拽。

    她腳步不穩,被摔在了泥濘里,猛地被就地往前拖拽,滿臉的泥漿,她被向前拖行,一頭磕在堅硬的青磚上才停下。

    「疼啊,我的肚子裡好疼……」

    一陣的天旋地轉,九生不待喘息伸手抱住那青磚,一抬頭才發現自己被拖到了化糞池邊,自己抱著的青磚就是池壁,在有一步她就要被拖進化糞池中。

    「疼啊疼,我的肚子裡好疼……」那聲音從化糞池中傳來,忽而悽厲,「我好疼!」

    手腕上纏著她的還在死命拖拽,她在天昏地暗之中看不見那點燈光了,拼了命的喊:「五爺!」

    抱著青磚的手指一滑——

    「柳眉山!」她再抓不住……

    有人一把抱住了她的腰,雨霧中喊她的名字,「九生!」

    聲音出口,手腕上的力道忽然就是一松,拉拽她的東西瞬間消失,那悽厲的叫聲瞬間停止。

    抱著她的人劇烈的喘息著,抱得她死緊,將她拖下了化糞池,她猛地轉身摟住那人的脖子,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人抱著她,輕輕喊她,「九生……你沒事吧?」

    不是五爺的聲音。

    她大腦混沌的鬆開手,在雨霧中看清眼前這個人——蒼白的臉,黑亮亮的眼睛,被打濕的頭髮軟軟的黏在臉頰上。

    「宋芳州……」

    宋芳州濕漉漉的睫毛下眼眶發紅,卻是笑了,「是我是我,我聽到你的聲音以為你出事了,嚇死我了……你有沒有事?」他抓起袖子替她擦臉上的泥漿,「你受傷了嗎?」

    九生木木的往遠處看,找著什麼。

    卻不見那一點燈火。

    「你在找什麼?」宋芳州抱她坐在地上。

    她腦袋被磕的一陣嗡嗡作響,渾身發疼,發愣間忽聽不遠處有人喊她,「九生?」

    反應遲緩的抬頭,就看到柳五爺疾步過來,他沒有提燈,暗夜裡渾身濕透的到她眼前。

    她心裡的那盞燈一晃晃的亮了起來。

    聲音發啞的喊了一聲「五爺……」掙紮起身,一頭撞進柳眉山的懷裡。

    如今才開始害怕,怕死了,她差點死了,她看不到那燈光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柳眉山將她裹在披風裡,輕輕的摸她的頭,「沒事了沒事了。」

    九生偷偷的在披風下抓住他的手指,悶聲悶氣道:「我看到永安了。」

    「恩?」柳五爺低頭看她,「在哪裡?」

    九生還沒回頭去指,便聽歸寒過來「咦?」了一聲。

    「這霧怎麼散了?」歸寒詫異。

    九生從柳五爺的披風下鑽出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濃的看不見人的大霧竟然全散了,放眼望去,泥濘的垃圾場小雨淋漓,清晰可見。

    宋芳州就站在她的身後,渾身淋透了,唇紅臉白的看著九生,並不講話。

    「這太奇怪了。」歸寒提燈四望,「幾天不散的大霧怎麼突然之間就散的乾乾淨淨?」提燈照亮宋芳州的臉,問道:「好像你一來霧就散了。」

    宋芳州被歸寒嚇了一跳,「是……是嗎?」左右看了看,撓頭道:「好像是啊,我居然有這種功能。」又對九生笑,小聲問:「你沒事吧?」

    九生搖了搖頭,拉著柳五爺指著化糞池道:「我看到永安被什麼東西拖進這裡面了。」

    「什麼?」柳五爺一驚,剛要命人去化糞池中打撈一下。

    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眾人回頭看到一輛兩匹大白馬拉著的飛檐紫帳馬車快又穩的朝他們而來。

