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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莊成了媒體報道的中心,四面八方湧進來不少搬著攝像機的記者,大幅的報道標題是『村長家驚現男屍』、『會計暴屍書桌』這樣的內容。作為犯罪現場的村長家,一時成了他們追捧的熱點,只要有人出來就能看見等在門口的記者,或者是一些慕名而來的遊客,舉著相機手機啪啪地亂拍。李蓓轟了兩回也沒有制止這種行為。對於擾亂他們正常生活的行為只有家浩感到興奮。他一會兒出去問問是哪家的報社,一會兒又向別人介紹自己的新發現,有時他也會說,洛根生死了挺好的,這裡沒人喜歡他。
面對年輕人對生命的不尊重張學成訓斥過很多次了,但他就是改不了。最後,他們不得不順其自然由著他去做,畢竟無論做點什麼都要比待在房間玩遊戲要好一些。
早上剛過八點,他們就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了。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些無聊的遊客鬧出來的。張學成翻身起床,準備警告他們不得闖入私人領地,否則就要叫警察過來。他怒沖沖地走出去準備他們暴喝一頓,但是他的手機響了,原來是許靜靜打來的,她希望自己能去她家一趟。張學成想難道又出什麼事了,電話中問不明白,他一定要親自過去才行。他正要出門,恰恰見到妘鶴從外面散步回來。她一向醒得早,沒事去山上轉了一圈才下來。張學成把許靜靜的來電告訴她,她欣然要求說他們應該一起去,況且她也很想見見她呢。村長只好答應她一起同去。
當他們來到洛根生家時,發現和村長家一樣周圍圍著一群無所事事的人,手機、照相機、攝像機,什麼工具都有,他們上來和村長搭訕、問各種問題。就像是電視劇里的台詞一樣,村長只是板正地回答:「我沒什麼好說的。」
房門緊鎖著,因為一旦開門,總會有一些好事者闖進來看東看西,所以許靜靜不得不在大白天也緊關上門。敲門後,許靜靜只露了一個頭見是村長才開了一條門縫。他們擠進來,讓許靜靜領著進了客廳。
她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色衣服,手中拿著一份本市報紙。妘鶴觀察到她確實是一個艷麗的女人,即使是黑色已經掩飾不了她的容貌俏麗。她的皮膚保養得很好,和二十多歲的女孩沒什麼差別。因為沒有小孩,所以身材也很好。
她用悲傷的眼睛看了一眼村長,又看了一眼妘鶴。村長急忙介紹說:「她叫妘鶴。是我請來的客人。」
妘鶴伸出手友好地和她打招呼:「這個消息實在太讓人悲傷了,希望您能節哀順變。」
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把手裡的那張報紙遞給村長:「我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這太糟糕了。你看我家門口都是記者,我非常不安,他們總是攔住我問誰是兇手。還問我有沒有懷疑的對象,我怎麼知道呢?真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誰想殺死我老公。可是他們在報上都說了什麼啊。」
報頁的中央是一張照片,顯然至少是十年前照的。也虧這些記者,也不知道從哪裡挖出來的。然後是字體粗大的標題:小村驚現會計屍體。遺孀聲稱一定要找到兇手!她說目前已經有了一些嫌疑人,警方正在調查中。
「我從沒說過這樣的話。我的生活現在亂糟糟的,我必須和你談一談。」
「當然。」村長簡單地回答。
許靜靜讓他們坐在沙發上。之前,她已經準備好了茶,她讓他們喝茶,等他們喝完茶她才說:「那些人還能忍受,關鍵是我家最近鬧鬼了。這幾天晚上一直有動靜,噼噼啪啪的。我害怕的成夜都不敢睡覺。我想跟生走了正好七天,難道是要回魂返家了?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夫妻一場,好歹我也該送送他?這案子什麼時候能結啊,跟生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死者入土為安才行。」
「那聲音從什麼地方出來的,你能帶我們去看看嗎?」妘鶴和氣地說。
許靜靜有些猶豫,最終她說:「那好吧,我領你們去。」
她帶路一直走出來,穿過院子,右側有一道狹窄的梯子似的樓梯通向樓頂的房子。他們爬上去,來到一處布滿灰塵的木板通道。她打開門,讓他們走進一間顯然是用作雜物間的昏暗的閣樓。那裡有些存放舊衣服的箱子、破爛的家具和沒用的雜物。
村長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不明白她領他們來這裡做什麼。她淡然一笑說:「最近,我的睡眠很差。前天晚上凌晨三點鐘,我聽見有人在房子裡走動。我聽了一會兒,最後起床出來看。我聽出來響聲是從樓頂傳下來的。因為當時太害怕了,我沒敢上來看。可是緊接著,我聽到人走路的聲音,我嚇壞了,大著膽子問,『有人在嗎』?可是沒有聽到回答。後來我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於是我還以為是我的神經過敏,又回去接著睡。可是昨晚上,那聲音再次響起來,我只好把你們叫過來。」
