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強人設謀
且說張薇娘正暗中猜度這王中官來意,那王中官便笑著請出了敕命文書。唬的的張薇娘並張閣老幾個慌忙擺香案跪接詔書。詔書上言,張薇娘並翠兒賢德有義,千里尋夫是為千古佳話,特聖命賜婚於杭州府通判,兩浙路都監蘇文,待蘇文到任之日,即便成婚,又賜張薇娘六品敕命安人,以示嘉許云云。
張閣老等聽聞聖言,大喜,接了聖旨,又早講一個袋兒把與那王中官。王中官手中捏一捏,又掂一掂,乃實沉之物,欣喜,又與那張閣老道了賀,只顧要叨擾一杯喜酒。張閣老自是欣然,又命人自引了那王中官上房歇息。
「守得雲開見月明啊!」張閣老嘆氣,這蘇文終究還是入了這官場,單憑他的性子,也不知在這官場又做得如何?只是皇帝賜婚,還是兩人,又有敕命,這等殊榮卻是難得,即便張閣老性子沉穩,也有些眉飛色舞,按捺不住。
翠兒只是抓著張薇娘的手兒,心情激盪,卻說不出話來。暗自想來:自身原本不過張府一丫頭而已,幸而遇得了蘇郎,才使有今日的榮耀。雖她不著緊這些,今日一旦來臨,仍不免便如那萬馬在心間奔騰。臉兒一時紅一時白,難以平靜。
張薇娘亦覺身子軟綿,想這些時日的苦楚,終成正果,那千里尋夫的事兒,也不再是惹人嘲笑的荒唐舉止,如今聖上正名,便如那貞潔牌坊一般,乃是女子莫大的榮耀。想那奇情故事中皆是個圓滿如意的結果,不想自己果然也有今日,一時間,歡喜的緊了,手足疲軟,跌坐在椅上,半晌不能動彈。
那張閣老知兩人心意,也不開解,心道:這兩孩兒,吃盡千辛萬苦,終究得了這樁美滿姻緣,如今更是傳為佳話,難免情緒波動,且任她倆發散發散也好!當下便悄然從旁門走了。只著兩個丫頭在廳外看顧著。
過得半晌,那張薇娘便聽得府外鞭炮齊鳴,甚是熱鬧,不由也驚醒過來,只拉了翠兒的手,一時想起賜婚之事,又有些羞愧,便道:「妹妹如今可如意了罷!」
翠兒羞紅了臉啐了她一口笑罵道:「姐姐如今可是敕命的夫人了,日後還得看大婦的臉子,若是行的半點兒差錯,還不將我打將出門呢!」
張薇娘待要回嘴,卻滿心歡喜之下也不十分在意緊要,只拿話兒岔開了,問那一旁的丫頭道:「府上卻是何喜事?這般鞭炮聲煩?」
那丫頭便笑嘻嘻的道:「方才聽得外間嚷嚷,是老爺吩咐下去的,說是聖旨賜婚了,在外間放些鞭炮感聖上賢德,門外那許多百姓人家都在外間張望呢,好不熱鬧。」張薇娘聽得此言愈發的羞不可抑,便要回房,拉了翠兒道:「父親這般,卻不是羞煞我了!」那翠兒也是一路抿著嘴兒笑著,與張薇娘一同回去廂房,又在廂房中私語不提。
卻說那張府家僕,在外掛了鞭子,一路放過來,登時便熱鬧起來,但見得:轟隆一陣紅屑散,霹靂驚聞十里外。都道張家好女婿,自誇今日敕命來。自古英雄愛佳人,佳人尋夫千里外。紅粉不讓鬚眉義,千古佳話聖心裁!
卻說著張府張燈結彩,大放鞭炮,惹得街坊鄰居都來看,那過路的,見得熱鬧,也駐足不前;那叫販的,見得人多,自左右徘徊;那浪蕩男子,見好姻緣,都來探聽;那嬌艷女孩,見有敕命,都來探尋。一時間人馬攘攘,一派熱鬧景象。
這張府門前,這般熱鬧,惹得一位英雄好漢,也來探問,卻是何等英雄?卻見著大漢,頭戴范陽氈笠兒,身穿一領單黑羅襖,八答麻鞋,腰掛一口腰刀。那大漢擠上前去,扯著旁的一閒漢問道:「這是誰人府上,這般熱鬧氣派?」
那閒漢聞言便笑道:「足下外地生人罷?如今誰不曉得這張閣老府邸?他那女兒得了好福氣,把與一個英雄做妻,如今還未過門,那聖上便下了詔書,賜了婚事,又封了六品敕命安人。聽那街坊鄰里口實,那官家還賜了十數箱金銀寶貝,怕是不下數萬貫的賞賜吧!」因又嘆道:「皇帝家金山銀海,便是這隨便賜婚,也是這般大方!」
這人只顧胡說,卻哪裡有十數箱的金銀?但言者無心,聞著有意。那大漢聽了,急匆匆的便迴轉走了,轉至一個僻靜的巷子,閃身進了一個樓房,進的屋裡來,便大聲叫道:「哥哥,可有緊要事了!如今尋了一個大發的地方!」
那屋裡正聚著十數位大漢,圍坐兩桌兒吃酒,那桌一旁,胡亂擱著一些朴刀槍棒。吃的正興起,便聞得那進屋的大漢一聲嚷。右邊一桌兒上首之人,立起身子,卻是個青頭巾,紅黑羅衫的漢子,生的倒也有幾分氣勢,便笑道:「賢弟說得是甚麼生意?如何能夠大發?」
