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曲家姐妹陪季氏去了一趟枯潭寺,迎了一尊佛像回來,供奉在小佛堂里。
季氏來到京城後,便讓人將自己臥房旁的一間耳房布置成了一間小佛堂,方便她禮佛。果然將小佛堂迎回來後,季氏所住的上房那邊,又開始每天都瀰漫著枷南香的味道,曲家姐弟雖然已經習慣了,但仍是有些哭笑不得。
隨著季氏將佛像迎回來,曲家三房的人在京城的生活也步上了正軌。
在家歇息了幾日,曲湙便開始每天都去駱家族學上學,曲沁也每天帶著徐山出門在街上逛逛,當作市場調查,看看在京城裡做些什麼營生好,而曲瀲除了練字做繡活養花弄草外,也很有興趣地跟著曲沁一起琢磨著生財之道。
可惜曲瀲雖然兩世為人,但她上輩子還是個沒出過社會的小姑娘,人生經歷並不豐富,並未因為人生重來一次便能積累下什麼用有的經驗,根本幫不上忙。反倒是曲沁,在外面悠轉了幾天後,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主意,見妹妹實在是幫不上忙,不忍心她沾這些俗務惹上一身銅臭味,便將她打發了。
曲瀲撓撓頭,她可不認為商人下賤什麼的,能賺到錢才是好的。於是扒拉了下自己的私房銀子,將自己的私房錢湊到一起,將之送到曲沁那兒,讓她當做生意的本金,也算是盡一份自己的心意。
這私房銀子一送出去,她便成了個窮光蛋了==!
曲沁哪裡會看上妹妹這一千多兩的銀子?根本也不用她來出,不過想了下,還是收下了,對妹妹道:「這便當便你的本金入股吧,到時候給你分紅,攢起來給你當嫁妝。」
曲瀲汗顏,怎麼又說到她的嫁妝去了?
見她神色怪異,曲沁以為她年紀小不懂,邊讓紅蕊收起銀子邊道:「我們女人立世,不像男人那般有諸多自由選擇,甚至有那麼多機會,世間的規矩多是束縛女子。女人想要生活得好,腰板挺得直,除了家勢等的因素外,錢財也是不可少的東西之一,特別是嫁妝猶其重要。」
然後又同她說了一翻嫁妝的重要性之類的,說得曲瀲更汗顏了,只好乖乖地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曲沁雖然琢磨著為家裡添進項,卻不會自己親自出面打理,自古士工農商,世人皆認為商最賤,為士人所不恥,曲沁自不會落下把柄,不過她手下有管事,可以將之交給徐山來辦。
曲沁給了徐山一筆銀子,除了讓徐山做生意的本金外,也讓徐山在京城買了些田莊鋪子之類的,數目也不多,多的根本買不起,因為京郊的土地有限,好的田莊都有主了,就算有出售的也不便宜,甚至有錢也買不到,京城裡好地段的鋪子也很難買到。
但這也不要緊,曲沁只要和駱老夫人說一聲便行了,駱老夫人以為曲沁想要添些嫁妝,自然不會反對,甚至會讓管事出面,幫徐山說項。
果然,不過幾天時間,便辦妥當了。
徐山拿了地契過來時,曲沁很是滿意,翻了下,便讓紅蕊收著,然後又詢問徐山關於做生意的事情,等一一問完後,最後方提及父親曾經的幕僚葉長青,詢問他幾時進京。
徐山有些愧疚地道:「姑娘,恐怕葉先生還需要一段時日方才進京。葉先生感念老爺當年的知遇之恩,已經答應進京了,只是他還需要處理家中的事宜,待處理完了方才進京。」
「那要多久?」曲沁有些急切。
「屬下不知,怕不少於一個月左右。」
曲沁聽罷,只得按捺下心急。葉長青當年能得他們父親信任,是個有本事的,若非他感懷父親當年的知遇之恩,根本不會進京來。等這次進京,就讓他跟在弟弟身邊,以後也好指點弟弟為人處事。
等到了五月,京城的天氣開始漸漸地變熱。
曲沁姐妹倆也收拾了行李,被接到駱府小住。
姐妹倆在駱府有自己的院子,這是駱老夫人特地為疼愛的外孫女安排的,曲瀲不過是沾了姐姐的光,算得上是附帶品。
姐妹倆進平陽侯府後,便過來給駱老夫人請安,發現駱大夫人和駱四夫人都在。
