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荀鈴兒正同荀釧兒瞪眼對視,仿佛要來上好一番爭論,那廂荀大夫人微咳一聲,嗔了兩個小姑娘一眼,溫聲:「莫要鬧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兩姐妹忙乖巧了姿態。
荀大夫人執了桃木梳,輕輕地為岑黛梳發,邊同荀家姐妹道:「長公主殿下正在前院迎接賓客,這會兒可抽不出身到後院兒來。釧兒鈴兒要是再嬉笑下去,可是得給殿下添麻煩的。」
因駙馬不在,長公主府中主事的任務自然也就全部落到了豫安一個人的頭上。
荀釧兒抿著嘴笑,從妝奩匣子中取出髮簪一一遞過去,笑道:「釧兒再不鬧了。」
總歸她最初的用意,不過只是想讓岑黛放輕鬆罷了。
岑黛瞧著一旁的荀鈴兒無事可做,彎了彎唇角,揮手示意冬葵搬了繡墩過來,又牽起荀鈴兒的手,同她說著笑:「鈴兒什麼時候及笄?」
&還得有個一年有餘呢。」
荀鈴兒落了座,托著下巴苦兮兮道:「等我及笄,你們兩個怕是早就嫁去別人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來,給我做贊者呢。」
岑黛揚了揚眉,朝她眨了眨眼睛,好笑道:「那可不一定,說不準我就是在閨閣里留了一兩年呢?」
她前世被寵得沒心沒肺,過了十六都沒有半分想要嫁人的心思。這一世又是一心為了更改命局,不過只是一年有餘的時光,或許她真的能夠等到那時候。
荀大夫人抬眸,若有所思地瞥了鏡中言笑晏晏的女孩兒一眼。
荀鈴兒卻聞言瞪大了眼,驚呼:「哎呀,那宓陽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嘛!」
岑黛笑臉一僵。
荀釧兒再也忍不住,抿著嘴低低地笑,睨了荀鈴兒一眼:「鈴兒素來就是沒大沒小的,這可是宓陽的及笄禮,你這麼說,可就有些失禮了。」
荀鈴兒忙捂住嘴,一雙眼眸瞪得大大的,悶聲道:「那我不說了,好宓陽快忘了那話罷。」
岑黛沒好氣道:「我花一樣的年紀,沒道理蹉跎幾年就成了老姑娘了。就今日勉強饒了鈴兒一回。」
她話剛出口,心裡就有些後悔了,荀大夫人可在自己身後站著呢,她這般同荀鈴兒頑皮,會不會叫荀大夫人覺著不得體?
岑黛並不知道為何她會這麼在意自己在荀大夫人眼中的形象,只覺著荀大夫人那平靜的目光,與某個人實在是太過相像。
她並不想在那目光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半分不好。
她慫慫地抬起目光,發覺荀大夫人眼中縱容的笑意愈加明顯,似乎並未有半分不喜,這才舒了口氣。
荀家兩姐妹掩唇咯咯地笑:「瞧瞧,宓陽可一點都不管失不失禮的,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個『老』字上呢!」
岑黛低聲嘀咕:「女孩子嘛……若是換作年紀比你們小的其他人說你們是老姑娘,你們能不介意麼?」
於是這事便在三個小姑娘的說笑間翻篇了。
荀大夫人輕輕地給岑黛挽上髮髻,眼中柔和一片。
她算是有些理解自家兒子的心思了。
一個嬌矜的小郡主,別說與她在文華殿中日日相處的荀鈺了,就算是只見了幾面的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對這樣乖巧懂事的晚輩充滿了善意的好感。
後宅中折騰了許久,冬葵等人這才將今日的小壽星給迎到了前院去,荀家一行人則轉道前往前廳落座。
——
此時賓客幾乎已經到全了,只剩下璟帝與楊承君還未有消息。估摸著那父子倆應當正在下朝的路上,豫安乾脆先行將賓客引至廳堂中落座,而後才同告假的岑駱舟繼續在門前等候。
她正站在陰涼處拿著帕子輕輕拭汗,冷不防聽到身後一句輕喚:>
豫安揚眉回首,瞧著小姑娘被好些人簇擁著過來,眼睛裡亮亮的,朝著自己轉了一圈兒,笑眯眯問:「娘親瞧瞧,好不好看?」
小姑娘唇紅齒白的,美好至極。
豫安覺得自己心裡暖融融一片,忙牽了岑黛到近前來細細打量。
岑黛這一身緋色牡丹裙是她親自挑選的,華美精緻,最襯她的身形;那一頭墨發已經被齊齊梳高挽成髮髻,露出一截光潔瓷白的修長脖頸;面上粉黛薄施,帶了女兒家的嬌俏。
從十五年前的那個皺巴巴的小小嬰孩兒,到如今亭亭玉立身姿娉婷的妙齡少女,中間多少光陰,都有她這個做母親的在用心灌溉撫養。
豫安眼睛裡潤澤一片,面上卻是半分不顯動容,只哼笑一聲,抬高了下巴道:「瞧瞧你這尾巴都要翹上天了,為娘才懶得理會你。自個兒去問你大哥哥去,問他好不好看。」