    馬車之後是一隊的黑衣家丁。

    馬車在他們幾步遠停下,車內有女人的聲音道:「誰是柳眉山?」

    柳五爺將九生推到身後,拱手道:「是在下。」

    車簾被小丫鬟挑開,露出端端坐在車內的婦人,聲音清朗的道:「這塊地方已經被宋府買下,還請柳公子帶你的人快些離開。」

    「娘?」

    站在人眾後的宋芳州擠了過來,快步到車前道:「您怎麼來了?」

    車內的婦人卻不吃驚,只是淡淡的看著宋芳州道:「你還問我,又怎麼跑到了這種地方?」伸手擦了擦他滿臉的雨水,「快上車隨我回府,你這副樣子讓你爺爺看到又該生氣了。」

    宋芳州抿了抿嘴,回頭看九生,「娘等我一下。」跑到九生跟前,對九生道:「之前我並非有心傷你,但我終究害了你,對不起,你不要惱我,我以後會和你保持距離。」又低頭在九生耳邊道:「你若遇到急事需要,就來找我。」伸手塞了一物在九生掌心裡。

    又跑回馬車前,被人扶著上了馬車。

    九生低頭看手心,是一顆素線懸著的明珠。

    「奇怪,宋芳州的娘不是早就死了嗎?」歸寒低低問柳五爺。

    十六

    「宋芳州!」九生忽然喊住他,快步到馬車前,問道:「什麼事你都會幫忙嗎?」

    宋芳州剛剛上車,在車內認真的點頭,「只要是你開口。」

    車內暖香陣陣,九生提著素線上的明珠道:「那你們宋府能不能先不要買下這塊地方,永安還在這兒,讓我們找到永安再買下,行嗎?」

    宋芳州竟是一時為難了,轉過頭看車內坐著的婦人。

    陰暗的雨夜,光線昏暗,九生看不清那婦人的臉,只看到黑色的厚重狐裘里用著一個消瘦的人影,瘦長細白的手中抱著一個湯婆子,似乎怕寒怕極了,細細的冷風吹進,她便一陣的悶咳,錦帕掩口露出一截尖尖的下顎。

    「娘……」宋芳州伸手去拉那婦人的手,「人命關天,就讓他們在這兒找吧。」

    那婦人順出一口氣,毫不遲疑的道:「不行。」

    「娘,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就當疼我,答應我吧。」宋芳州半跪在那婦人身前,語氣軟綿的求討。

    「不行。」那婦人語氣不改的道:「你要做什麼都可以,唯獨這件事,不行。」

    宋芳州還要再求,那婦人忽然攥住宋芳州的手道:「你若是不想害死你唯一的朋友就不要再求了。」

    宋芳州一愣。

    那婦人忽然身子一探,露出一張蒼白病弱的臉看向了九生,「你便是那個能看見髒東西的小姑娘?」


    九生嚇了一跳,那婦人眉眼生的美,只是一臉病態,消瘦又蒼白,唇卻塗的艷紅,愈發襯得臉色的蒼白。

    九生不答,她先道:「看在芳州如此看重你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離這個池子遠一點。」

