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春秋 第七章 撲滅

    自晉國回到洛雲軍營，季秋等同於被禁足，禁足前，宸王對她說「女孩兒家老在外面拋頭露面，不符合體統。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季秋只捂嘴，笑得燦爛「宸王殿下什麼時候這麼古板了」。

    宸王卻很嚴肅地說「不許笑，『在其位謀其政』，本王是大周朝的繼任者，即將要做的事已瞭然於心。而你，及笄之期將近，你有你該做的事，不如趁現在多學些禮儀吧，以後好做大周朝的表率。」

    曾經季秋錯覺自己一無所有，此刻卻仿佛看到了地久天長。站在無盡的紅塵中，只仰望有他的蒼穹……

    「奴婢追音，奴婢思音，見過季秋小姐。」那日，季秋與曉蘭在帳中嗑瓜子，談笑風生時，兩名侍女被派了過來。

    追音與思音原是宸王的暗衛，是由太后親自挑選，宸王賜名，送給季秋的兩個貼身侍女。追音擅禮，每日教授季秋宮廷禮儀；思音擅武，她是宸王安插在季秋身邊的眼線，美其名曰「保護」，實則是怕季秋哪天又溜得無影無蹤。別瞧她們倆看著與尋常女子無異，但據說，她們分別是宸王暗衛中襟隊和鷹隊的隊長，專門負責授禮與施刑！聽及此，季秋與曉蘭相視苦笑。

    追音命人為季秋臨時趕製了十多件不同場合所穿的禮服，每日訓練時讓她穿上。她授予季秋吉禮、凶禮、軍禮、賓禮和嘉禮。

    季氏是魯國根深蒂固的大家，季秋在家時，父親親自教授她禮。雖然，王的禮與諸侯臣子家的禮存在區別，但很多地方皆是通的，季秋擅長舉一反三，學得很快。

    在談及「正婚禮」時，季秋並不似尋常女子那樣扭捏帶怯，她在想，要是此時穿的是纁色的婚服，就更應景了，可惜太過倉促，她的禮服中沒有纁色。不過當她想起回來的路上，太后囑咐宸王道「哀家可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了，每天提心弔膽的，你得抓緊啊，早些生個一兒半女，然後該幹嘛幹嘛。」說完上下打量著季秋，給她以鼓勵的眼神。此刻，季秋臉上又泛起一絲紅暈，她就要嫁給他了吧。

    不久之後，晉公率領兵馬護送宸王回到洛雲，王子朝敗逃封地。太后下詔，悼王猛駕崩，舉國同哀。

    先王的喪禮操辦完之後，太后在景寧宮召見季秋。

    「臣女季秋拜見太后娘娘。」季秋行叩拜之禮。侍女追音與思音隨侍左右。

    太后令身邊侍女去攙起季秋，讓她坐到下首的軟席上。

    主位上的太后，較之前顯得尤為憔悴，可她身著玄色紅邊正服端坐上首，依舊如山似塔，卻沒有之前所見那般親切。

    她滿意地對季秋點點頭，然後問身側的宸王道「其實哀家很早就想替你們賜婚，奈何國無君，國事由哀家暫代，不說了。王兒，季秋是哪家閨秀，哀家命人擇吉日去提親。」

    宸王之前未曾與太后討論過此事，他聽太后這樣問，立即接道「她是季意如的女兒，非嫡出，兒臣是想……」

    「王兒。」姜璃打斷他道，「你暫且退下，哀家想和季秋姑娘單獨說幾句。」姜璃此時心裡是矛盾的，原本憑著與季秋的接觸，知道她是個有禮有節且聰明過人的姑娘。她膽識超群，氣質非凡，遇事沉著，絕不可能是小門小戶教育出來的女兒。今日之前，姜璃斷定，季秋是齊國貴族，與她出於同宗的貴族女。

    宸王走到季秋跟前，輕輕拍了下季秋的肩，似給她無聲的鼓勵，然後退至殿外。

    季秋目送宸王出去。她思量了一番，走到殿中，跪在地上。

    太后揉了揉太陽穴，用她覺得自己最親切的口吻，對季秋道「季秋，辰兒即將繼承大統，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如果你跟了他，王的聲譽會受到質疑，而你，將受盡世人的唾棄。哀家大可以為你尋門好親事，這樣是為你好。」

    季秋原想了很多話，此時竟卻忘了，她朝太后拜了一拜，用堅定的眼神望向主位，道「秋不怕，秋不要名分，秋到死也會追隨於他。」

    「愚不可及。」太后氣得直拍案板，她走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季秋良久，她道「感覺到了嗎，這就是庶女與王的距離，即使是你時時刻刻仰望著他，他都遙不可及。」

    季秋目不轉睛地望著太后，「臣女知道，天子至高無上，天子之下設諸侯，諸侯之下設卿大夫，繼承者為嫡長先，嫡庶之間，無可逾越。」季秋將這些話一字一句地從口中說出。說到底就是「身份」，其實她是有「身份」的人，但這不重要，她含著淚道「臣女相信，宸王殿下只愛我一個人，他不會娶別的女人。」

    姜太后聳了聳肩，冷笑了一聲，「你看過哪個王沒有王后嗎，你見過哪個王沒有合法的繼任人嗎？你以為我兒是什麼江湖浪子，能陪你浪跡天涯？哈哈哈哈……」太后邊質問邊發出狂笑，那是嘲笑，嘲笑聲響徹殿宇。

    季秋被問住了。姜璃在她身邊踱步。

    看到季秋仍不斷思索，想找出答案反駁自己的樣子，姜璃停下來，朗聲道「宸王殿下三年前已娶親，犬戎公主僑氏，為宸王正妃。」這話就像那晚姜璃用沙石撲滅的篝火，出於她之手，絕沒可能讓火死灰復燃，哪怕是星點火苗。

    她無需看季秋的反應，信步走出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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