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太傅綁了范安岳進宮的馬車才走,另一頭范夫人丁氏的車隊就回府了,幾個值司門房面面相覷,這是在鬧怎樣?大夫人領著家裡的姑娘們出門做客,這才過晌午就到家了,可見是沒用飯就回了。
開了角門迎進車隊,幾輛馬車長驅而入直到二門,二門前,丁嬤嬤早得了消息領著人候著了,見馬車一停妥,就上前侍候范夫人下車,范夫人板著姣好的面容,峨眉輕蹙,嘴角嘲諷的微翹,扶著丁嬤嬤的手踩著腳蹬下車,丁嬤嬤低聲向她稟報范安岳的事。
「楊家?楊太后打十幾年前起,就瞧老太爺不順眼,這富陽侯有她撐腰,氣性可還真大啊!」范夫人冷哼,記得婆婆跟她說過楊太后的秉性,是個護短、記仇容不得人的。
不過老太爺也不是省油的燈,由著太后蹬鼻子上臉,而不反擊的,她對小兒子被公爹帶進宮去,倒不怎麼擔心,反是……她沒好氣的瞄了從馬車下來的范安菊和范安蘭一眼。
「夫人不是領二姑娘、三姑娘去邱侍郎家做客?怎麼這麼早回來?」涉及太后,丁嬤嬤不好往下說,見范夫人神色不對,便轉了話題。
「還不是因為這兩個不爭氣的。」范夫人冷嗤一聲,扶著丁嬤嬤的手回房,後頭范安蘭臉色忽青忽白變幻不定,范安菊怯生生的喊她一聲,就見范安蘭像是被踩了尾巴炸毛的貓似的怒道:「別叫我!都是你,都是你這掃把星,都是你。」
「我,我又怎麼了!」范安菊委委屈屈的落下淚來,先是被嫡母冷嘲熱諷一番,現又被庶妹這樣指著鼻子罵掃把星,任范安菊性子再溫和,也忍不住動了氣。
范安蘭不屑的看著她:「哭哭哭,就只會哭,在邱家時,聽人家說咱們家的閒話時,你就只會哭,人家的丫鬟做錯了事,你也只會哭。」
「我,我……」范安菊本就口才不便給,被范安蘭這麼一說,更是只會哭,不會說話了。
范安蘭待再說些什麼,她身邊的丫鬟忙提醒她。「姑娘,夫人還在氣頭上呢!」范安蘭一悚,丟下范安菊追上早已走得不見人影的范夫人一行,「你怎不早提醒我?回頭肯定又要被她指桑罵槐了!」
有本事找她娘去啊!指著她罵她娘,算什麼能耐。
丫鬟們互換一眼,心道夫人罵誰都好,只消不牽累到她們身上就行。
范安菊哭了一會兒,她身邊的丫鬟不知去那兒擰了條溫熱的帕子給她擦臉,「二姑娘咱們快走吧!」
范夫人回到房裡,指了丁嬤嬤侍候她更衣,丁嬤嬤交代外頭丫鬟幾句,自己跟進房去,范夫人坐在鏡奩前,已自行拔去髮髻上的一支點翠雲頭步搖,「夫人這是怎麼了?沒的跟那幾位姑娘動氣,氣壞了自個兒,可不划算。」
范夫人拉著丁嬤嬤的手,低聲道:「那兩個不成材的,今兒可真真氣死我了!也不知邱夫人打那兒請來那些個破落戶,對她們兩說些不知打那聽來的胡話,咱們那二姑娘就只會哭,三姑娘可能耐了!竟然把人家小姑娘給打了!還灑了果酒在人衣服上。」
丁嬤嬤瞧著范夫人的神情,試探的問:「唉喲!這可不好,邱夫人怎麼會請這種人上門?」
范夫人回過神,似笑非笑的道:「你還記得邱家幾個庶子都比嫡子大吧?」
「夫人,可給庶子娶這般人家的姑娘,傳揚開來,對邱夫人的名聲……」
「是啊!誰讓她命不好,成親後連懷幾胎都沒保住,邱老夫人左一個通房,右一個丫鬟的,往兒子房裡擺,正經嫡孫還沒著落,老人家就等不及抱孫了!」范夫人搖頭:「若不是邱老夫人,那些孩子怎麼一個接一個冒個不停,如今大了,老人家又怪責媳婦,老人家又怪責兒媳婦。」
「邱老夫人怪邱夫人什麼?」丁嬤嬤邊為范夫人淨面,邊柔聲問道。
「怪邱夫人當初怎麼給通房灌避子湯!」
「咦?那不是邱老夫人不讓的嗎?」丁嬤嬤微愣,以為自己記錯了。
范夫人嗤笑,「是啊!如今大了,要前途、要娶親,那一樣不花錢?老夫人不想從公中走,要叫邱夫人從嫁妝里貼。」
「這也……」
范夫人閉上眼,讓丁嬤嬤將溫熱的帕子敷臉上,又用冷水拍了拍臉,接過軟帕子吸淨水氣,才道:「邱夫人怎咽得下這口氣,自然挑不了好的給庶子當媳婦。」
「那,邱夫人今兒還請您去……莫不是看上咱們的家的姑娘吧?」
「怎麼可能!邱家如今全靠邱侍郎一人撐著,邱家少爺們沒個有出息的,老太爺怎麼可能把咱們家的姑娘嫁過去?」
范夫人皺著眉頭,「原以為那兩個丫頭雖是姨娘養的,但咱們家的規矩擺在那兒,想來她們是好的,誰成想,她們兩沒一個拿得出手啊!」