    「娘……」宋芳州拉她的手,「九生她只是為了找人。」

    那婦人軟和了語氣,握著他的手道:「娘是為了你好,以後不要再來這兒。」抬了抬手,有下人上前請九生讓開。

    「九生!」宋芳州想下車,被那婦人拉了住。

    「你若是再胡鬧,我便不管你,讓你爺爺來管。」那婦人悶咳著撂下話。

    宋芳州果然沒敢再鬧下去,乖乖坐回車裡,被帶了走。

    馬車一走,宋府的人便將化糞池圍了起來,不得人靠近。

    歸寒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如今臉色疲憊,問柳五爺怎麼辦。

    柳五爺略一沉默便帶人先行回了客棧。

    回客棧時雨便停了,趙肅正好來客棧里找他。

    柳五爺讓眾人先去沐浴休息,引著趙肅回了房。

    趙肅自然是來推辭那套三進院的宅子,說是推辭,也只是做做樣子,之後誠惶誠恐的收下,情真意切的的套了一下近乎,將自己的房契交給了柳五爺。

    柳五爺收下後,隨口問道:「舅舅可知道城邊那個化糞池?」

    趙肅還沉浸在收了宅子的喜悅和不好意思中,聞言愣了愣,忙道:「知道知道,就是那個剛剛被宋府買下的化糞池吧?」

    「是了。」柳五爺笑道:「不知宋府怎麼有興趣買下這樣一塊廢地?」

    趙肅搖了搖頭,道:「說來倒是一件奇怪事,那塊地廢置了十來年沒人過問,就今天夜裡,宋夫人突然親自出面找到我們尚書大人,說要買下這塊地,很是急切。」

    「哦?」柳五爺給他添茶,好奇道:「怎麼會突然這麼急著買下來?還是宋夫人親自出面。」

    「這個我一個小小的主事怎會知曉。」趙肅赧顏的笑道:「我也是聽部里的諸人偷偷議論的。」就柳五爺沉思不語,他便問:「怎麼忽然問起這件事了?」

    柳五爺哦了一聲,嘆了一口氣道:「不瞞舅舅說,我的一個隨身小廝在那裡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蹤了?」趙肅一驚,「也是在化糞池失蹤的?」

    「也?」柳五爺詫異,「難道以前也有人在那裡失蹤過?」

    趙肅不自覺放低聲音道:「你剛到京中不知道,那個化糞池近些年來失足淹死了好幾個人,不是什麼好地方,所以一直廢置著,朝中也懶得管,也沒人去處理那些垃圾,便成了如今這樣一塊廢地。」搖頭思慮道:「我看你那個小廝八成也是失足陷進去了,你便是如今報官也沒什麼用,前幾個也只是做做樣子的找了找。」

    「找到了嗎?」柳五爺問。

    趙肅喝了一口茶,「哪兒能找到啊,那池子當初建時五丈深,是用來排這附近住民的污水,裡面全是些積壓的污水腐爛穢物,人陷進去就出不來了,要想找人只能把池子給清乾淨,但那池子後來朝廷棄用了,已有快十年沒有清理過了,那些污水穢物堆的那麼老深,要清理可不是一天半日的。淹死人這種事哪年哪條河沒有?所以衙里也不重視,應付了事便是了,不會大動干戈的上報,然後去找。」

    柳五爺輕輕皺著眉點頭,試探性問:「那舅舅可聽說宋夫人買下這塊廢地做什麼用?」

    趙肅搖頭,「我只聽部里人說宋夫人只是不准人再靠近。」又想起什麼問柳五爺,「宋小公子下午不是和你家那個小姑娘去了一趟化糞池嗎?」

    「下午?什麼時候?」柳五爺詫異,宋芳州不是剛剛才跟他們去化糞池,怎麼是下午?

    趙肅想了想,「應該就是你上我家中那一會兒,我放衙路過正好看到宋小公子和那個小姑娘上馬車,說要去化糞池。」

    柳五爺眉頭一蹙,是說下午宋芳州犯病將九生帶去了化糞池那一會兒……

    「他回來後宋夫人就找尚書大人買了那塊地,想來是怕宋小公子再去,遇到什麼危險吧。」趙肅有些感慨,道:「這宋夫人性子雖然烈,待宋小公子卻是當真好,親生的也不過如此。」

