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誓言一般的吶喊,使冷濼泫疑惑地抬頭,望著面前這個一臉堅定神情的姑娘,不由輕輕搖頭:
「誓言不是靠說靠喊,永遠也不是兩個字可以簡單述說的。」
以為被懷疑被否認,冷沁大急:「我……可我是認真的!」
冷濼泫點點,「我相信你此刻的認真。」
不,不僅僅是此刻,這並不是我衝動之下的幼稚行為,我以心魔發誓,終生都不會背叛您!
可是,看著她那雙淡漠疏離的眼眸,這些話,卻怎麼都無法再說出口。冷沁只能暗自發誓,總有一天,定會讓您相信我,看到我的真誠!
冷濼泫見小姑娘獨自在那咬牙握拳,一副恨不得立刻拼命來表決心的神情,默默地再次看起醫書來。
誰的青春不衝動,誰的青春不叛逆啊!
屋內只有紙張輕翻時才會發出幾絲聲音,冷沁輕咳一聲,話說開了,反而覺得渾身輕鬆,更是明確了目標,現下,最主要的就是讓她多多了解自己。
於是厚著臉皮,一屁股坐在離冷濼泫最近的椅子上:
「您當日是怎麼知道,我這張臉會變得那麼丑的呀,又是如何得知兩三日便能痊癒的?」
冷濼泫抬眼看了看臉袋兒更顯光滑白皙的冷沁,心下好笑。
就她那不知打哪兒找來的各種藥性相衝,所謂美容養顏的藥膳味道,不用湊到跟前都能聞到,更別說,虛不受補,火氣過旺已經發了痘,不去清熱散火,卻只想著用脂粉蓋住,反而加重了毒素的堆積。
那日自己的一句話,不過是起心理暗示作用罷了,料想她回去之後,為滅了那三顆痘,定會更加勤奮地喝藥膳,撲脂粉,甚至是在痘痘更嚴重後,索性窩在被子裡躲著人,不通風不透氣,內外交加。
那張臉不等著變得更嚴重的話,豈非對不起她的這些「努力」?
「咳」見冷濼泫看她的目光有些戲謔,冷沁不由臉皮熱了熱,心裡早就猜了個大概,忙轉移話題。既然她喜歡看我這張可愛的俏臉,那就別再提之前的「痘臉」了吧,萬一她厭了呢:
「您聽說了嘛,冷霜前些日子修煉時,因急功近利,反致靈氣倒行亂串,毀了一雙眼睛,驚慌失措之下,更是將嗓子喊壞了,如今除了『嚯嚯』的聲音,再發不出旁的來了呢。」
「冷霜平日裡就飛揚跋扈,乍然經歷這等禍事,更是脾氣暴戾狂躁得很,成天在屋裡打砸毀壞一切觸手可及的物什,以求發泄她的恐懼和擔憂,也為引來更多人的注意和關懷。」
「可是漸漸地,連她娘都不再去看她了,畢竟二房的人都現實得很,沒人會去在意一個徹底淪為包袱的廢物,一具只會歇斯底里的行屍走肉。」
「昨天我還聽人說,她被那無能的爹當成下酒菜給賣了出去,嘖嘖,十一叔以前可是很寵她的呢……」
冷濼泫倒不知道還有這一出,「賣?有人要?」
見她好奇地抬頭,冷沁更是講得賣力起勁兒:「嗯呢,恩呢,當然有的是人想要啦。別說冷霜都是踏入修氣三重的修士了,就算只是咱們修道家族一個沒有任何靈氣的後代,在府外的凡人看來,都是爭相搶奪的『好資源』吶。」
冷濼泫揚眉,「何解?」
冷沁嘻嘻笑了笑,瞧,有志者事竟成吧,假以時日,她定能完全接納自己的:
「因為自己沒了希望,便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好生出一個能道修的子女來,跟著一起得利啊。」
「但凡入了修道之門,哪怕我們如今還是肉體凡胎,但在凡間看來,咱已經是『仙人』啦,地位高貴得很吶,想來『仙人』的爹娘祖輩,豈非更能在凡間仗勢欺人?」
「十一叔定是靠著冷霜最後的一絲價值,狠狠得利了一把。唉,這就是大家族子女的悲哀啊,有價值時可以任性胡鬧為非作歹,一旦沒了價值,連最後的一絲自主權都成奢望,更別說是血脈親情,那是最不值錢的。」
「但是呢,這些子弟雖然免了窮苦的折磨,卻失去了一切的自由和尊嚴,只是單純的『借種』工具罷了,所以才會有一些被趕出府之人,寧願選擇武修,重回修行之列,哪怕是做道修的護衛、擋箭牌,甚至是不見光的影子,也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可是啊,在這唯道修是尊的天合大陸,武修之路又豈是那麼容易的呢。」
看著搖頭晃腦頗為感慨的冷沁,冷濼泫不置可否。
武修道修,皆是修行,有哪條路是容易的,哪條路又是艱難的?何必非要下一個錯誤的定論,將所有的未知給框架約束起來呢。
沒聽到冷濼泫的回應,冷沁這才一拍腦袋,怎麼就忘了,眼前的這位如今也是武修了呢,「瞧我糊塗的,您自是與眾不同的,嘻嘻……」
冷沁想著,如今氣氛正好,可不能冷場啊,於是搜腸刮肚找話題,而後眼睛一亮,湊得更近了,「還有一件奇葩事呢,那忝壽園最近似是被下了降頭,怪事一樁接一樁的。」
冷濼泫心知是何事,見她這般模樣,仍是配合地歪了下頭,「哦?」
講故事時,最欣喜的事是什麼,就是對方懷著十分的興致來配合啊!
