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慕臣終於趕過來時,見余妃雪已經哭倒在夏侯流冽懷中,而夏侯流冽正轉過頭用冷若寒霜的表情望著他。
「雪兒……」他什麼都顧不上,只覺得余妃雪哭泣的模樣讓他心疼極了。他邁步想要上前,卻感覺到身前有股力量在阻礙他前進 他急切地抬眸,對上夏侯流冽如鷹般犀利的眼神。
「你……讓我過去!」連慕臣有些憤怒地運著真氣與夏侯流冽的內力抗衡,但卻有些力不從心。
夏侯流冽內功深厚,即便手上不動也可以氣傷人,這是江湖中人盡皆知的事。但他現在太想到余妃雪身邊了,只能強行運著真氣與夏侯流冽硬碰硬。沒一會兒,他就感覺到體內的真氣在亂竄,氣息有些紊亂了,但仍不肯停下來。
「師兄!」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南盈萱一驚,有些慌亂地加快步伐走了過來。她見二人用內力暗暗較著勁,而連慕臣明顯已經不敵,正在艱難地死撐著,一時間心急得不得了。
「爺……」她哀求地望向夏侯流冽,但夏侯流冽卻充耳不聞,眼波都未曾有一絲顫動,她只好把臉色一沉,厲聲道,「爺,您再不停手,我要幫師兄了。」
夏侯流冽不悅地眯眸,目光中冷意未減分毫。他見南盈萱面上都是認真,慢慢將內力收了回來。
南盈萱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連忙上前扶著連慕臣難受地俯下的身軀,擔心地問道:「師兄,你沒事吧?」
「沒事。」連慕臣擺了擺手,將體內竄動的真氣強壓下去。他站直身軀,凝望著將頭深埋在夏侯流冽懷中的余妃雪,「雪兒,我不會娶她的,你別哭……」
南盈萱聞言,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追問道:「師兄,發生什麼事了?」
連慕臣不語,只是深深地凝望著她。南盈萱見他不說話,又急又惱,卻又無計可施。
余妃雪緩緩止住哭聲,抬起頭平息了一下心中洶湧的情緒。
「哥……我不想看到他……」
她拽緊夏侯流冽的衣角,嗓音沙啞疲憊萬分。夏侯流冽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攬著她往屋內走去。
連慕臣望著他們一步步走遠,竟抬不起腳去追。
她說……不想看到她……
南盈萱見連慕臣一臉頹然,扶額煩躁地嘆了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兩人變成這個樣子?
「師兄,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嗎?我現在很茫然。你不告訴我,我真的幫不了你,我甚至……」
「皇上給我賜婚了。」
連慕臣低聲打斷了南盈萱的喋喋不休,說出的話讓南盈萱著實震驚了一把。
「什麼?賜婚?誰……」
「翰林院林大人家的二小姐林蘊雁,今日早上才來宣的旨。」
「林蘊雁?」南盈萱疑惑地重複道,皇上為何突然替師兄與林蘊雁賜婚呢?「那妃雪全聽到了?」
妃雪一早就去了邑王府,她必定親耳聽到了旨意。
「嗯……」連慕臣胸膛緩緩起伏,呼吸都帶著刺痛之感,「她說,現在是她配不上我了……」
連慕臣的眼眶驟然一熱,想起她默然垂淚,那卑微到極點的模樣,全身猶如嘗受錐心刺骨之痛一般。
在這世上,除了她,他誰也不要。連慕臣暗暗下定了決心,轉身往外走。
「我進宮去跟皇上把話說清楚。」
「誒……師兄……」
南盈萱在他身後喊了幾聲,後又默默地看著他離去。也對,他們的爭吵是由皇上的賜婚引起的,解決了賜婚,他們倆之間的問題自然也能迎刃而解。
夏侯流冽扶著余妃雪落座於榻上,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然後倒了杯熱茶遞到她手中。
余妃雪面容怔仲地接過,雙眸空洞地望著前方。夏侯流冽見狀,靜靜地陪了她一會兒,方才肅然開口。
「發生什麼事了?」
他知道,剛剛她情緒激動也不逼她,但現在她漸漸平息下來了,他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如果連慕臣真的欺負了她,他必定為她討回公道。
「皇上賜婚了……讓師兄與翰林院林大人家的二小姐林蘊雁擇日完婚……」她屈腿懷抱住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紅腫的雙眼無神地睜著,「……我只是個孤女……雙親都不在……沒有人……沒有人會為我做主的……」
賜婚?皇上怎會突然為連慕臣賜婚,夏侯流冽不解地蹙眉,見余妃雪貝齒緊咬著下唇,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地往下掉,當即用手掌覆上她冰冷的小手。
「別怕,哥替你做主,哥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余妃雪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暖意,眼淚流得更凶了。她現在所有的一切,包括她郡主的頭銜,都是夏侯流冽給的。