嘆了口氣,范夫人把范安菊替邱家丫鬟求情的事說給丁嬤嬤聽:「……那丫鬟是邱家姑娘身邊的,我瞧著是個機靈的,會在那個時候犯事,指不定後頭有什麼內情,她倒好,什麼都沒弄明白,就急吼吼的替人出頭求情去了!羞得我都沒臉見人了!」
丁嬤嬤驚詫不已,「二姑娘不會是因在府里替人求情,求得了個好名聲,便以為在外頭也能這麼做吧?」
「呿!她有什麼好名聲,不過是是非不分的爛好人名聲,什麼奸猾偷懶的,求到她跟前,反正事不關己,她有何損失?成了,她得了名聲,不成,也於她無損,可出了府,就不是那回事了!她代人求情?她以為自個兒是誰?有何能耐替人求情?」
丁嬤嬤打量了下范夫人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勸道:「夫人,您可別大意了!老爺一直有心讓兩個姐兒養到您名下……」
「你覺得他會趁機,讓我養那兩個丫頭?」
「再怎麼說,您都是嫡母啊!從前在任上,您事多身子又弱,姑娘年幼,您發善心讓她們姨娘自個兒養著,現在可不同了!姑娘們大了,要說親的,若是再這麼胡鬧惹事,日後您要幫她們說親,也為難不是?」
范夫人托著腮,「你讓我好好想一想。」
「您得先出手,若等到那狐媚子在老爺跟前先提這事,您再開口就落下乘。」
「我省得。」
回京時,范夫人藉口事多,讓范安菊、范安蘭隨兩位姨娘住著,周、姜兩姨娘皆各住一院,她們住東廂,姑娘們則住西廂,方姨娘則是住在范夫人的關睢院的西跨院。
「夫人……」
「我在想,既要把姑娘們挪出來,家裡的院子不夠啊!怎麼住?」
丁嬤嬤笑著指了指西跨院,范夫人卻搖頭,「我可不想她住離我這麼近,叫人想起來就作惡。」
主僕兩在裡頭商議著,如何重新安置姨娘及范安菊兩個姑娘,明間裡,范安菊哭累了,坐在交椅上,靠著大丫鬟沉沉睡去,范安蘭則是想到頭上的髮簪,心裡不由惴惴,見嫡母遲遲沒發話讓她們走人,心裡惴著這事,又實在不安,便扯了丫鬟讓她附耳過來。
「你使人回去問問姨娘,這支白玉芙蓉簪究竟是何來頭,為何我今兒戴出門,那些太太對我指指點點的,讓人好不舒服。」
丫鬟領命而去。
不多時,便來了個小丫鬟,她是姜姨娘身邊的,范安菊的丫鬟見她來,便把范安菊的頭挪靠在椅背上,自己悄悄地出門。
「你怎麼來了?」
「姨娘讓我來問姐姐,二姑娘可替嫣秀求情了?」
大丫鬟一怔,吶吶的道:「求是求了,可是聽嫣翠她們的口氣,嫣秀還犯了偷盜的事。」
「啊?不是吧?」小丫鬟張大了嘴,「那麼午前來送訊的嬤嬤沒胡說,真是嫣秀姐姐讓她去求救的?」
大丫鬟一聽急了,忙催促小丫鬟說清楚,「午前有個面生的嬤嬤來找姨娘,說是受人之託,請姨娘出面求個情,姨娘那敢隨意應承,那嬤嬤又說不出請託的人是誰,姨娘就把人趕出去。」小丫鬟急得紅了眼,「二姑娘沒把事辦好,怎也不派人跟姨娘說一聲。」
大丫鬟不高興了。「二姑娘是主子,可不是給你辦事的下人,再說了,那會兒二姑娘要跟夫人出門,姨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要出門前,讓人回去跟姨娘說了的。」
小丫鬟面色通紅,氣惱的瞥了四周的丫鬟們,她們看似沒在注意,但其實都豎著耳朵在聽。
「那現在怎麼啊?」姜姨娘好不容易才把嫣秀送到六姑娘身邊,想讓嫣秀幫著二姑娘,在老太爺、少爺跟前,表現二姑娘的友愛溫柔,現在全泡湯了!
丁嬤嬤出來傳話,讓姑娘們各自回房,好生反省今日過錯,並抄女誡十遍,范安菊茫茫然讓大丫鬟送回房去,范安蘭氣呼呼的跺了跺腳走了。
待送走這兩位,丁嬤嬤才有功夫關心昭然院,「嬤嬤放心,昭然院一切安好,沒事兒。」
「那就好。」
范太傅帶著范安岳回府時,已是掌燈時分,見老太爺一臉疲態,眾人不敢動問,只把眼往范安岳看去,誰知范安岳也擺譜,拉著范夫人撒嬌:「娘,我餓了!」
范夫人本要一口應下開飯,立時想起這是在公爹的院子裡,便轉頭問范太傅,「老太爺忙了一日,也餓了吧?可要擺飯?」
「擺飯吧!」
范老爺撓著腮,心裡似有螞蟻在撓,撓得他心痒痒,好不容易挨到開飯,待用過飯後,親手捧了茶盅給老太爺,「父親,您今兒面聖,聖上怎麼說?」
臨時出差去,回來才發現,忘了我今天沒更新!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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