冷沁講故事的的手法越來越嫻熟,神態動作語氣,樣樣拿捏到位:
「那日將冷治丟出府的三人,沒等回院子呢,就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很快便人事不省。可是,剛有人將他們抬回房間,還沒等找人醫治,結果三人就醒啦,跟個沒事人似的。」
「這還不是驚奇之處,後來,但凡院中人離了忝壽園,都會像那三人的症狀一般,而只要回到院裡,就又沒事兒,找了醫師來瞧也沒發現有任何異常之處,喲喲,嚇得他們啊,都不敢再出忝壽園了呢。」
「反正他們出院子,無非就是去找新的後台前程,要麼就是禍害別人,或者反被別人禍害,那還不如待在院裡保命要緊。」
「有流言說,這是冷治離去之前,拼盡一切靈氣給他們下的咒術,令他們一輩子都無法離開那一畝三分地,以做懲罰呢。」
冷沁說到這裡,又換上一副神秘的語氣,「可是哦,忝壽園還是有例外的,就是冷偉。」
「冷偉您知道吧,被抱回府時都兩歲了,母不詳,但據傳其生母也是某個修道家族中,被驅逐出本家的凡人後代,但並沒有確切說法,或許只是他爹為了抬高冷偉身份而編造的也說不定,可冷偉這些年一直沒放棄過尋找親娘。」
「那日據說是有了他生母的消息,這才顧不得咒術,沒等院子裡的人反應過來,他就跑遠了。可是,那消息雖說是假的,但等冷偉回院後,眾人這才發現,他竟然沒事!」
「有那不信邪的,或者以為是咒術被解除或是失效的,也跟著出院子,畢竟誰樂意一輩子被困在這裡。誰知,沒等走出去幾步,啪唧,立馬倒地,還是冷偉出去把他們給一個個拖回來的。」
「鮮明的對比之後,眾人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漸漸地,忝壽園開始以冷偉為核心,而冷偉那人本就古道熱心,情義兩全,而且又不是小肚雞腸氣量狹小的偽君子,完全不似以前的冷治。」
「現在啊,冷偉已經是忝壽園說一不二的領頭人物了呢。」
看著沒什麼驚奇新鮮之感的冷濼泫,冷沁納悶,不好聽嗎?她當時聽到到時候,都覺得寒毛豎起,後背也跟著冷颼颼的,嚇得她每次出菡萏院時,都得試探著先走幾步,確認沒什麼危險後,這才敢走遠。
或許是人家早就聽過了?那我再想想,府中近來還發生過什麼有趣好玩的事沒有。
冷偉嘛,冷濼泫想起那個站在人群後,一直低頭沉思的少年,怕是,如今的忝壽園中,已再無能夠輕易看透他內心之人了吧。
這冷府還真是有趣呀,明明都是血脈親人,卻又像是全然無關的陌生人,皆因利往,皆為利謀。也不知原主從未得緣見過一面的家主,又是何種人呢?
冷沁眨也不眨地看著冷濼泫的笑容,真的,無論看多少次,都不會讓人厭煩,遠觀近看,皆有不同的美韻,「同樣都是冷府出生冷府長大的,可為什麼您就長得這麼好看呢,比姑姑好看太多了呢。」
知道她口中所說是冷冰冰,這個冷府上下皆敬畏退避的「貴女」,冷濼泫不由笑逗道:「沒記錯的話,按輩分來算,我也是你的姑姑吧。」
誰知冷沁搖搖頭,認真地說道:
「不可以的,在府中,可以叫大姑二姑三姑,甚至是香姑梅姑,但唯獨不能直接喚第二人『姑姑』,就連頗得倚重的瀟瀟姐,旁的小輩也只能稱呼她『瀟姑』。」
「以前我也叫過其他人姑姑,怎料,冰冰姑姑很不高興,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位姑姑了。」
「雖然旁人都說,她是時運不濟,私自出府偷會旁人時,被府外道人鬥法波及所害,可是真相……」
冷沁停頓片刻,看著冷濼泫:「您現在雖然比以前厲害很多,但冰冰姑姑卻是府中的第三人,上有家主和大爺撐腰,即便是二爺、五爺等人,都無法輕易懲戒責罵她半句。」
「沁兒不懂什麼獨一無二的稱謂,只想能夠一直都看到您,而不是因為一句尋常的,甚至是可有可無的稱呼,您便莫名消失……」
見眼前這姑娘有些傷心,冷濼泫不由坐直身子,想了想,從袖中摸出一個淡粉色,約有手心大的玉盒,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冷沁聳了聳鼻子,「好清香的味道。」
冷濼泫放到她手中,「玉蘭花,還有幾味草藥混合而成所制的脂粉。」
「給我的?!」冷沁大喜過望,捧著玉盒看來看去,「這不會是您特意為沁兒制的吧。」
冷濼泫瞥開目光,看向窗外的玉蘭樹,「不過是順手而為。」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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