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徹沒有買馬,而是買了輛馬車。馬車載著他跟崔嬤嬤,還有一箱辣椒,慢悠悠往洛京駛去。
崔嬤嬤將洛京的各種動向逐一匯報,秦徹默默聆聽,聽到皇上生病,面上也不顯一絲異動。直到崔嬤嬤說三小姐讓她回京偷東西,秦徹才後知後覺「哦」了一聲。
崔嬤嬤終於察覺到主子的不對勁,好像遲鈍了許多,不由擔憂問道:「主子,你是不是身體有恙?」
秦徹擺了個手,「繼續說。」
&有就是,暗衛流失了很多,大多都調進明衛里了。」
崔嬤嬤匯報完後,秦徹始終一言不發。崔嬤嬤便起身揭簾,跳到了車夫旁邊,將車夫嚇了一大跳。秦徹獨享整個車廂,終於肯對自己承認,他的失落,更多源自傅曼煙將他救出來。
三年裡,他在牢中有大把時間思考。義父可能是個劊子手,他失落;
皇上不曾派人營救他,他失落;
他不如自己以為的那般了不起,他失落;
可最讓他失落的,是此刻重獲自由。他並非憑藉自己的力量或智慧逃出來,而是因傅曼煙的故交身份被釋放。
三年裡,無數次歸心似箭,而今,近鄉情怯。他甚至有些希望,這馬車永遠不要抵達洛京。因為,一旦抵達,他便要面對自己無能的事實。
她變啞之時,他沒能保護她,這次,反而還要她伸手搭救。他不知,回去該如何面對,變成恩人的她。
任憑秦徹在心中做了萬千種設想,到了朴居時,仍覺忐忑。傅煙蕪跟何秉心等人正在朴居商議最後的店鋪擴整方案。
秦徹推開虛掩的院門,緩緩走完前庭的甬道,立在前廳門口,何秉心的聲音飄入耳中。暮影最先喚道:「主子,主子」。
&東家回來了。」眾人忙不迭圍上去,個個神情激動。
秦徹掃視眾人,猝不及防,那個三年未見的小人兒闖入眼帘。她有十一歲了吧,長高了,五官端容俊秀,面孔不再像個孩子,只有眼神依舊清澈。
傅煙蕪見到秦徹毫不驚訝,側頭看著抬進去的一箱辣椒,微微露出喜意。
沒有過多寒暄,眾人都退至右邊那間院子。廳內只剩下秦徹跟傅煙蕪。
三小姐頷首低眉,安坐一隅。以為秦徹會說點什麼,久久等不到他開口。便拎起腰間的竹刀,寫道:能否向內侍打聽皇上的情形,最好能在宮外會面。
秦徹接過紙條,轉身而出,動作迅疾如風。煙蕪眼睜睜看著一團灰影消失在眼前,半晌才明白過來,他不高興。
煙蕪連眨兩下眼,不高興,為什麼不高興。
估摸秦徹那邊還要些功夫,她便繼續跟何秉心敲定裝修事宜,然後讓檀香將偷東珠的打算詳細說給崔嬤嬤聽。
一番計議之後,傅煙蕪從袖口掏出秦徹的生辰八字,伸出手指按了上去。凝神靜氣不久,靈魄便飄到了秦徹所在的一品居。秦徹同內侍大首領塗青正在包廂內密談。
秦徹身為雪花衛暗衛的頭,失蹤三年後返京,按常理也是要立刻覲見皇上。皇上現在身體染恙,見塗青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大公公除了面對皇上,慣常是喜怒不形於色之人,今日眉宇間竟能看出憂色。
&關不度主動將你放出來的?」
秦徹稍作思考,覺得還是不要將傅煙蕪牽扯進來。「是。三年前我剛查到義父與應無傷似乎都與雲州丟嬰案有關,高今便將我關了起來。前幾天,卻不知道為何,他們就莫名其妙將我放了。」
塗青的眉頭皺得更深。「沒想到這麼多年,關將軍還在查那些嬰兒失蹤的原因。記住,以後在皇上面前,千萬不要提起那個案子。」
&麼時候可以去見皇上?」
&段時間吧,你這些天無事就到處找找,看能不能找個擅治怪病的神醫。」
&上生病了?」
塗青點了點頭,低聲道:「皇上夜不能寐,太醫院已經沒有法子。太后讓傅家三小姐替皇上診治,不過我看皇上的樣子,似乎不想讓三小姐來瞧病。」
秦徹沉吟一會,問道:「這是為何?」
塗青搖搖頭,他也不明緣由。「皇上似乎對初登基時的雲州丟嬰案頗有心結,那時候,雲州同南詔兵戎相見,余家又在中間扯後腿,丟嬰案傳到皇上耳朵時,案子已經發生一年,查無可查。皇上雖然心中惦記,但始終找不到兇手,便只能將案子擱下。之所以沒派人去雲州,其實是皇上心裡,對雲州百姓有一份虧欠。」
秦徹知道塗公公是在開解他,拱手道:「寧平願為皇上肝腦塗地,不過囚禁三年,寧平還受得住。」
想到傅煙蕪紙條上的交代,秦徹抬起頭:「皇上的病症是怎樣,我讓人對症尋醫。」
塗青猶豫老半天,悄聲道:「不能讓人知道皇上的症狀。皇上近來噩夢連連,已多日不曾合眼。這兩天在服用湛王爺呈上來的聚神丹,似有些好轉。不過我覺著,還是找個名醫瞧瞧妥當些。」
&神丹?我去查一查。」
傅煙蕪聽到這,心中大概有了治病的思路。靈魄飄飄蕩蕩,飄至一品居的樓梯處。隨意瀏覽了下一品居的布局裝潢,飄進隔壁那間包廂。
鄒繼正將望遠鏡的長筒收攏進去,旁邊站著的則是一個熟人,梅大人。
&三年前那個人,穆甫仁叫他去雲州,後來就沒有消息了。沒想到,暗衛首領會是這麼個毛頭小子。」
鄒繼道:「去查查關不度為什麼將他關起來,又為什麼忽然放了他。我估計,這裡面一定有文章。說不定……」
&不定什麼?」
&不定王爺起事的希望,就在這裡。」鄒繼呆了片刻,又道:「皇上這病,生得古怪。大人如果再進宮,將那位煉丹的道長引薦給皇上,興許能有意外收穫。」
傅煙蕪還想側耳細聽,靈魄又被打進身體。她收起秦徹的生辰八字,腦中思緒繁雜。皇上一場病,竟讓這麼多人都動了起來。如此一來,趕走湛王妃身上的福靈,已是迫在眉睫,不能再拖。
檀香現在已經習慣三小姐時不時打盹神遊。見她醒來後面色不虞,擔憂道:「小姐,碰上什麼難事了?」
傅煙蕪搖搖頭,一心等著秦徹回來。遠遠傳來一聲大叫:「小姐,我回來了,拂塵回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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