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著一身茜色的紗裙獨自走在王宮裡的某條小道上,道路兩邊的銀杏長得極為茂盛,清風過,拂得樹上「小扇子」形狀的葉子與她頭上秋華簪上的穗子窸窣作響。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一片嫩黃的銀杏葉悄然無息地落在季秋頭上,她覺察到了。她從頭上拿下葉子,細細觀賞。曾幾何時,她以為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花草經她澆灌,為她成長,她可以落落大方地為客人們介紹,對如何種植花卉侃侃而談。以前,她認為姬辰是他的,與他朝夕而伴,數著年月,等待花開,忘了時間……
可如今,她倒成了客,就連腳下踩著的鵝軟石上的青苔都在嘲笑她,嘲笑她是新來的,客。許是這風吹得有點大,吹起沙石,迷了季秋的眼睛,使她的淚落在臉上,落在葉子上,落在手心裡。已經入秋,可這天還是那麼熱,而且很悶,讓人呼吸都覺著困難。
她繼續往前走,走出杏樹林,豁然開朗。眼前有一棵古樹,盤根錯節地紮根於地面,它大得足以隱天蔽日,樹上還建有一坐小房子,似閣樓,但通往閣樓的梯子已不知被誰移去。
這一點難不倒季秋,何況她穿著舒適的便服,一躍,便上去了。她推開閣樓的門,裡面的陳設看著很新,應是每天有人來打掃過。閣樓的窗戶共五面,皆洞開,坐在裡面,既亮堂,又涼快。
屋內的書架上陳列著各色古籍,木牆上懸掛著琴、箏、瑟等樂器。看這一屋的擺設物件,應是宮中某位貴人的。
顯然,季秋此刻對樂器更感興趣,她起身,將瑟與箏取下,一同放在長桌上。她坐於兩個樂器之間,拿右手行聲,左手做樂,左邊是瑟,右邊是箏。如今,她只要稍有空閒,就會想些令人焦灼的事,使她不甚煩惱。倒不如一刻都不讓自己閒著,左右開弓,彈瑟彈針,自得其樂。
瑟低音空泛,高音略顯單薄,加之用箏的聲音來填補,生動具體,相得益彰。一味地沉溺於感情的季秋一點都不像季秋,那個曾經說」絕不做妾「的季秋還在嗎?他竟然有妻了,她就應該瀟灑地離開。她的情感在反覆,反覆失落,又感覺無比落魄。那留在這呢?
姬辰欺騙了她的感情嗎?不對啊,出雲山下,他捨棄所有,來接應她,這能是假的?哦,原來一個男人的感情是可以分成很多份,能分成三千份嗎……
季秋彈的很快,可又耗費太多精神去想別的,她假想著很多種情況,想到自己被拋棄,自己一個人抱著自己哭泣……腦中堆的思緒愈來愈多。
終於,五十弦的瑟被她誇張的力道震斷,這回,季秋毫無準備,認命地看著瑟的弦斷裂彈到她臉頰的那刻,瑟卻被一股氣場推出去很遠,啪嗒一身撞在木牆上,弦落至別處。而不幸的是,針的弦也斷裂開來,狠狠地抽在季秋手背上,季秋啊了一聲,疼得閉了眼,眼角沁出顆顆淚珠來。
姬辰緊趕兩步,行至她跟前,托著她的右手察看,好在沒有被鋒利處滑到,只在手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彈痕。他幫她吹著手,看著季秋的表情慢慢舒緩開來,姬辰又把她扶到窗邊的案邊坐下。
「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嗎?什麼都會?本王告訴你,這世上,最沒用的就是控住不住自己情緒的人。」姬辰坐在季秋對面,看著她,擔心又氣憤道。
「你有王妃了,為何我不知道。」季秋看著窗外遠處,咬唇問道。
姬辰答道「我以為你知道,本王的婚事從來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呵,那您是想怎麼替我『做主』的?哦,對啊,您說過『收了我』的話,我記起來了,說到底,您大概會給臣女安排個『妾』的名分吧,是臣女妄想了。」季秋笑著、停頓著勉強地說完這句話。
姬辰目光灼灼地看著季秋,「別這樣和本王說話,你仔細想想,你要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要什麼,我不想要我喜歡的人被別人分享,而我現在竟還是那個『別人』;我不想要在我喜歡的人的家裡變成客人,主人高興給我什麼我就得拿著,不高興了,我就得走。我現在,我現在覺得自己像乞丐和小偷。」季秋仍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也只有對他,她才會把心中所想毫無保留地傾覆。
「你想要的是本王,本王的心可以給你,不能再要求太多了。」姬辰總結道。
季秋一直知道,宸王的心中是有她的,這也是為何她深陷於這段感情無法自拔,聽到這般話,她還能求什麼呢,心中的疑惑大抵是出於對自己對他的不自信,她的大腦一片空泛。
樹屋外圍結了幾根藤蔓,生命力旺盛地攀爬至屋內,此刻正與季秋秋華簪的穗子纏到了一起。
姬辰把案幾推到一邊,與季秋更近一步,幫她解開這纏繞不休的結。他的動作很輕又很認真,結被解開。在他正要退後時,季秋猛地抱住姬辰的腰,貪婪地在他懷中哭泣。秋華簪是姬辰送她的及笄之禮,那日,她一個人戴上她,精緻無雙的寶物無人共賞,就連答應娶她的姬辰也食言了。
姬辰本想先將季秋扶起來,再慢慢安慰。不曾想這小女子像是受了千般委屈,越是想將他與自己分開,她抱得越緊,身子還不停顫動。
這一來一回,姬辰哪抵擋得住,突破了理智的枷鎖,同時季秋似乎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用那張美得不可方物地臉望著他,他再也抑制不住,把懷裡的美人往閣樓地面上一推,輕巧地將她整個人控制住,按在地上,用沙啞的聲音喘息道,「想好了嗎,做本王的女人?」看著此刻的季秋仍是用那清澈無暇的眼睛看著他,姬辰心中升騰的烈火熊熊燃燒,不用她答應,只要她點頭……
季秋很明白她的反應意味著接下去會發生什麼,電光火石間,季秋的腦海中竟閃現出宸王與別的女人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她接受不了,她搖頭大喊著「不要,我不要」,然後使勁推開身上目光早已渾濁的男人,逃也似的離開了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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