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城難入 093他是你弟弟

    陸繼儒詫異地看著陸洋，然而卻發現陸洋一臉瞭然於心的表情，他立即心裡閃過一陣不悅。再看看旁邊那個四五十歲的女人，不過他這時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什麼了。

    並且他知道絕對不能報警，於是他立即抬腿飛奔進屋裡，咚咚地跑上樓梯，一直跑到樓頂。

    樓頂，寒冷的海風呼呼地吹，雨也越來越密了。

    「吳媽！」陸繼儒喊了一句。他看見吳媽坐在屋頂邊緣上半米高的圍欄上，整顆心突然跳到喉嚨處來了，同時也迷惑不已：到底是什麼讓一個五六十歲的人想著要跳樓？

    吳媽聽到陸繼儒的聲音便轉回頭來看著他，遠遠地喊：「少爺，你別過來！」

    陸繼儒頓時停止了腳步，他雙手往下壓了壓，妥協地說：「好，好！我不過去。」

    這時，吳媽卻突然哭起來：「少爺，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陸繼儒愣了一下，不過他為了安撫激動的吳媽，他柔柔地說：

    「吳媽，咱們有什麼事下來說，好不好？這上面太冷了，您小心感冒了。」

    可是吳媽哭得越來越來傷心了，她嗚咽地說：「少爺，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夫人、我、我都無臉去見夫人了。」

    「吳媽，您說什麼呢！我不是好好的嗎？我媽在天有靈，她會看到您對我的好。」陸繼儒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柔柔地說，「求求您了，快下來吧！」

    「我以後沒、沒臉呆、呆在陸家了，也無家可歸了，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吳媽越哭越大聲。

    「您胡說什麼呢！我和小妍還指望您幫我們帶孩子呢！求求您，快點下來吧！」

    陸繼儒的口氣有點急了。

    「小妍？孩子？」吳媽突然有點呆呆地重複著，她突然又轉頭看下地面，最後才冷冷地說：

    「少爺，你現在是自身不保了，那裡還能保住小妍和孩子呀？」

    什麼話呀？

    陸繼儒心裡嘀咕著。

    地面上，陸洋隱隱約約地聽到樓頂的對話，當他聽到陸繼儒說小妍時，他當然明白是指沈妍，可說到小孩時，他心裡一緊：難道她已經有孩子了？

    不可能！他又立即否定掉自己的胡猜。

    這時又是一陣呼呼的寒風吹過。

    陸繼儒他剛剛急匆匆就下車了，大衣都來不及穿，這陣寒風吹得他渾身毛孔緊縮，接著就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吳媽明顯被陸繼儒的大噴嚏給驚住了，她本能地從那半米高的圍欄上挪下來，緊張兮兮地問：「少爺，你沒事吧？」

    這時，陸繼儒眼睛一紅，一個尋死不活的人竟然還在為他的一個噴嚏緊張兮兮，他知道自己在吳媽心中的分量已經遠遠超出主僕之間的那種關係了。於是他又緊緊抓住她老人家的這個軟肋，又假裝打了個打噴嚏，他還用手拼命地揉著鼻子。

