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姑 46愛恨情仇命里去(一)

    南緹聽聞,哭得更厲害。毗夜就將手按上南緹的背,將她擁入懷中,靜靜地給她擦拭眼淚。

    良久,南緹平靜下來,毗夜撫了撫南緹的後背。

    「我要去宮中了。」毗夜告訴南緹,接著鬆開了她。

    南緹旋即接口:「我跟你一起去!」

    毗夜不置可否,他站起來將白幕一拉,外頭的景象全展現在二人眼前。原來天早就亮了,在白晝下,南緹將四周看得清楚,竟是一片堆滿瓦片的廢墟。

    他們這是到哪了?

    南緹再定睛一看,原來她和毗夜還在大覺寺禁地,只是周遭浮屠塔一夜倒盡,全部坍塌碎裂,塔林變成廢墟。

    南緹再往遠望,棵棵大覺寺的青松翠柏,恆春老樹,全部死枯。

    南緹側首看身邊毗夜,他已將帳幕披在身上,重新恢復成一件僧袍。

    樣式不變,顏色卻早已不再是雪白,而是通體赤紅,似火似血,在灰色的天空和灰色的廢墟前成為最醒目張揚的色彩。

    毗夜的領口有些歪,南緹就抬手為他調正理好,她笑:「我真是愛煞了你這一襲正紅。」

    毗夜也笑,勾勾她的鼻子:「你呀,一點都沒變。」

    兩人的神情舉止,像極了一對老夫老妻。

    「我去去宮中,就在這裡等我。」毗夜笑著對南緹說,他語氣輕鬆,仿佛只是一名臣子,去宮中上個朝就歸家。

    「我隨你一起去。」南緹卻依舊不安心。毗夜也不再阻攔她,摟腰將她一抓,南緹就變作拇指大小站在他掌心。毗夜將南緹放入他紅衣的廣袖裡,叮囑她道:「雖說傷好了,一路上仍不許亂動,要坐好。」

    「嗯!」南緹聽話地點點頭,毗夜的袖子裡穩穩噹噹,她坐在袖裡就跟坐在地面上一樣,偶有絲絲涼風吹進來,極為舒爽。

    一路上京城街景,南緹雖坐於袖中,卻能看得清清楚楚,跟她自己在街道上走沒有區別,鼎沸人聲也盡入她耳中。

    但是南緹瞧著皇宮的門一大開,她就什麼都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了。

    南緹吸鼻嗅嗅,聞不到任何氣味。她再伸手上下左右觸摸,忽想起自己在毗夜袖中。

    南緹想從毗夜袖中出去,卻發現出不去。

    她的心瞬間沉到了底。

    袖中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只是睜眼閉眼的一瞬,南緹就恢復了五覺,她聽見外面成千上萬的哭嚎:「太皇太后薨了——」

    南緹忍不住走到袖子邊緣探看。

    這一探看她才發現自己身在空中,毗夜的身子已巨大至參天,他的手臂舉在雲端下面,只一隻袖子就遮蓋了整座皇宮。

    而鳳女則癱在宮中的一處空曠地上,面無血色,四肢僵直,旁邊好像圍了密密麻麻很多內侍宮人在哭,儼然是太皇太后已經去了。

    很奇怪,從天空往下俯瞰,鳳女只小小如蟻,南緹卻能將她看清。

    就在這一刻,鳳女仍保持著伸展的四肢,就這麼僵直著突然豎起來,繼而霎時長大,長到與毗夜同高。

    原本圍繞在鳳女旁邊哭泣的人群瞬間被她踩得粉碎。

    鳳女睜開雙眼,一顆眼珠就巨大得可以吞進幾百個南緹。鳳女伸出同樣可以遮天蔽日的舌頭,徑直襲向毗夜袖中。南緹親睹巨舌向她撲來,她甚至毫不懷疑鳳女的舌頭下一秒就要伸進袖子裡攪動,卻聽得「轟」的一聲,鳳女的身形撞上毗夜,兩具巨身皆撞得粉碎。

