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銀裝素裹。
忠勇王府。
後院的一間破屋內,只燃著一根半舊不新的龍鳳喜燭。
冷冽地寒風像冰刀一般刺穿窗欞,硬生生地刮入屋內,一刀一刀地割在慕梓煙那單薄的身子上。
一旁凍得瑟瑟發抖的崔嬤嬤搓著雙手哈著氣,擔憂地看向已經凍得手腳麻木的主子。
「王妃,小世子……」崔嬤嬤雙眸溢滿淚水,凍腫的雙手顫顫巍巍地探了過去,生怕眼前的主子便這樣沒了氣。
慕梓煙此時緩緩地轉眸,盯著那搖曳的紅燭眨了眨眼,乾裂的唇淺抿著,心頭痛得發脹,她強壓下吼間的腥甜,平靜地啟唇。
許久未開口,素日婉轉恬靜地聲音變得喑啞,「可動手了?」
「王妃,老奴已經派人去了,今夜必定事成。」崔嬤嬤咬牙切齒地應道,雙眸划過一抹殺意。
慕梓煙顫抖地蜷縮著手,十指早已被凍壞,滿手乾涸的血跡刺痛著她的雙眼,眼角酸澀的難受,她緊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痛在蔓延,卻逼迫著她漸漸地清醒。
她慢慢地自椅子上起身,身著著素淨的襖子,發間只插著一支水頭十足的水玉簪子,她漸漸地鬆開手,抬手撫過那支簪子,雙眸迸射出刺骨地冷光。
崔嬤嬤安靜地立在她的身側,心已然死灰一片。
慕梓煙徐步踏出屋子,立於院中,腳底踩著厚重的白雪,發出吱呀的聲響。
她只是靜立與中央,任由著風雪刮著她憔悴的臉頰,嬌嫩的肌膚被凍得通紅,她猶如冰雕一般直視著前方,似是在等人。
崔嬤嬤緊挨著她候在一旁,雙唇凍得發紫,她卻一聲不吭。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沉重地腳步聲,直至院門被一腳踹開,一道挺拔的身影疾步走了進來。
那一隻手掐在她頸項的時候,她面色平靜地令人害怕。
透過眼前那雙漆黑的眸子,她恨不得挖出他的心肝瞧瞧,究竟黑到何等地步,竟然能硬生生地凍死親兒。
「賤人!」低沉地怒吼聲像一把利劍刺入她的心。
「哈哈!」慕梓煙放肆地大笑著,只覺得那咽喉處溢滿了腥甜,漸漸地沒了呼吸。
「王妃……」崔嬤嬤連忙上前阻擋,卻被一腳踹了出去,當場斷了氣。
慕梓煙雙眸終於流出了眼淚,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在抱著凍僵的麟兒時早已哭干。
她抬起右手緊緊地握著那一隻掐著她咽喉的魔爪,藏於左袖內的手緊握著匕首,拼勁最後一口氣插進了他的身體。
「找死!」又是一聲怒吼,她被他用力地甩了出去,身體隨著那力道飛出,重重地跌在雪地上。
她雙手撐著身體,嘴角溢出的血滴落在潔白的雪上,似是朵朵傲然綻放的紅梅,悽然孤冷。
她冷視著那雙盛滿怒火的眸子,衝著雪天大喊道,「麟兒,娘親為你報仇了,麟兒,娘親這便來陪你。」
她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便沖向一旁的大樹,卻被抓住了手臂,她被再次地丟棄在地上,水玉簪子自髮髻滑落,她匍匐著在雪地上抓起簪子,小心地抱在懷裡,下顎卻被用力地捏起,逼迫著與他對視。
「你害得皇后娘娘滑胎,日後無法再有子嗣,我豈能容你如此輕易地死了。」他不顧身上被刺的那一刀,而是憤恨地盯著她,「本王要讓你為那孩子陪葬。」
「哈哈……」慕梓煙笑得心狠狠地抽痛著,「陪葬,冷寒峰,你要我為她的孩子陪葬,那麟兒呢?他可是你的親兒,你竟然為了她對麟兒的一句不喜,便讓麟兒跪在雪地中一整夜,麟兒才三歲啊……你怎忍心?虎毒不食子啊!」
當她看著那小小的身影被雪掩埋,生生凍死在雪地中時,她早已心死,更是絕了對冷寒峰的一切念想,怪只怪她有眼無珠,錯把豺狼當良配,才落得如此下場。
「麟兒何其無辜?」慕梓煙雙眸溢滿恨意,「冷寒峰,若有來世我定要讓你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手中的髮簪已經插入了心口,這是麟兒送給她的寶貝。
麟兒,娘親來陪你了……
冷寒峰看著軟軟倒下去的慕梓煙,捏著她下顎地手鬆開,他俊朗的容顏鍍上了一層不甘與憤恨,銳利的眸子看向那屋內長案上燃燒著的紅燭。
那是他與她成親時……
他正在思忖時,一道黑影落下,低聲稟報,轉瞬便消失在雪夜中。
他冷視著地上被一層薄雪覆蓋著的屍體,「賤人,我要讓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慕梓煙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為何她還看到那張讓她憎恨的臉?