那漢便掇了一條凳子,擠在那青頭巾漢子身邊,比劃道:「方才去那城內,見有就家大戶人家,正張燈結彩,放的好熱鬧鞭炮。便尋訪過去,卻是這杭州城裡張閣老府邸。若是平時,只任他。今日卻是有一樁大買賣。這張府千金如今被當今官家賜婚,便是那賞賜的嫁妝便又十數箱金珠寶貝,此等錢財,我等不取,倒便宜了那做親的新郎官了。」
那青頭巾漢子沉聲喝道:「賢弟好不曉事,且不說這張閣老是誰,單就這官家賜的婚事,賞的金銀,你也胡亂取得?只怕是有命去取,無命去使。這等勾當,便是金山銀海也去不得!」
那漢子嘿然道:「哥哥你聽我說,我們兄弟十數人,都是那占山做賊的,即便不劫了這金銀寶貝,被官府拿著了,也是死罪,何不劫了去,兄弟們盡情使錢,過得這花花世界,便是到時死了,也是心甘的,切不可誤了時機!」
此言只撩撥的其餘漢子,都鼓譟起來。這個道:「管它甚麼,取來了再議!」又有言道:「且將那敕命的夫人也一併劫了,送與寨主頭領做個壓寨夫人也使得。」更有人叫嚷:「便是死,能做得一回富家翁,睡得美嬌娘,也不枉了此生!」
那青頭巾漢子躊躇道:「寨主叮囑交待過,此次只是置辦寨中器具,並不要我等滋擾生事,這般行事,只怕要惹惱寨主。」
那漢便笑道:「如今置辦的這等金銀回去,又白送他個皇帝敕命的壓寨夫人,還有何話說?只怕是誇獎也不及也!」
眾人都道有理。那青頭巾漢子便咬牙道:「既然眾位兄弟這般,那便籌劃一番,行事且要細密!」立時,幾人便在桌前商議,派幾人踩點,幾人望風,幾人入室行劫,幾人劫財,幾人搶人!一一分派下去,只等明日三更,便要動手。
且不說這伙強人在此商議。單道那吳大牛整日在軍營中閒的無事,只顧要和眾位軍漢較量,先前時,那些軍漢不知深淺,卻吃吳大牛打了幾遭,鼻青臉腫,傷筋動骨。至後來多叫了幾人,一同上前,也抵不過,吃了幾頓打之後,那些閒懶的軍漢,再也不敢與他較量。
吳大牛沒了對頭,也覺無趣,便又邀軍漢時常去那城內酒肆吃酒。去的多了,因此一些酒家也都熟了。這日,吳大牛夥同了三五軍漢,湊了分子,便通往酒家而來。
那小二認得吳大牛,便唱喏,將一行等迎上酒樓上,笑道:「直長來了,卻要甚酒菜?」
吳大牛便叫道:「先打五六角酒來,熟牛肉切六七斤來,再把些雞鴨,菜蔬果品。一發算錢還你!」那小二答應一聲,便撥腿兒下樓準備去了。不多時,那牛肉菜蔬等流水般上來,那小二篩了酒,吳大牛便道:「你且去,但要酒菜時,再來喚你!」那小二徑直下樓去了,吳大牛等只顧吃酒,一時間說些槍法武藝,又談些江湖傳聞。漸漸的都吃的熏熏的。
不時,那窗外隱隱傳來鞭炮聲,一軍漢朝窗外看是,便叫道:「好個熱鬧所在,怎地都往那處去了,那確實誰家的府苑?」
吳大牛聽得,只笑道:「這些大戶人家,平常時日也是好裝面子撒錢的。卻不知那鄉里人過活,便是這一通鞭炮,也可活得數人了。管它作甚,我等只要飲酒!」
那軍漢點頭笑道:「也是,富人自有富人的排場,窮漢亦有窮漢的滋味。也不必羨慕他!」一時間又吃了幾杯,吃的盡興。因喚小二算換酒錢。
吳大牛發付了酒錢,只管要去,卻聽的那鄰座的人閒言閒語道:「這張閣老倒是養了兩個好女兒,又是皇帝賜婚,又是賞了金銀寶貝,那張家小姐又賜了六品敕命,端的好福氣!」
另一個卻道:「那張家小姐福氣倒好,那個叫翠兒的卻不也好命?得張閣老抬舉,認了個乾親,如今也隨那張家小姐一通賜婚了!這般看來,雖沒有敕命,卻也是個有福之人,不輸於那張家小姐!」
那吳大牛聽了,便心道:這翠兒卻是蘇兄弟的老相識情人,如今皇帝賜婚,難不成是蘇兄弟在那征遼大軍立了功勞?蘇兄弟這般大事,我也須看顧一二,不然怎見得兄弟情誼?一念及此,便與那軍漢作辭,又在街口買了些禮盒,徑往那張府而去。
那吳大牛眼見到了張府,正要上前叩門,卻見那府門前,卻又兩三個尷尬人,躲躲閃閃,心中疑惑,卻聽得那府門開了,卻見翠兒並一個丫頭一個小廝,提了禮盒正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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