    吳媽這時似乎已經忘記自己要做什麼來的了，她一邊疾步跨過樓面上種的那些花草，一邊伸手到口袋中去尋找手帕，最後來到陸繼儒面前，仰頭抬手給他擦著鼻涕。

    陸繼儒儘管知道吳媽已經成功被自己誘騙下來了，可他還是下意識地一把將她摟住，有點哀傷地叫著：「吳媽，您這是何苦呢！」

    「少爺！」吳媽驚叫了一聲，手裡的手帕也掉到地上了，隨即她又嗚嗚地哭起來了。

    陸繼儒弓著腰抱住渾身濕漉漉的吳媽，這是他三十幾年來第一次這樣抱著這個照料了他三十幾年的女人，突然他覺得是抱住自己的親生母親般的感覺。

    他附在吳媽耳邊柔柔地說：

    「吳媽，這些年您辛苦了，可是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好不好？」

    吳媽還是嗚嗚地哭著。

    陸繼儒頓了頓又說：「您經常跟我講，生活中沒有過不去的坎，怎麼這回到您想不開了呀？」

    「少爺、我......」吳媽抬起老淚縱橫的臉看著陸繼儒，她一臉的愧疚和哀傷。

    陸繼儒是第一次見到張熟悉的臉上有這種表情，他心裡也像是被針扎過那樣刺刺地痛，不過他為了哄住吳媽，他又假裝打了個噴嚏，然後抱怨地說：

    「哎呀，這天氣都快把人凍成狗了。」

    果然，吳媽立即收住了哭泣，她抬手撫摸著陸繼儒冰涼的臉龐，心疼地說：

    「平時都說讓你多穿點衣服了，你看看凍壞了吧！」

    陸繼儒見這個方法湊效，趕緊說：「是啊！我們下去吧，在這麼下去，我都快凍僵了。」

    「你呀你！」吳媽嗔嗔地推了一下陸繼儒，被淚水迷濛的眼裡卻是寵溺眼神。

    這時樓下的三個人都鬆了口氣。

    陸洋卻拉起母親的手，說：「媽媽，咱們回去吧！」

    「小洋！」姚瑤看著兒子叫了一聲，又轉頭看著陸銘楷，她突然又覺得喉嚨奇癢無比，緊接著就是一陣激烈的咳嗽。

    陸銘楷也已經轉過頭來看著他們母子，看到姚瑤咳嗽之後，他焦慮地問：

    「姚瑤，你沒事吧？」完了又看著陸洋說，「陸洋把你媽媽扶進屋裡去。」

    陸洋第一次聽到「父親」如此威嚴的口氣，不禁愣了一下，可是看著「父親」已經扶起母親的另一邊胳膊，他也只好扶著母親往屋裡走去。

    陸繼儒扶著吳媽走下樓梯時，發現客廳里已經站在三個人了。他明顯能感覺到吳媽見到他們時激動，於是他掃了那邊一眼之後便扶著吳媽朝房間走去了。

    客廳里三個人看著那宛如母子的兩個人走進之後才舒了口氣。

    而姚瑤又開始咳嗽起來。

    「媽媽，您這怎麼了？感冒這麼長時間還沒好呀？」

    陸洋看著母親咳得滿臉蒼白，不禁憂慮地問，又柔柔地為她順著背。

    「坐吧！」

    陸銘楷指著沙發說。

    「咳咳！對不起！咳咳！」姚瑤邊歉意地說邊往沙發走去。

    陸銘楷柔柔地看著這個女人，已經二十幾年不見了，她雖然蒼老了許多，可那種藝術家的優雅氣質卻越發豐蘊了。可是想起她給自己看過的那張診斷書，他的心不由得又揪到一起了。

    「吳姐和繼儒應該沒事吧？」姚瑤用手帕擦了擦嘴唇問。

    「我想她應該會告訴繼儒的。」陸銘楷柔柔地看著姚瑤說。

    姚瑤這時側頭看著兒子，長長地吐了口氣才說：

    「小洋，以後你『哥哥』無論說什麼你都不要頂撞他，知道嗎？」

    「媽媽！」陸洋無力地叫了一聲，他此刻想到的是沈妍，他想如果「哥哥」願意放開沈妍，無論什麼條件他都答應。

    走進吳媽的房間，陸繼儒被這裡的陌生感怔住了。

    吳媽抬頭看著陸繼儒，她知道他從來沒有進過她的房間，而她是那麼渴望有那麼一天，他纏在她的床前聽她講那些過去的事情。

    陸繼儒眨了眨眼定了定神之後才跨進去，房間裡的整潔程度讓他頓時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而吳媽這時還有點抽抽噎噎，她緊緊地抓住陸繼儒的手，似乎擔心他會轉身離去。

    陸繼儒一直扶著吳媽來到那兩張單人沙發邊，他趕緊幫她把外面濕漉漉的大衣以及大衣底下的外套褪下來，為她倒上一杯熱水，然後又從衣帽架上找來一件大衣和一條大毛巾，他把大衣披在她的的肩膀之後又幫她擦起那濕噠噠的頭髮。這時他看到吳媽滿頭花白的頭髮，心中一愣：原來她真的老了！

    儘管他滿心狐疑，可也不敢隨便開口問什麼。

    吳媽這時有點恍惚了，她一直幻想著的情景真的就呈現在她的眼前了：陸繼儒用毛巾仔細地為她擦拭著滿頭銀髮！

    「少爺你坐！」

    吳媽突然開口說。她知道，已經不可能再瞞著陸繼儒了，與其讓他在眾人面暴怒，還不如現在讓他在自己面前難堪，於是她決定自己先把事情的結果告訴他。

    陸繼儒不敢違抗，於是手裡抓著毛巾在吳媽的對面坐了下來。她此時看起來已經平靜了不少。

    吳媽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過來之後，滿臉愧疚地看著他，清了清喉嚨才說：

    「少爺，你認出外面的那個女人了嗎？」

    「沒有！」陸繼儒一邊回答一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水。

    「也難怪！」吳媽有點想自言自語地說，「畢竟那時候你還小。」

    「......」陸繼儒疑惑抬頭看著吳媽，看著她沉重的神情、回想著她剛剛那已經生無可戀的舉動，他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一件大事。於是他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下文。

    「那個女人其實就是你小時候的家庭教師，主要是陪你玩和教你畫畫。」

    「啊！」陸繼儒詫異地叫了一聲，他努力回憶著，卻一點關於那個女人的記憶都沒有。

    「別想了，你那時候才三四歲！」吳媽笑了笑說，「那個陸洋就是她的兒子。」

    「哦！」陸繼儒無所謂地回應著吳媽，手裡還在玩弄那個杯子。

    「可是、」吳媽的語氣突然激動起來，她雙手死死地握著那個已經空了的杯子，眼直直地盯著陸繼儒。

    陸繼儒也意識到吳媽的異常，停下手裡的動作，一臉詫異地看著她，他發現她的嘴唇抽搐著，已經渾濁的雙眼裡充滿複雜的神色，他焦慮地問：

    「吳媽。怎麼了？」

    「那、那個孩子是、是」吳媽死死地盯著陸繼儒，咽了一口口水之後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擠出一句，「你的弟弟！」

    「什麼？」陸繼儒以為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