    此情此景不容置疑,鳳女以一種最殘酷的方式令自己不輸:她與毗夜同歸於盡了。

    毗夜的身體炸開,紅衣也裂成了碎片,袖子都不在了,依附在袖中的南緹自然從天空中掉下來,垂直下落。

    南緹以為自己會摔個粉碎,卻在空中被人接了。那人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摟住她的腰肢,渾厚的男人氣息旋即撲來。

    是毗夜嗎?南緹喜悅地轉頭,瞧見了風燕然。

    風燕然施展法術,在空中救下南緹。

    兩人在城中落地,落在風燕然在京城裡的一處私宅。宅內環境清幽,別無他人,風燕然便迫不及待開口:「南緹,隨我走吧。」

    南緹卻扳開風燕然環在她腰間的手,左移三步,與他保持距離。

    風燕然面色尷尬,過了半響卻仍不死心,又道:「「隨我走吧,他……已經死了。」

    南緹猛抬頭直視風燕然:「誰?」

    風燕然猶豫一剎:「你……不知道麼?」繼而他選擇如實相告:「京城百姓皆見,妖僧與太皇太后在空中鏖戰半月,太皇太后終是不敵。諸人都以為她死了,一個鐘頭不到太皇太后卻又自己站了起來,她施展自己最後一點法術,與妖僧同歸於盡,捨生滅妖,保護了天下蒼生。」

    「不許你侮辱他。」南緹迅速接口。

    風燕然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南緹至始至終在意的,只是「妖僧」這兩個字。

    風燕然很不是滋味。

    風燕然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第三遍對南緹說:「大師已經死了,你隨我走吧。」

    「他沒有死。」南緹果斷否認,冥冥之中她胸有成竹:「他只是去辦另外一件該做的事。」

    風燕然抬頭凝視南緹,見她神情堅定,風燕然肯定她已經魔怔。風燕然料想南緹一時半會還不能接受毗夜已死的事實,他就以退為進,改口道:「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不在你身邊,你現在無人照顧。你隨我走吧……」

    風燕然本打算說「你隨我走吧,暫時住在風家,若是大師來找你,你再隨他離開」,但是風燕然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口。

    若是南緹真去了風家居住,他必定捨不得她再離開。

    風燕然和南緹皆聽到一聲脆響,二人齊齊循聲望去,見是橫江翻牆而入。

    風燕然大不喜,上前數步將橫江攔住,不讓橫江靠近南緹。

    「你怎麼來了?這是本少的私宅,你如何知道的住處?擅闖私宅,還不趕快出去?」風燕然咄咄對橫江連問三句。

    橫江只答一句:「我看見你和南姑娘從空中落下來,直接就落到了這裡。」

    「橫江,風公子,你們走吧。」南緹突然啟聲:「珍重萬千,以後是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風燕然聽得心一慌,連腿都軟了。他也顧不得再阻攔橫江,轉身匆匆走近南緹,邊走邊急急出口:「你在說什麼?你怎能離開本少?」風燕然痛苦萬分地朝南緹攤開雙臂:「你若離開本少,本少怎麼活!」

    南緹很平靜的一笑,她並不譏諷之意,只是誠實坦率地作答:「該怎麼活怎麼活。」

    「可是我愛你啊!」風燕然雙手按上南緹的肩頭:「南緹,我愛你入骨。」

    風燕然盯著南緹的面,他搖晃南緹的肩膀,迫切希望她能抬頭,抬頭看清他眸中對她入骨的愛。

    南緹的確很快抬頭了,但她眸中清冷,似乎並為被風燕然的深情所感動。

    「你愛我什麼?」南緹問風燕然。

    風燕然先是一怔,略略迷茫。但他立馬就想了很多:他捨不得,在分別的日子裡時時都會想念南緹的身體,她的身體永遠新鮮誘人。他還迷戀她的倔強,她愈冷,他愈熱——她不愛他,對他產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風燕然凝視著南緹冷漠的五官,只覺如此完美,令他根本離不開目。風燕然就抬手觸及南緹的臉龐,痴痴呢喃道:「我愛你,愛你的眼、你的口,你的身……」