妘鶴在房間裡看了一遍,除了存放的各種各樣的零碎物品似乎什麼也沒有。她再次巡視了一遍,發現靠牆的角落有一張畫像,上面蒙著一張畫布。
妘鶴走上前問:「這後面是張畫嗎?」
許靜靜解釋說:「那是我的一張肖像畫,之前韓冬為我畫的,因為潤色不好就把它放樓上了。」
妘鶴蹲下來,輕輕地揭開畫布,然後畫面的景象讓大家吃驚得喘不過氣來。是的,那是一張油畫肖像,但是在臉和身上只要能看清的地方全被亂砍一通,橫七豎八地露出猙獰的稜角,而刀痕還是新的。
村長摸著被砍成一道道的畫的碎條說:「怎麼會這樣?誰會在半夜三更跑到這裡砍畫像?」
「所以我很害怕。有人想殺死我,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從一開始就有人想陷害我,因為沒有達到目的,我被警察放出來了,所以他只能拿畫出氣。我想在告訴警察之前最好先讓你們看看。」
妘鶴站起來說:「請問您和洛寧的關係好嗎?」
她不太明白妘鶴的話,正說到畫上為什麼要扯進來洛寧呢。妘鶴看著她說:「你們的關係不好吧。這個很容易理解。多半繼母和繼女的關係都不好。」
許靜靜一下子明白了:「你是說這是洛寧做的?」隨後她又語調高了一倍地說:「不,這不可能,雖然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但是我們的關係還不錯,我是真心把她當女兒看待的。她和父親的關係不好,她憎恨她父親,在這方面,我們是一條戰線的。可是後來我們就互相不喜歡了,要知道我老公在年輕的時候積攢了很大一筆錢,他很富裕。這樣也好。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安排我和洛寧平均分配財產,這裡的房子屬於我,洛寧可以用其中的一部分錢買一套房子。這樣我們就省事了。他爸去世了,她也正準備離開這裡,而我,」她笑了一下說:「而我,或者把這裡賣掉然後跟著韓冬離開。現在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她停了一下很鬱悶地說:「可是現在我們至少還要在這兒生活六個月。我不願意這樣。一想到在這裡生活我就厭惡。但我想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否則人們會說,我和韓冬逃跑了。山裡的人就這樣,什麼樣的想法都有。不管怎樣,我想必須查出真兇,否則警方會一直以為韓冬是兇手。那樣即使我們結婚也不會安生的。」
她終於停下來。這期間,妘鶴已經將閣樓能看的東西全看了個便,除了那幅油畫。閣樓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提供任何線索。
「洛寧不在家嗎?」妘鶴見沒什麼能看的了,隨著她一起下樓。
「哦,她最近跟著孫波學考古,好像很入迷,一天到晚都留在墓地。」
可是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尖利的女聲在樓下響起。那聲音聽起來十分快樂。父親的死似乎讓她很開懷。
見到村長,她笑眯眯地說:「您什麼時候到的?渾身濕黏黏的。我要去沖個澡換套衣服再出來。」
她把身上髒兮兮的包裹扔到沙發上,一溜煙兒跑進院子裡的洗手間。幾分鐘,她就穿著一套家居服出來了。她沒有像許靜靜一樣表情肅穆,甚至有些微笑地說:「剛從墓地回來,衣服都要擰出水來了,馬上就三伏天了,天氣潮濕得難受。你知道我們今天發現了什麼嗎?剛發現了乾隆時期的兩隻銅酒杯。」她侃侃而談地說:「考古是在很神奇的一種東西,我想我應該跟著孫博士走,他說我在這方面很有天賦,準備收我當學生呢。」
妘鶴一肚子的疑問卻不知道該不該問,畢竟她現在的身份不是警察,沒有權力代表警方詢問她。聽她絮叨了半天,妘鶴最終耐不下性子地問:「你父親才剛剛去世~~~」
她仰起頭一臉挑釁地看著妘鶴說:「是啊,我知道。可是我認為他早晚會被人殺掉的,我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
這個時候輪到村長說話了,他嚴肅地對她說:「小寧,我知道你們父女關係不好,可無論如何他還是你親爹。他生你養你這麼大,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
洛寧低下頭不說話。妘鶴趁機問道:「我們正在協助警方查這起兇殺案。我想知道5號下午五點到六點你在做什麼?」
洛寧瞪了妘鶴一眼,然後帶著那種叛逆的表情說:「我一直都在墓地,從他們出門後我就走了,在墓地待到七點才走。」
「沒有人見到你在墓地?」
「不,孫博士和我在一起。我們在墓地研究怎樣掘墓,也學習了解很多墓穴的知識。真不知道死人有這麼多講究,人們隨便從一鏟土的顏色中就能知道是哪個年代的墓穴。」
妘鶴詫異地想,這話聽著這麼彆扭呢,洛陽鏟、墓土的顏色,怎麼跟盜墓賊一樣呢?以前妘鶴聽涵冰講過一些網絡小說,其中有一些盜墓的書就是專門講這個的。當然,盜墓賊也是一門職業,他們有他們的幫規。只是和考古應該是兩碼事吧?