「哥……」
夏侯流冽擁著她哭得顫抖的身軀,手在她背後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溫柔地為她順氣。他邊安慰余妃雪,邊在腦中迅速思索,到底夏侯流煜為何會突然為連慕臣賜婚,他思索了許久,一個答案在他腦海中徘徊。
他覺得夏侯流煜是因為子嗣的事,才想讓連慕臣早些成親的。林家書香門第,三代為官,家世清白,配作為世子的連慕臣的確再適合不過了。
南盈萱在屋外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有些酸楚。妃雪從不會主動說她的身世,因為她的性格是不會提起不開心的事的,而且夏侯流冽一向將她護得很好,她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孤女,但這次她竟然如此卑微無措地說起這些話,可見她真的是很傷心。
南盈萱也是在這一刻才意識到,或許師兄成了世子後,他的親事就無法自己做主了。
余妃雪哭了許久,竟累得睡了過去。夏侯流冽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後,便出了房門。
他剛關好門,就看見南盈萱站在門旁,正有些躊躇地望著他。
「爺……」
「嗯。」
夏侯流冽越過她,直接往院門口走去,南盈萱連忙跟上,有些猶豫地又開口。
「爺……你生氣了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夏侯流冽驟然停住腳步,回過身淡然地望著她。她被他突然停下嚇得一顫,微微囁嚅後道:「因為……我剛剛……嗯那什麼做了你不喜歡的事……」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有些害怕地低垂著。
「知道我不喜歡,為什麼要做?」
他溫熱的氣息噴灑下來,她臉騰地有些發燙,仍舊低著頭不敢看他。她那纖長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猶如撲閃著翅膀的蝴蝶一般。他心底一軟,聲音不禁放柔了些。
「在外面站了多久?」她穿得有些單薄,他擔心她吹了風會著涼。
「就一會兒……」她感覺他的手已經在她腰後或輕或重地揉捏著,大著膽子抬頭注視著他,「爺,為什麼皇上要給師兄賜婚呢?」據她所知,蘊雁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值得皇上要用賜婚的方式與他們家結親。
夏侯流冽不語,拉著她的手緩緩往疏影軒走去。等他們走到疏影軒的院子裡時,夏侯流冽再次停下了腳步。
「這件事,就讓連慕臣先處理吧,等我們明日從德隱寺回來,我再去面見皇上。」這也算是他對連慕臣的考驗吧,如果連慕臣連這點事都沒辦法處理好,那將來怎麼保護小雪,「這件事你別管了。」
她身子最近本就不好,他不希望她分神去想這些事。
「好。」她溫順地點了點頭,定定地凝望著他深邃的雙眸。
師兄那麼愛妃雪,她相信師兄一定能將這件事處理好的,更何況還有爺呢。她揚唇清淺地笑開,還未說話,雪花突然從天空飄落,如玉色蝴蝶一般在空中起舞,晶瑩剔透,又如飄散的蒲公英一般在風中旋轉,忽聚忽散。
「下雪了!」
南盈萱歡喜地望著那從空中飄落的雪花,想伸手去接,手卻猛地被人按住了。她一愣,轉頭望向身旁的夏侯流冽。
「涼,別用手碰。」
他將她的小手裹在掌中,然後吩咐連嫣去取件披風來。
「哦……」南盈萱有些失落地應了聲,只能望著漫天的雪花嘆道,「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真早啊……」
「嗯。」
「明天的山路大概不好走了。」
夏侯流冽蹙眉看著幾瓣冰涼的雪花落在她身上,有些不悅,在連嫣將披風取來後,第一時間將她從頭到腳裹在了披風中。
「好暖和啊。」一股暖意包裹著全身,南盈萱朝他燦爛一笑,她只露著一張臉,那俏皮的小梨渦深陷,細嫩的肌膚如雪般潔白無瑕,晶瑩如玉。
他眸色驟然一黯,垂頭吻上了那誘人的櫻唇,南盈萱感覺到他溫潤熾熱的唇正在耐心地輾轉廝磨,心間的悸動令她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只是順從地迎合著他的吻,將他的腰身摟得更緊。
她想跟眼前這個男人在一起,永永遠遠,生生世世。
天地轉瞬間被白茫茫的雪覆蓋,銀裝素裹,散發著一種靜謐的美。在漫天飄雪中,靜靜相吻的兩人的身影就這樣留在了連嫣心中。這一幕令她在後來那一段艱難絕望的日子裡始終堅信。只有爺還有一口氣在,他一定會回到主子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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