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屍身被挫骨揚灰,最後溶入了那龍鳳喜燭內,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滿心憤恨地暈了過去。
待她醒來時,竟變成了被孤魂,在世間遊蕩了千年,直至一道驚雷,破開了那紅燭,她以為自己便要魂飛魄散,卻不曾想……
「煙兒,我的兒……」
慕梓煙只覺得頭痛難忍,身子似乎重了許多,她微微蹙了蹙眉,那熟悉而又陌生地聲音縈繞在她的耳畔,她的心微微一沉,幽幽轉醒。
乍一睜開,陽光太過於刺眼,她慌神了片刻,那暖暖地柔光趴在臉頰上時,讓她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氣,她有多久未見過陽光了?
「煙兒,你可是醒了。」一隻溫軟的手覆上她的額頭,聲音中滿是關切。
慕梓煙半眯著眼,當對上那雙水盈盈的眸子,心像是被劃開一道口子,饒是她這隻千年老鬼,在面對至親的時候,也會難免地激動。
那聲「娘」自胸口溢出,將她恍惚的神智拉了回來。
「夫人,大小姐醒了。」一旁熟悉地聲音再次地響起。
慕梓煙睜大雙眸,壓下心底的興奮,輕喚道,「崔……崔嬤嬤……」
「大小姐,您可是口渴了?」崔嬤嬤見小主子喚她,臉上一喜,小心地詢問。
慕梓煙輕輕地點頭,她被輕柔地扶起,眸光始終落在眼前的婦人身上,一張精緻的鵝蛋臉,杏眸泛紅,雙唇揚起一抹慈愛的笑意,看著她時難掩心疼之色。
「煙兒,你可嚇死娘了。」齊氏小心地抱著懷中的女兒,提心弔膽了一整夜,如今總算鬆了口氣。
慕梓煙漸漸地恢復了意識,也不過是剎那間,似是尋回了早已模糊的記憶,耳邊不時地傳來母親擔憂地話語,她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似是想到什麼,她連忙抬起虛弱無力地手,這才發現這隻手白皙纖細,卻又很小,她輕輕地拽著母親的手指,「娘,煙兒知錯了。」
齊氏看著眼前那一雙黑漆漆地眼珠,此刻正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她哪裡還敢再責怪半句,不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煙兒啊,你對兮丫頭好,娘不反對,可是,你怎得為了她不顧自己的性命呢?」
慕梓煙的記憶在一點一點地拉回,盯著自己這隻縮小的手,再聽著母親地責備與心疼,她雙眸閃過一抹幽光,壓下內心地驚喜,怯生生地開口,「娘,煙兒日後再也不會讓娘擔心了。」
「但願你長些記性。」齊氏安撫了慕梓煙幾句,自崔嬤嬤手中端過茶杯,親自餵慕梓煙喝了幾口,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待踏出閨房後,齊氏雙眸微冷,一手搭在崔嬤嬤手臂上,一手扶著腰身,沉聲啟唇,「可查出什麼來?」
「回夫人,此事做的太乾淨,只揪出了廚房主事的婆子,老奴已將那婆子發賣了。」崔嬤嬤始終低著頭,輕聲回話,精明的眸子划過一抹冷厲。
「竟然將手伸到煙兒身上,那便怪不得我心狠。」齊氏雙眸碎出一抹寒光,抬步離開了「煙落院。」
慕梓煙躺在床榻上,心跳動地厲害,她將掌心放在心口處,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傻呵呵的笑了起來。
她未料到自己竟然重生了,當了千年的孤魂,暗無天日地遊蕩了千年,如今竟然重新活了過來,更是重生到了十歲這年。
她連忙從床榻上起身,赤足下地,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朝著天叩頭,欣喜地低喃道,「多謝老天厚愛。」
此時聽得屋外傳來一陣嬌弱地聲音,她不緊不慢地自地上起來,重躺回床榻上,便聽得門被推開,耳邊傳來細微地腳步聲。
慕梓煙合眼假寐,眸低一片黑沉,饒是她歷經了千年,亦是無法散去她心頭的戾氣,她心下腹誹,想起此情此景,便恨得咬牙切齒,「慕梓兮,你來得正好。」
「大姐?」綿糯地聲音透過帷幔傳入她的耳際,待那腳步聲愈來愈近至那纖細的身影已然立在床榻旁。
聽著這一聲大姐,慕梓煙心頭髮出一陣嗤笑,倘若不是她將慕梓兮視為親妹,處處為這位好好著想,最後又怎會落得那等悽慘的下場,只怪她太傻太天真。
慕梓煙在暗自嘲諷時,立在床榻旁的慕梓兮卻滴溜溜地轉著眸子,見床榻上的慕梓煙並未任何地反應,她小心地自袖中拿出一塊繡帕。
待打開繡帕後,裡面包著一塊油紙,她將油紙快速地打開,小心地將蓋在慕梓煙身上的錦被掀起一角,待看見包紮著腳踝的傷口時,她將那油紙內的粉末輕輕地撒向傷口……
------題外話------
親耐噠們,文文今天起正式更新,第一章已經做了修改,嘿嘿……喜歡的話表忘記收藏啊,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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