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盈萱剛剛盤腿坐下,寶音也跟著坐到了她的身側。她微微側頭,看到了寶音依舊明朗的笑容,心中有些疑惑。
難道西那嘎還沒告訴他?
「塔娜,既然你不騎,我也在這兒陪你。」
「不用了,你去吧,」她面容靜漠地垂眸,表情看不出喜怒,「我的侍女會陪我的。」
寶音回頭,她身後的連嫣與連奼對他微微頷首,他低頭,對她毅然決然的拒絕,毫不在意地一笑。
「我就坐在這兒了,你當我不存在吧。」
南盈萱拿他沒辦法,只得任由他在一旁這裡坐著。她抬眸,見查乾巴日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煩躁地喟嘆一聲。
阿那嘎和寶音,好像都不知道這件事,看來是西那嘎替她瞞著了。
夏侯流冽有些擔憂地蹙眉望著南盈萱,而不遠處的瑙日布臉上漾著略帶羞澀的笑容,正牽著一匹棗紅駿馬,一步步地向他走來。
「雲王爺……不知道瑙日布能否有幸與王爺共騎?」
語畢,瑙日布害羞地別過臉,那眉目含春的模樣正巧落在阿日斯蘭的眼中。阿日斯蘭捏著下顎沉思了一會兒,眸中突然精光大作。
「雲王爺,我這孫女自幼便對英勇之士極為崇拜,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帶著她溜一圈,讓她過個癮。你放心,她騎術甚佳,絕不會拖累王爺的。」
瑙日布聽見大汗竟然開口幫她,心中大喜過望,但面上仍舊維持著羞澀的神情。
其實阿日斯蘭願意幫她,完全是出於自己的考量。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溫柔鄉即是英雄冢。溫香軟玉在側,還怕這雲王爺不放下戒心嗎?阿日斯蘭對瑙日布的美色還是很有信心的。
夏侯流冽黑曜石般的雙眸微眯,目光深不可測。阿日斯蘭話已至此,他也不好再拒絕,只得淡然地頷首答應。
但這蒙古大汗將孫女推向他,到底是何用意?是想與大夏聯姻嗎?夏侯流冽從瑙日布手中接過馬繩,翻身上馬,思索良久。
「王爺,瑙日布上來了。」
瑙日布見夏侯流冽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禁出言提醒,而後面帶甜笑地跨上馬。她的身體緩緩向後仰,想靠入他的胸膛。他見狀,不滿地蹙眉,直接扶正了她的身體。
「公主,請坐好。」
瑙日布不甘心地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坐直身體。夏侯流冽抬手拉動韁繩,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南盈萱那一雙在陽光下通透的褐色雙眸。他的心在那一瞬間如同被一把利劍刺穿,錐心的疼痛逐漸蔓延開來。
她就那樣平靜地看著他,但那平靜之下隱藏的憂傷暗涌,他全都能感受到。他眼中划過一抹幽光,瞬間便有了決斷,手緊緊地握住了韁繩。
瑙日布對夏侯流冽的異常渾然不覺,她盯著夏侯流冽那骨節分明的手,全身被他的氣息所包裹,心跳越發地快了。
「駕——」
夏侯流冽抽動韁繩後,瑙日布一臉期待地望著前方。但沒走幾步,他們身下的馬不知為何竟大力地想要將他們甩下地。瑙日布頓時慌了,也顧不上悸動,連忙緊緊地拽住韁繩。她還在怔仲慌亂間,馬突然停下步伐,抬起前蹄向著天空痛苦地嘶鳴。
馬背上的兩人立馬向著馬尾滑去,瑙日布控制不住身體的下滑,在驚慌恐懼地尖叫中,有一雙大手托著她的後背,把她往前推。她的身形穩住,但夏侯流冽卻被馬甩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勉強止住。
「爺!」
徐又白、雲時等人見狀,立即緊張擔憂地圍了上去。
夏侯流冽捂著自己被沙石割開一道大口子,正在泊泊向外流著鮮血的手,慢慢地爬起,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南盈萱的表情。
果然,她已經站了起來,正焦慮不安地往這邊看。
大夫提著藥箱過來為他包紮,而徐又白則不放心地奪過白布,親自為夏侯流冽包紮傷口,圍在他周圍的黃泰平、董騰等人也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卻不在意,有意無意地向著南盈萱所在的方向看幾眼。他現在也只能用眼神安慰她了。
剛剛他是故意讓馬將他甩下來的。他知道她的醋勁有多大,若讓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與別的女人共騎,既不能出手阻止,又不能發脾氣,以她的性子,必定會忍得很難受。他不願意讓她難受。