「他們走了以後你就沒離開過墓地嗎?我是說五點半的時候,孫博士、韓冬和你繼母一起離開了村長家,那麼後院應該只剩下你一個人,難道你沒注意有可疑的人出現過?正是在那時你的父親被殺了。」
現在的女孩一點就透,她機靈地說:「你是說我具備作案時間嗎?有證據沒有?」
這麼一反擊,妘鶴還真沒有證據。她話鋒一轉說:「你最近一次去村長家書房是什麼時候?」
洛寧看著村長說:「是大大家的書房嗎?我從沒進去過。我對書什麼的不感興趣所以我不會進出書房。」
妘鶴不相信地問:「一次也沒進去過嗎?」
她搖搖頭說:「倒也不是,好像上小學的時候進去過,但之後就沒有再去了。一般我都是在客廳轉一圈就走。李姨是個好人,我們比較能談得來,有時候我也會去找家浩玩。但都是在他的房間打遊戲。不過至少有一年我都沒推開過書房那扇門了。」
她說起來振振有詞的好像沒什麼問題,村長也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話,看來她真的很少進入書房。那麼這就奇怪了。怎麼解釋這件事呢?妘鶴從包里把只鑲著珍珠的耳環拿出來問:「難道它不是你的嗎?」
她驚訝地把耳環拿過來說:「你是在哪兒找到它的,之前我還想我一定掉在墓地上了。它是我最喜歡的耳環之一,沒有它我難過了好幾天呢。」
但妘鶴卻迅速地把耳環縮回來說:「我現在還不能給你。」
她立即站起來叫囂著說:「為什麼?我的東西為什麼我不能拿回來。」
妘鶴把耳環重新放回到包里說:「你說你從沒進入過書房,可是我在犯罪現場找到了你的耳環。這要怎麼解釋呢?」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尖叫著說:「我從沒有進入書房。我也不知道我的耳環怎麼會出現在那兒,你們愛怎麼想就這麼想。」
她的情緒很激動,聲音都顫抖起來,她叫了那麼兩句,有些乏力地將身體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哭泣起來。她的頭髮散落下來。幾乎要觸到地板。妘鶴看到那是一種奇怪的姿勢,美麗而又無拘無束。其實若但憑相貌的話,洛寧要比許靜靜漂亮。並且她在年齡上占絕對優勢,可是韓冬竟然不喜歡她。這一點實在很奇怪,可能是洛寧的性格比較躁動,許靜靜有一種成熟女人的美。
大家沉默著,讓她抽泣了一會兒。許靜靜小心地倒了一杯咖啡給她喝。她用力把咖啡摔到地上,將頭髮猛地向後一拋。近乎狂野地說:「別再哪兒假惺惺的了。我討厭你,自從你來到我們家我就討厭你。裝著對誰都好,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放心吧,我爸已經死了,我不會再在你身邊礙眼,我會跟著孫博士走。我會離開這兒,永遠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這是一種心懷怨憤的、孩子氣的任性撒野。在這個時刻,她只是個可憐的孩子。可是誰也不敢說一個孩子就不會做出衝動的行為。
從洛根生家出來的時候,張學成和妘鶴的心情都很沉悶。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才開口問道:「你看不會真是小寧那丫頭吧?我是看著她長大的,雖然她性子有點燥,說話也難聽,做事不討人喜歡,但我敢保證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她只是缺少愛,母親不在,父親根本不會照顧她。她希望能得到父母的愛。」
這一路上,妘鶴假定把洛寧定為兇手來推測,可是不推測還好,一推測簡直絲毫不差。吃過午飯,她知道自己的父親要去村長家,於是,她在五點半左右經過網吧,在那裡給村長打了匿名電話,她把村長支走,然後進入後院,她來到墓地裝作和孫波一起掘墓。五點半左右,孫波離開。她迅速來到韓冬家,找到匕首,從書房的後窗戶上爬進去刺死了自己的父親。她在爬進窗戶的時候把耳環拉在了書桌下面。她知道自己的繼母和韓冬有一腿,她憎恨許靜靜,她知道許靜靜會在畫室和韓冬見面,她要讓大家知道許靜靜當時就在現場附近,所以她回到韓冬的房間用那裡的電話給李玲打誹謗電話,試圖陷害許靜靜。做完這一切,她從容地離開了村長的後院。
事實果真如此嗎?想想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殘忍地把匕首刺向自己的親生父親,她一陣顫慄。她難以想像一個瘦弱的女孩會做出這種事情。這時,她靈光一閃,心想難道這起案件是二人作案,那麼最有條件的是誰呢?誰會和洛寧搭檔完成這起謀殺?再次圍繞洛寧他們做了調查,然後一個隱在案子背後的男人漸漸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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