    「有什麼好愛的。」南緹打斷風燕然,並且拿開了他的手:「我眼中有垢,口中有唾,身中還有屎尿。」

    她的話粗俗卻又豁然,風燕然聽了一時接不上話,想不出如何反駁。

    「你們走吧。」南緹說完徑自轉身,她拾級而上,進入宅院裡的一間廂房,並且隨手反鎖了房門。

    風燕然趕緊跟上去,拍了幾下門,連問南緹數聲。但是南緹不回答他,屋內也沒有動靜,風燕然先是心急,但轉念一想,這裡是他的私宅,南緹待在這裡不出廂房,不就是待在他家,隨他走了麼?

    風燕然就暗自高興,不慌不忙背朝著門守在門外,卻冷不防見著橫江在不遠處紋絲不動站著——少年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風燕然不由不悅地撇了撇嘴。

    南緹進入廂房內,反鎖了房門,她也不上床榻,直接就躺在地面上,掀開了衣裙。

    她怎能讓毗夜獨自去辦那件事?她要隨他一起去。

    南緹閉上眼睛,去尋毗夜。

    南緹一手撫上自己密處上方的花蕊,一手撫上自己的丘尖。她的指尖在漸漸堅硬的丘尖上挑撥,摩挲著轉圈,引起陣陣酥麻。因為迫切地急需填滿,南緹的另一隻揉搓著花蕊的手,就情不自禁下移,改為揉搓兩瓣花瓣,繼而伸出兩指,填充進去。

    漸漸流出水來。

    仍是萬分難耐,南緹翻過身,面朝著地面,她不僅指探深處,腕摩花蕊,五指大力地揉捏豐丘,更將身軀在地上蠕動,扭曲。

    她緊閉著雙眼,想像一切是毗夜正在對她所作,回憶昨夜她與他的歡愉。

    下面的水還在不斷地流出。

    她喘息,她吟呻,當她的精神和靈魂都愉悅到極點的時候,她又做了昨夜那個迅速卻漫長的夢。

    那個夢的結尾是她入蛋殼脫形,是六十年前毗夜剃度……那個夢的開頭卻是萬萬年前。

    萬萬年之前,混沌初開。

    沒有神,沒有佛,沒有仙,亦沒有魔,沒有妖,沒有鬼,一切都還很模糊。

    萬物生靈雖能飛天入海,卻大多選擇生活在地面上。萬靈混居,不過短短數年,諸人心裡就產生了是非好壞的意識,繼而逐漸劃分了善惡的界限,開始分辨善惡,並且扶正去邪。

    天下諸生,有五人最善,分別叫靈威仰、赤熛弩、白招拒、汁光紀、含樞紐,又分別居於東南西北和中央。

    不知何地,不知何山,雲霧飄渺的山間,有一名青衫少年正撥草探路而行。他年紀不過十六七歲,身子都還沒有完全長成形,卻背了一柄八尺重劍在身後,劍比人高,瞧著甚是古怪。

    這少年是赤熛弩的長子,赤鴻冥。

    赤鴻冥雖姓赤,卻極為討厭赤紅。一是覺得正紅刺目,太過張揚。而是覺得正紅太邪,讓他聯想到血,遍地的血,生靈塗炭。

    所以他素來只著淡雅的灰、白、青衫。

    只是此時此刻,赤鴻冥身上的青衫顯得皺巴巴,還隱隱散發著一股汗臭,他的臉上也蒙了灰,神態疲憊,眉梢眼角唇邊皆染塵埃。

    他有十來天沒換衣服了。

    十幾天前的清晨,南方堂庭之山上,赤鴻冥照例在金埮木下練習持劍之法,旁邊是緩緩流過的水玉溪,和偶爾奔來跑走的白猿。卻不慎遇著父親赤熛弩的仇家,將他拐走,赤鴻冥在麻袋裡被困了數十天,終於逮著個機會,從那群惡人身邊逃脫。