「雲王爺,你沒事吧?」
已經騎遠的阿日斯蘭與斯日波等人聽見聲響,也都回來關心地問道。夏侯流冽聞言抬頭,淺笑著搖了搖頭。
「無大礙,只是不能陪瑙日布郡主騎馬了。」
在夏侯流冽摔下馬後,立馬就有幾名士兵上前將馬控制住了,此時的瑙日布早就安然無恙地從馬上下來了。她聽見夏侯流冽有些抱歉的話語,感動得淚水漣漣地拼命搖頭。
在那麼危急的一刻,夏侯流冽竟然選擇犧牲自己來救她,這份情誼,她要怎樣才能回報啊?她深情地凝望著夏侯流冽,一顆心完全淪陷了。
「沒關係的王爺,謝謝您救了我,若不是您,我現在恐怕......」
「呵呵。」夏侯流冽淡然地避開瑙日布的眼神,輕笑幾聲,「郡主不用放在心上。」他的眼神重新穿越包圍著他的人群,落到遠處的南盈萱身上。她的身影在廣闊的草原上顯得有些單薄,而臉上那泫然欲泣的神情也令他心疼。
南盈萱也正在望著他,她垂在身側的手不斷收緊又鬆開,這樣反覆了好幾次,也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她眼眶裡的淚水越來越滿,胸口那滿溢的自責與心疼已然將她淹沒。
她知道,她知道他是故意摔下來的,她看的一清二楚,他的腿夾了馬腹。他的騎術如何她清楚的很,他怎麼可能犯這一種錯誤。他是怕她吃醋,怕她難受,又無法拒絕這件事,才故意弄傷自己的。而她,她現在明明很擔心他,卻還站在這裡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過去了,她的身份也會暴露了,暴露了,就意味著,她要真正面對那個問題了。
她身側的寶音注意到她的不對,順著她意味不明的複雜目光望去,看見了被人圍住的夏侯流冽,寶音心中「咯噔」一聲,不安與恐懼在心頭擴大。
「塔娜......你在看......」
南盈萱沒回答他的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直以來,她都在自欺欺人,以為瞞住她與爺的關係,就無限期地逃避下去,就沒有任何人會來避她做選擇。但該來的總會來,她做的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的荒唐事。
所以,當夏侯流冽如撫慰春風般的眸光再次望向她時,她抿嘴勾起一個豁然開朗的笑,晶瑩的淚珠也隨之奪眶而出。
她沒有什麼不確定的了,她的答案只有一個,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她的答案就只有他。她站起身,緩緩向他走去,步伐一步比一步更堅定。
寶音望著她的背影,抬手想阻攔,張開口卻慌亂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越走越遠,離他的世界越來越遠。
她在走過來。當夏侯流冽發現這件事時,他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而後目光漸漸變得如水般溫柔。她停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驚訝地望著她,而她的眼中只有他。
「走開。」南盈萱頂著淚痕遍布的臉,語氣兇狠地命令道。徐又白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立馬起身讓開。
查乾巴日看著眼前這個場景,心中不知為何湧現出不好的預感,他凌厲地朝南盈萱道:「塔娜,你在幹什麼?不得無禮。」而後又回首對身後的將士道,「來人,將公主帶走。」
查乾巴日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只是他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他要阻止這一切。那些將士領命圍了上來,雲時卻面無表情地橫劍擋在他們面前,不讓他們靠近。
周圍發生的事都沒有影響南盈萱,她輕輕地撫摸著那被包紮好的傷口,淚水點點夾雜著冰涼,不斷滴落在夏侯流冽的手臂上,那股涼意一直滲透到了夏侯流冽的心底。
他無奈地喟嘆一聲,將寬厚的手掌覆在她的頭上,語氣溫柔又寵溺。
「你再哭,就不讓你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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