於是岑黛又把亮亮的眼睛對向岑駱舟。
岑駱舟被她這期待的目光駭得退後了一步,摸了摸鼻子,忍著笑:「好看。」
&這一群人圍在這兒做什麼呢?」府門前有人輕笑。
岑黛歪了腦袋去看來人,瞧見璟帝穿了一身玄色錦衣便服,頭頂玉冠。即便此時脫了那身明黃龍袍的他眉眼含笑,卻依舊是無人能及的威嚴。
豫安忙擦了眼淚轉過身來,笑著福了福身:「皇兄來了。」
她話音剛落,長公主府內眾人立即烏壓壓跪倒了一大片。
璟帝隨意揮手,笑道:「都起來罷,今日是宓陽的生辰,可不能叫朕搶了她的風頭。」
豫安牽著岑黛上前來,揶揄道:「皇兄能搶了她的風頭?怕是想多了罷。這妮子卻才還在跟我撒嬌,問我覺得她今日好不好看呢,嬌氣得很,誰能搶得走她的風光?」
璟帝定定打量了紅了耳尖的岑黛一眼,因頭上頂了太多髮簪點翠,實在不好下手去揉,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捏小姑娘的臉頰,煞有介事道:
&楊家的女孩兒,能不好看麼?再加上今兒個是她的生辰,朕這個舅舅的必須得給小壽星助長一下威風……」
他唇角勾起,低了聲音,只同她笑說:「咱們家的小宓陽今日是燕京第一美人。」
岑黛紅了臉,結結巴巴地瞪眼:「那……那其他時候呢?」
璟帝挑了挑眉:「其他時候?其他時候自有其他的小壽星輪流去當第一美人咯。允了你一天的風光還不滿足麼?宓陽可別太貪心。」
岑黛癟癟嘴,心說總歸她也沒當真,怎麼就不能貪心一下了?璟帝有時候真的是公平得過分,一家人之間連故意哄哄人都不肯。
豫安輕笑:「皇兄進屋去說罷,此處風大。」
邊說著,她邊看向一旁舉止規矩的岑駱舟,示意青年好生招待這兩位男賓。
璟帝自然是瞧見了豫安的動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上笑意淡了些,與豫安並肩往府內走時,低聲問了句:「駙馬今日果真沒來?」
豫安笑笑,隨意道:「沒呢,不過幸而今日有駱舟幫著打下手迎接賓客,沒讓我多辛苦。」
聞言,璟帝面上已經是一點兒笑意也不剩了,皺眉「嘖」了一聲:「親生女兒的及笄禮,父親卻不出席,成何體統?」
豫安既不附和,也沒讓他少說幾句,只稍稍垂下了眼瞼。
璟帝瞧著她的面色,頓了頓,還是多說了句:「今日有朕過來給你撐場子便罷了,旁人不敢多說你母女二人半句不是。只是駙馬不出席宓陽的及笄禮,這消息可是瞞不住的。」
他抬眼看向眼前因眾人規避而陡然空曠下來的長廊,輕聲道:「京中坊間最是長舌,難免會非議長公主府的家事。旁人把這些事盯著當笑話看,你自己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麼,可宓陽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說出去到底不好聽……」
豫安抿了抿唇,小聲:「皇兄放心,我心裡有數的,否則今日也不會請來這麼些夫人主母。」
璟帝稍稍頷首,不再多說。
一行人徑直前往前廳,待眾人行禮、璟帝在上首落了座之後,才有有司、賓等人上前,為岑黛舉行繁複的及笄禮。
禮畢後,岑黛扶著脖子站起身,只覺得頭頂的珠翠壓得自己一陣頭重腳輕。
豫安扶住了她,笑吟吟地領著她下場,向眾賓自己觀禮的夫人致謝。
因上首還有璟帝坐著,眾位夫人就是心中再怎麼多想駙馬一事,也不得不賣豫安一份笑臉。
她們俱都是有些猜想得到豫安的意思的,楊家和岑家這回可算是鬧僵了,未免以後兩家徹底翻臉而波及到了岑黛,豫安這是打算給岑黛先立下一份保障。
一眾夫人心中百轉千回。
雖說楊家人行事起來委實太過恣意,瞧瞧岑家娶了豫安,就同迎回家了一個祖宗一般難伺候,這宓陽郡主被她母親嬌寵著,未來也不知是不是個賢德的妻子……
但這天下終究是屬於楊家的,迎娶一位留有楊家血脈的女兒入門,定能為自家增添不少好處。那岑家不就是如此麼?以一門草莽發展到如今聲名赫赫的公爵家族,可不僅僅只是憑著先帝與老國公之間的那麼點兒交情。
眼看今日璟帝與太子特特過來為豫安母女撐場面,可見豫安母女依舊是十分得聖寵的。
眾位夫人心中這份帶了偏心的遲疑,在見過了乖巧懂事的岑黛之後……就變得更加偏心了。
她們眼裡閃動著晦暗的光,都往岑黛身上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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