    柳五爺眉頭一挑,問道:「宋小公子不是宋夫人親生的?」

    趙肅忙住了嘴,隱晦道:「這件事不好說……」

    柳五爺還想再問,趙肅卻左顧言他,推說有事要告辭了。

    柳五爺也沒繼續追問,只問:「不知宋夫人買下那塊地花了多少銀子?」又忙道:「舅舅若是不好透露,便不必為難了,我只是好奇。」

    趙肅得了宅子,占了個大便宜,能講的毫不隱瞞,低低道:「那塊廢地不值錢,又是宋府要買,只用了五十兩。」

    柳五爺只覺心口一塞,笑容發僵,他為什麼晚了一步……為什麼不先買下……

    送走趙肅,柳五爺也沐浴更衣,剛要休息又想起九生來,便起身去了九生房中看她。

    剛到門前便聽裡面有人聲音發顫道:「你走吧……」

    之後是幾聲低吠,言語不清的怒喝,「走!走!」

    是九生和嵬度的聲音。

    柳五爺忙推門,卻是反鎖的,「九生?出什麼事了?」

    九生的聲音一止。

    「九生開門。」柳五爺忙道。

    有人跑過來開了門,嵬度的一張小臉探出來,警惕的盯著柳五爺。

    柳五爺推開門繞過他進了屋,就看見蒙蒙的天光下,九生披頭散髮的抱膝坐在榻上,「怎麼了?」柳五爺上前,她一頭的冷汗。

    九生臉色憔悴,眼眶烏黑,看到柳五爺有些緊張道:「我……對不起。」

    柳五爺坐在榻上摸她滿頭的冷汗,「怎麼說對不起了?」

    九生忐忑的看著他,「我沒哭,不是有心吵到你。」

    柳五爺一愣,才想起她還記著上次她半夜裡哭,說過不會再哭吵到別人的話……莫名的心頭一軟,替他擦額頭的冷汗軟聲道:「你沒吵到我,是我想來看看你。」

    九生愣怔怔的看他,忽然偷偷拉住他的手指道:「我會替五爺好好掙錢,五爺還想買化糞池嗎?」

    柳五爺被她問的一愣,「自然是想的。」

    她似下定決心一般,道:「五爺不用擔心,我會想法子的。」

    她小小的人兒講出這麼篤定的話,讓柳五爺不禁一笑,「你有什麼法子啊?」

    九生攤開手掌,掌心裡是一顆素線串著的明珠,宋芳州給她的那顆,「去找他,應該會有法子。」

    找宋芳州?

    柳五爺蹙了蹙眉道:「你再去求他,宋夫人怕是也不會將那塊地讓與我們的。」

    九生也皺眉,「應該是要找他……」

    「為什麼?」柳五爺皺眉。

    九生看著柳五爺,「我剛剛做了個夢。」

    「夢?」

    九生點頭,夢裡有個女人陷在化糞池的污水之中抓著她手腕拼命往下拖,一句句對她道:疼……我的肚子裡好疼……

    她想用另一手掙開,被她纏在手指上的那顆明珠便一跳跳的滾出來,那女人突然就鬆開了她,一點點陷進污水中,叫著一個名字——芳州。

    十七

    窗外天色漸亮。

    柳五爺將她的夢想了想,點頭道:「等用過早膳我們去趟宋府,我找宋夫人談找永安的事,你去找宋芳州。」

    九生點頭,忽瞧見門外有裙角一閃,「誰?」

    門外人嚇了一跳,忙推開門進來,「是我,蘇伯讓我來問問五爺早膳想用些什麼。」

    柳五爺回頭就瞧見玉音怯生生的垂頭站在門口,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讓她退下。

    轉過頭來看九生一臉警惕的樣子搖頭笑了,「你為何對玉音這般的防備?她只是個小丫頭而已。」

    九生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講出口,只是道:「我不喜歡她。」

    「為什麼不喜歡?」柳五爺耐心問:「總是要有個理由的。」

    九生想了想,卻是不知該如何表達,說她出賣了自己?那樣的情況玉音驚怕交加,害怕她也是正常的。

    說她在宋芳州抓自己的時候袖手旁觀?

