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酒一笑相逢,與君臭味,菊茂蘭須悅。天上四時調玉燭,萬事宜詢黃髮。看取東歸,古家叔父,手把元龜說。祝君長似,十分今夜明月。」
楊清一詞誦完,眾人皆是不語,想不到這楊郎君果真用從未聞過的新文體作出了一篇賀文,其中的精妙我等常人卻是品味不出來,看來還得等秦公發話。
宴中諸人雖聽得出楊清所誦之文確是不比尋常,只是其中的韻味還得秦公這等名士指出,故而眾人目光皆及於秦公。
秦公雖雙目緊閉,未出一言,但是心中卻已翻江倒海。楊清一念完,他已清楚此文的文采勝過了古王二人,但此時的重點已不是文采如何,而是此文的所運用的文體絕不是尋常之創,此文體仿佛分為兩段,卻是又開闢出了一條可以言說心中之志、抒發心中之情的文學創作之路,可謂是妙不可言。
看來這楊小子的師父非是尋常之人,說不得是位大才,這小子所學也是非比尋常啊。
秦公按下了心中所想,睜眼問道:「楊郎君,這種文體可有稱呼?」
「秦公,家師將其喚作詞,可分為上下兩闋。家師曾言,詞可與詩相互補充,故常將二者合稱詩詞」
「詞,詩詞,妙、妙、妙,尊師真乃大才也。」秦公贊道。
「秦公可不能獨自稱妙,也得讓我等明白明白啊。」古公笑著道。
「嗯,詞可作為詩的別類,這種文體亦能抒發人之志趣,且在形式上貌似比詩來得靈活,其中精妙某一時也未能完全體會。」秦公頓了頓,又道:「就拿楊郎君這首詞來說罷,上闕稱讚月娘的品格高潔、人才優異,下闕繼續稱讚月娘並表達了美好的祝願,其中又多用松菊、明月來比喻,可謂文採過人。」
「對了,古子平,在這首詞中楊郎君還現學現用將你剛才感懷往事以作鼓勵之舉化作了典故,真是才思敏捷啊。」秦公對古公笑道。
「嗯,某也聽出來了,楊郎君卻是匠心獨具。只是這樣一來,某可就是生受了揚名之利了。」古公大笑道。
今日過後,這首詞與這類新文體必將傳遍蜀中,我之名聲也會隨之傳播,這倒是平白欠下這楊小子的人情了。
聽完秦公評述後,在場眾人中雖只有寥寥數人能明悟楊清所採用文體的妙用和意義,但多數人還是聽得出秦公對楊清這首所謂詞的肯定,這位楊郎君看來今晚已是拔得頭籌了。
饒是夏侯月心中早有猜想,但經楊清誦出一首完整之作後,她所受震撼仍是不小,不禁感到果然如此,這位楊郎君昨夜吟誦之語看來就是他所說的詞,此人貌似寒門出身,但其文才卻是非同凡響,想必他的來歷也是非比尋常吧。
王通聽完楊清所作之詞,也是大吃一驚,他未曾想道這姓楊的真就用新文體如此不凡地作出了佳篇。此人雖是陰沉虛偽、氣量偏狹之輩,但其才學卻是不假的,縱然心中不願,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楊清所作確是勝過他,這令他對今晚接二連三地招惹楊清後悔莫及,不曾想這寒酸小子真是一位高人。還未等王通完全接受這一打擊,他最不願發生的事出現了。
「楊郎君這首、這首詞令我等大開眼界,且是出現在今晚奴家的生辰上,這可令小女子萬分榮幸。」夏侯月向楊清拜謝道:「只是楊郎君詞中所言卻是對奴家的謬讚了,奴家實是不敢當的。」
楊清還了一禮,謙虛道:「誒,夏侯娘子過譽了,在下也只是適逢其會、略表心意而已。」
看見楊清和夏侯月兩人相互稱讚,王通內心已然是怒火衝天,此時他深知越到這種時候就越要表現出風度,他努力地想展露出笑容,可是到最後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王普此時看見自己兒子滿臉黑色地立在那裡,也是恨鐵不成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說你惹他幹嘛,這下好了,今晚你我父子的謀劃全被攪了。
不提王家父子的懊悔與惱怒,此時在場眾人齊聲問道:「秦公,既然所有人都已作完,不知你老以為今晚何人該是第一?」
秦公笑道:「相信諸位業已明白,今晚比試諸人當屬楊郎君為」
「且慢。」王通見楊清將被宣布為今晚的贏家,當下出言阻攔道:「秦公,非是小侄無禮,實是今晚我等明明是比作詩而非其他,楊兄所作固然高明,但正如他所言是詞而非詩,所以小侄以為楊兄是不是違規了,以楊兄為第一是不是有些欠妥。」說完,王通對楊清笑了笑。
「這」秦公覺得王通雖是有些失了氣度,但他所說還是有幾分道理,楊清確實可算作跑偏了,這下他可是有些為難,一時倒也不知如何處置。
其他人聽完王通之言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今晚說好是比作詩,若是以楊清所作之詞為先的確對其他人有些不公,可是剛才秦公說過詞也可以算作詩,而且論文采,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這位楊郎君勝了,這事倒難辦了。
正當眾人頭疼時,楊清卻在心中洒然一笑,他對眾人道:「不錯,正如王兄所言,楊某所作是詞非是詩,在下作詩的確是不行的,剛才所為確有取巧之嫌,故秦公今晚的比試還是不要算在下了。」
秦公沉吟片刻後,大聲道:「也罷,既然楊郎君這樣說了,那今晚諸君所作詩歌中還是當以古兄和王賢侄為第一。」
「哈哈,那倒是讓我這老頭子撿了個便宜。」古公打量了場上諸人一番,笑著說道。
夏侯月見楊清如此豁達,暗自嫣然一笑,對眾人道:「恭賀古叔父和王世兄,既然比試已完,吾等還是繼續開宴吧,我敬諸位一杯。」
王通見得結果總算是如自己所願,笑盈盈地端著酒杯對楊清道:「楊兄,承讓了,王某敬你一杯,下次有機會還是要露幾手讓我等看看兄在詩道上的造詣。」
楊清笑道:「好說好說。」接著一口氣喝完了杯中酒,將杯底亮於王通,轉而對夏侯月道:「夏侯娘子,某已不勝酒力,就先行告辭了。」
夏侯月道:「即使如此,那奴家就不留楊郎君了,木蘭且替我送楊郎君出府。」
楊清阻止道:「誒,反正清住得不遠且已識得府中道路,就不必讓人送了。」
「這怎麼行呢,郎君是貴客,若無人相送豈不是叫人說我夏侯家不懂禮數。若楊郎君不願小僕相送,那還是奴家送君出去吧。」
「這怎麼敢當,在下」
楊清還欲回絕,這時秦公走出來言道:「你二人要相互推辭到幾時啊,月娘,正好老夫也不勝酒力,就讓我陪楊小子出去吧。」
「怎麼,伯父也要回去了?」
「是啊,今日看得你一切安好已是心滿意足,是時候該回去了。」
「既是如此,那月娘就一併送伯父和楊郎君出府吧。」
「誒,不用,老夫還有些話想單獨與楊郎君說呢。」秦公抓著楊清的右臂道:「走吧,楊小子陪我這老頭子出去吧。」
「清樂意之至。」楊清笑道,說完對夏侯月點了點頭,扶著秦公向府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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