駱四夫人一見姐妹倆個,便掩嘴笑道:「有這兩個漂亮的外甥女陪著,老夫人真是有福氣,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沾點老夫人的福氣,老夫人可要多疼疼我。」
駱老夫人被她逗得笑容滿面,指著她道:「你這張嘴,什麼都讓你說盡了,我這裡你哪天沒來?好茶都沒少被你蹭去。」
「沒辦法,我若是一天沒見著老夫人,心裡就慌得緊,只好天天過來蹭吃蹭喝了。」
駱老夫人被逗得更開懷了,曲沁和曲瀲坐在一旁秀氣地笑著,唯有駱大夫人笑得有些勉強,眼睛不時地睃著曲家姐妹,讓曲瀲心中微凜,不知道這位大舅母是什麼意思。
等說笑一陣後,駱老夫人便對曲家姐妹道:「時間不早了,沁兒和瀲兒先回去歇息一會,等晚上過來用膳。」
曲沁和曲瀲忙站起身,應了聲是,便退下去了。
將曲家姐妹倆支開後,駱老夫人便對駱大夫人道:「大老爺那邊是什麼意思,最近可有什麼好消息?」
駱大夫人就知道老夫人今兒會問,心裡不禁發苦。
其實以平陽侯府的勢力,要給個表姑娘說親自是容易,有很多選擇。可這位表姑娘不比其他的姻親,可是老夫人的心尖尖,這人選就難選了,若是選個與曲沁家勢相當的,怕是老夫人不滿意,若是給曲沁選個家勢太好的,曲沁身份又不夠,人家根本瞧不上眼,真真是左右為難。
這讓駱大夫人不禁有些埋怨,明明曲沁父喪母喪,雖說是常州府名門望族、書香門第,可這身份並不高,偏偏老夫人常居京城,這眼界變高了,非王孫貴族不可,他們要去哪兒尋個也願意娶曲沁的對象?婚姻是結兩姓之好,你看中人家,人家可不一定看中你,平陽侯府再強勢,也不得能這樣得罪人吧?
這些日子,她和大老爺將認識的人家的適齡公子都扒拉了一遍,尋出很多和曲沁相配的,其中也不泛勛貴人家,可老夫人沒一個滿意的,嫌東嫌西,讓他們由原來的信心滿滿變成了沮喪,最後終於發現,老夫人根本是將曲沁按著侯府嫡女的規格給她選夫婿了。
想到這裡,駱老夫人有些輕蔑,便是現在曲三老爺還在人世,怕也不過是個地方知府,曲沁只是個知府之女,難不成想當皇子妃不成?勛貴有勛貴的圈子,少有會在文官圈子中挑媳婦的,更不會挑個父喪幫不了什麼忙的妻子。
只是,老夫人既然發話了,他們也沒法子,只得繼續相看。
「娘,老爺最是疼沁兒,自然也願意為沁兒找一個滿意的夫婿,還在相看呢。」駱大夫人含蓄地道。
駱老夫人眉頭微皺,有些不滿意這個答案。
這時,駱四夫人眼睛轉了轉,笑道:「娘,過些日子便是你的壽辰了,不如到時候大辦一場,請與咱們駱家的姻親朋友過來熱鬧一翻,屆時您便將沁兒帶在身邊,讓她多見見人,指不定那些夫人見到沁兒如此氣度模樣,心裡會喜歡呢?不是我說,咱們沁兒遺傳了她娘的好樣貌,又是在您身邊長大的,個個都是頂好的,就怕到時候您要挑花眼睛。」
這馬屁拍得駱老夫人眉開眼笑,先前的不快一掃而去,拍著駱四夫人的手道:「就你慣會說話。罷了,原本我不打算今年太過鋪張,請一些親朋友過來吃一頓便可,現下看來是要大辦了,只望那些老姐妹們莫要笑我臨老了反而喜歡折騰。」
「哪裡會呢?娘這是有福氣,是咱們作兒女的孝順您……」
駱大夫人坐在一旁,看著弟妹哄得老夫人眉開眼笑,心裡有些不屑。
她還不知道這洪氏是什麼意思麼?不過是惦記著老夫人手中的梯已罷了,等老人家百年後,便會分家,屆時他們大房繼承侯府,四房便要變成旁支,從公中所繼承的財產並不多,都是有慣例可尋,所以便巴著老夫人,想從老夫人這兒多得點好處。
老夫人管了一輩子的家,手裡要說沒點東西是不可能的,隨便漏一漏,都讓人眼熱不已。
等晚上時,駱大老爺回來後,駱大夫人便和他說起今年老夫人壽辰大辦的事情。
「原本不是說小辦麼?」駱大老爺有些驚愕。
駱大夫人邊伺候他更衣邊撇著嘴道:「還不是四弟妹,趁機在老夫人面前說壽辰大辦,屆時也好給沁丫頭相看人家,也不瞧瞧沁丫頭的身份,可不是咱們侯府的嫡女,只有人家挑她的份兒,哪能讓人挑她?」
駱大老爺聽得有些不舒服,說道:「沁丫頭是妹妹的女兒,她自幼喪父喪母,咱們作長輩的自該多盡心,也好讓老夫人安心。得了,既然老夫人發話,便由著她吧。」