    她並沒有證據證明那個人就是玉音。

    「她也不喜歡我。」九生不善表達,只是道:「我也不喜歡她。」

    她憋了半天只講出這樣話,讓柳五爺禁不住笑了,順了順她的發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吧,等忙過了這陣子我讓蘇伯找兩個伶俐的丫鬟給你,把玉音打發了。」

    他的手指細長柔軟,穿過她的頭髮時細細柔柔,九生抬頭偷偷看他,小心道:「永安先前說你不喜歡麻煩的人,讓我學的懂事一點,少添麻煩……」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那是對他們,你跟他們不一樣,不需要學這些,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很好。」

    九生聽得懂,五爺說她和別人不一樣。

    她覺得開心。

    柳五爺讓她穿衣洗漱,便先回了房。

    剛剛走,玉音推門進了來。

    九生正在更衣,玉音噗通一聲跪在了她的腳邊,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掩聲哭了起來,「蜜娘蜜娘,我錯了,那時我在船上怕的要死,沒想過會害到你……你原諒我吧,求求你不要讓五爺將我賣了……」

    賣了?九生被她突然的哭聲嚇了一跳,忙掙扎開,「你先起來……」

    玉音卻死活不撒手,只哭的可憐,淚汪汪的抬頭望著她,「蜜娘你也好我一樣是被賣過的人,該知道被轉手賣掉指不定賣給什麼樣的人,吃多少的苦……你就可憐可憐我,就當可憐我,不要讓五爺將我賣了,我以後一定好好的伺候你!」

    九生被她哭的心裡發慌,去扯她起來,「你別哭了……」她也怕被賣掉,心裡發軟,讓她起來道:「船上那次我並不怪你……」

    「蜜娘我當真不是有心害你!」

    「我知道了。」九生拉她起來,問道:「那我問你,宋芳州抓走我那次,你是不是在門外?」

    玉音哭聲忽然一頓,只是一瞬才又哭起來,不住的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蜜娘我發誓那次當真不是我,若是我就不得好死!」

    「不是你?」九生皺眉,看她一臉淚水的點頭,九生道:「你既然還不願意坦誠,就不用求我了。」撥開她的手就往屋外去。

    玉音只哭著解釋不是她,看她絕情的頭都不回出去,扶著門站了片刻,猛地抬手擦了眼淚,她不能被再賣掉,要是像她娘一樣落到一個酒鬼手裡,生不如死!

    她轉身進屋,手忙腳亂的在九生榻上一通翻找,找出了那顆素線栓著的明珠,快步出了房門。

    早膳備好,歸寒累了一天一夜睡的喊不起來,便只有九生,嵬度和柳五爺用早飯。

    吃飯時九生忍不住問道:「五爺,若是永安真出事了……」你會怪我嗎?

    餘下的話卻在看到柳五爺低垂的眉眼後沒有問出口。

    柳五爺神色不改的繼續喝粥,是過了半天才開口道:「永安跟了我快十年,也是像你這麼大時跟在了我身邊。」

    九生便再也問不出口什麼了,悶頭吃飯。

    柳五爺夾了一塊白筍放在她的碗裡,淡聲道:「並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九生飛快的抬頭看他,他神色依舊淡淡,對她道:「多吃菜,對身體好。」

    九生覺得,五爺真好啊……

    「恩。」她抱著碗笑了笑,剛遞給嵬度一個雞腿,便見他耳朵一動,迅速的跳下了椅子跑到門邊。

    有人一腳踹開了門,帶著五六個黑衣小廝沖了進來。

    「哪位是九生姑娘?」

    九生一愣,柳五爺放下碗筷,細細擦著嘴,笑道:「諸位是?」

    頭前的是個上了年紀的管家,對柳五爺作了一揖道:「這位想必就是柳眉山柳五爺了,我們是宋府的。」

    宋府?

    柳五爺慢慢笑道:「可是京城宋府,宋老相國?」

    「正是。」那管家笑的慈善有理,和柳五爺客套一番道:「我們這次前來是想請九生姑娘過府一趟,我們小公子很是喜歡姑娘,想請姑娘過府說說話。」

    宋芳州請她?

    那也正好,正好她要去找宋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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