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司空茉,早就對司空丹暴虐愚蠢的性情了解得很。
看她持著金釵就敢當眾劃自己的臉,司空茉暗自冷笑一聲,敏捷就往司流風身後一閃,假裝害怕:「啊——!」
司流風一驚,眼看那簪子就要插進他肩膀。
他眼神一寒,才要動手,但有人比他更快——
斜斜伸出來一隻乾瘦的手,一把扣住司空丹手腕。
那隻手宛如白森森的骷髏爪,力大無窮,司空丹慘叫一聲,快要插進司流風的肩膀的金簪就落了地。
「大膽,什麼人,敢在九千歲面前喧譁,爾等還不速速跪下!」
抓住司空丹的竟然是一個藍袍子三品中年太監,他陰惻惻尖利地聲音宛如惡鬼手指抓撓門板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眾人回頭望去,不知何時,船外早已不近不遠地站了一大群人——一仿若帝王儀仗。
只是打首一人穿著猩紅蟒袍,腰束玉帶,正乃當今司禮監大宦官,太子太傅,兼錦衣衛都指揮使九千歲——裴炎。
船上眾人一看來人,頓時臉色大變,有人甚至抖如糠篩。
就是司流風那樣鎮定的人物都臉色一寒,司空茉準確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狠色。
她抬起眼看去,華蓋傘幾乎半遮住裴炎的臉。
倒是身後侍衛們面僵如白紙,一身黑色錦袍、衣服前後都有以金紅線繡成的妖異蓮花,愈發讓他們看起來一個個都長得一模一樣的詭異。
六個面目陰沉的大太監在前邊引路,身邊還有捧著各色果子、孔雀翎遮陽大扇、西洋茜紗香汗巾、八寶鏡等伺候著的宮女,儀仗赫赫,幾近皇駕。
「大膽,見到千歲還不行禮!」扔下司空丹的藍衣太監嗓音尖利,一雙細縫眼陰沉地掃過還僵立的眾人,似乎要將膽敢無禮之人都記下。
誰人不知司禮監最擅長的就是監視百官,明探暗訪,手段血腥。
被盯上之人,從無好下場,那司禮監旗下的詔獄,向來有進無出。
眾人人紛紛行禮。
九千歲,九千歲,九千加一千,可就是——萬歲了!
司空茉挑眉,這是不是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可惜就算得了萬里江山,也後繼無人,所以臣工史官們才這麼容忍麼?
司空茉目光掠過那金紅線織就的血色蓮花,她也隨著所有人恭恭敬敬地拜下去,口稱:「千歲,千歲,千千歲。」
半刻之後,才聽到一道幽幽如焦尾鳴箏的聲音響起:「起吧——。」
聲音音尾略拖長,輕渺,這樣的聲音本該極為好聽,但是眾人卻只覺得那聲音異常的冰冷,讓人毛骨悚然。
「謝九千歲。」
這一次的聲音里都帶了不自覺的顫抖。
司流風身為天王貴胄,是無需向九千歲下拜,他冷冷地垂著眸子,正只打算向對方簡單招呼。
但明顯,有人看不得他這樣閒適,九千歲淡淡地輕笑道:「原來侄兒也在這裡,多日不見,怎麼宮裡宮外都不來與叔叔小聚?」
司流風原本冰冷的臉上,瞬間僵硬,垂下的眼中閃過濃濃殺意。
眾人更加不敢抬頭,只恨不能今天都沒出現。
誰不知道
一個閹人太監,卻仗著皇帝寵信,把持了整個朝政,封了九千歲,成了異姓王。
還是比皇帝所有兄弟子侄都得寵信的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的王爺們低了他一輩的都要叫他一聲叔叔。
這簡直是所有皇族王子們的奇恥大辱。
也不是沒有人想反的,但結果
想到那三個造反的王爺與親族們的下場,眾人又是渾身一抖。
司流風再抬眸時,已經是一片深水靜瀾。
他看著九千歲一拱手:「小侄最近府內雜事繁多,等改日得空,必定上王叔府邸一聚。」
「嗯。」九千歲點頭,似很滿意的樣子,又道:「聽說你已經定了親事,求取兩位靖國公家的美貌小姐吧,且抬頭讓本座瞧上一瞧,可別是獻醜呢。」
九千歲語氣極為輕佻,似在觀賞低賤的舞姬,尋常小姐聽見,都要羞憤地低頭,眾人都有些惶然。
這是羞辱德王府呢。
司流風握住扇子的手背,青筋畢露,但臉上不見半分異常。
司空丹此刻還被那大太監拎著,她抖抖索索行禮:「靖國公府邸嫡四女,司空司空!」
話音才開頭,她看見九千歲的那一霎那,竟然呆呆傻傻的,說話不連貫起來。
司空茉暗自嘆氣,這蠢貨,八成被裴炎的容貌震懾住了。
她第一次看見那個男人也是這樣。
司空茉乾脆地上前接話:「靖國公府嫡長女司空茉,參見督公。」
她抬起眼,就對上裴炎那雙眼尾斜飛,詭美如狐的眼。
裴炎黑不見底的瞳仁轉了一下,鎖住底下的女子,司空茉瞬間體會到了什麼叫如芒在背的感覺。
她垂下眸子,不由自主地搓了下手臂的雞皮疙瘩。
隨後,裴炎的目光落在司空丹身上,翹著蘭花指輕撥了一下自己的茶盞:「侄兒眼光確實特殊,這位四小姐,果真——獻醜。」
裴炎的惡意的嘲笑讓司流風眼底黑霧更甚。
他目光掠過一臉憤憤不平的司空丹,閃過一絲厭惡,這個女人害得他在裴炎面前幾乎顏面無存。
司流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司空茉身上,她倒是有些氣度。
裴炎見狀,他略略擺了下手。
一邊穿海水江崖藍錦袍的大太監,立刻上前一步,尖利地道:「督公邀小王爺與靖國公長女司空茉小姐同游浣碧湖。」
眾人皆擔憂地看向司空茉和司流風,他們怎麼招惹上那個煞星了。
司空茉仿若未覺,再次優雅伏身:「謝千歲爺。」
她俯下身子去的時候,能感覺裴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頭頂,帶著一絲興味。
男人如果用一種興味的眼神打量著一個女人的時候,女人會嬌羞會窘迫會心中小鹿亂撞
而這太監的眼光,只讓她感到——寒冷而悚然。
但司空茉告訴自己,她並不怕的。
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從來的黑暗世界,或許再次進入同樣的世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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