駱大夫人就知道他會這麼說,雖然抱怨不成反被訓斥,但也不敢頂嘴反駁,只好嘟嚷了幾句。
曲沁姐妹倆可不知道駱老夫人的打算,就算猜出來,她們也不能幹什麼。
她們正在招待過來探望的駱家姐妹們。
知道她們被老夫人接到駱府小住後,駱家未出閣的姐妹們都過來了,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很是熱鬧。
駱櫻笑嘻嘻地對曲瀲道:「太好了,明天開始,你也和我一起去竹宣齋一起讀書,是吧。」
曲瀲苦著臉點頭,果然她就知道,來了駱府沒有自家那般悠閒自在、能隨意安排時間。
「開心點,咱們都是這麼過來的。」駱櫻扯扯她的臉,然後壓低了聲音對她道:「對了,我告訴你啊,我爹娘最近都在忙著幫沁表姐相看對象呢,但是好像祖母沒一個滿意的,所以現在我也不知道哪個會是未來的沁表姐夫。」
曲瀲眼睛微轉,很快便明白定然是老夫人眼界高,又想給疼愛的外孫女最好的,所以才沒能決定下來。雖然這麼說很滅自己威風,可曲沁也知道他們家的情況,怕是門當戶對的駱老夫人瞧不上眼,而能瞧上眼的,人家可瞧不上他們。
這麼一想,不禁有些氣悶。
曲瀲也覺得自己姐姐千好萬好,但架不住這是個拼爹的年代,恰恰他們老爹早就不在了。
不過她仍是叮囑駱櫻,若是有什麼情況繼續和她說。
駱櫻拍著胸脯保證,她是長房的嫡幼女,又是龍鳳胎,很得父母疼愛,打探起消息來輕而易舉,沒人會防著她。
等說完了這事後,駱櫻趁著姐妹們都圍著曲沁說話時,趁機將曲瀲拉到房裡說話,然後讓她的貼身丫鬟翠屏將一個檀木盒子捧上來,對著她直笑,笑得曲瀲臉色有些發黑。
檀木盒子沒什麼,但是若由駱櫻拿出來的,曲瀲便要警鈴大作,因為從小到大這種事情發生過很多次,每一次這些東西都代表了一個人送來的。
「吶,你平時不是喜歡練字麼?這裡面是一本前朝的名家法帖,是我七哥特地去找來的,送給你。」
曲瀲沒有打開,而是將它推回去給她,一臉嚴肅地道:「我不能要!」
「為什麼?」駱櫻瞪大眼睛,有些生氣,「這可是承風辛苦找了半年才找到的,一直等著你進京來,好送給你。」她覺得自己同胞兄長的一片心意被曲瀲糟蹋了,就算是好姐妹也要翻臉。
曲瀲不為所動,繼續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就是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受。你莫要忘記了,我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了。」然後語氣一軟,略為惆悵地道:「你也知道,若非是我姐姐,我和你們家根本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外祖母和幾位舅舅、舅母了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接納我的,我自是不能做出這種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不然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你懂吧?」
最後那句「你懂吧?」說得怯生生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巴著,讓駱櫻看得愣愣的,明明一開始被她的強硬拒絕弄得很生氣,可一看她怯生生的模樣,那股氣又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輕易地消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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