    赤鴻冥出袋來看,卻發現外面的景物他全都沒見過,唯一熟悉的只剩下頭頂湛藍的天空。

    赤鴻冥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後頭又有知他逃脫,趕著追捕他的惡人。赤鴻冥只能漫無目的的跑,跑得越遠越好。

    赤鴻冥就跑到這座不知名的的山上來了,他甚至連山中生長的草木也叫不出名字。

    聽得後面一陣熟悉的叫嚷聲,赤鴻冥知道是那群惡人追上來了,身後又是絕壁,他便警覺地拔出背上重劍,卻發覺自己個子太小,寶劍太長,依舊只能抽出半截青鋒。

    赤鴻冥還未掌握如何持劍,根本無法禦敵。眼看著惡人們都追了過來,赤鴻冥咬緊牙關,心道就算赤手空拳戰到喪命,也絕不屈膝就擒。

    赤鴻冥忽感頭頂一陣清風,似有人從峰上躍下來,躍過赤鴻冥頭頂,又抓了他的左臂,帶他逃跑:「快走!」

    來人法術高強,御風的速度極快,赤鴻冥根本看不見其身形,只模糊見得一個青影。

    但來人的聲音赤鴻冥聽得很清楚,是清脆的男聲,聲中隱隱夾雜著稚氣。

    來人也不知帶著赤鴻冥跑了多久,方才降下風頭。兩人腳著在地上,身子定佇,赤鴻冥才看清來人是同他一般年紀的一位少年,連衣著的顏色也是一樣。

    只是眼前的少年不似赤鴻冥穿著布衫,少年一襲碧綠錦袍,層層疊疊偌大的廣袖,袖口紋織著金線,還斜傾著露半個肩頭,穿出一襲衣卿風流。

    赤鴻冥十七年的生涯中,父輩尊長勤儉向善,族弟朋友秉正克己,他從未見過穿衣如此誇張的人。但赤鴻冥教養良好,並未多想穿衣之事,心中只道這少年救了他,理當道謝。

    「鴻冥多謝閣下救命之恩。」赤鴻冥單膝跪下,向少年行了個大禮。想到這少年同他一般年紀,卻有如此高強的法術,赤鴻冥誠懇地言語裡不由得更添了幾分敬佩。

    「這麼有什麼好謝的,我最見不得以多欺少,恃強凌弱!」錦袍少年豪邁大笑。少年觀察到赤鴻冥眸光清澈,說話也不卑不亢,處處流露出清爽耿直的氣息,也十分想同赤鴻冥教個朋友:「再說我也在逃命,順手救你一個,以後我亡命路上還有個伴。」

    赤鴻冥聽罷臉上繃緊,不覺關切這少年:他也在被人追殺?是哪些惡人要捉他?

    赤鴻冥想:不管是哪些惡人追這少年,不管他打不打得過。這少年救了赤鴻冥一命,他須以德報德,就是捨棄自己性命,也要一路護這少年到底。

    少年卻早轉移了話題,換了一副調笑的語氣:「只可惜你不是女人,不然我一路上還能軟玉溫香一番。唉,最近沒女人咯……」

    少年說完,自負起手在前面先走:「算了,走吧,我們既然逃到了崇吾之山,不如就上峰頂遊覽一番。」

    赤鴻冥卻並未及時跟上去,他立足在原地:父親教誨他們言正行正,未經婚配之前怎可亂來男女之事?

    便僅是放在嘴上說說,也斷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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