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脫身
那青頭巾漢子見大勢已去,長嘆一聲道:「悔不該聽賢弟之言。」便拋下手中朴刀,被那一擁而上的軍士按住,捆成了個粽子。
那單黑羅襖漢子見得如此,心中有些著慌,擺了個刀勢,就要逃走,卻被那漢一刀朝後砍來,單黑羅襖漢子只顧用刀一擋,哪知那刀來勢兇猛,抵抗不得,傷了胳膊,慌亂間,往門外逃竄。那漢一路追趕,這單黑羅襖漢子甚是機警,只顧往那暗處奔走。幾個起落,便隱身在那夜裡。
那從屋內趕出來的漢子喊道:「哥哥休要追趕,黑燈瞎火,烏漆抹黑的,休叫那廝反傷了自身,所謂走得了和尚廟還在。若要捉他,只在早晚。」那漢便迴轉身來,口中兀自道:「沒想那廝精鑽的狠,武藝不怎的,那腳底抹油的功夫卻端的了得!」
那青頭巾漢子並一夥強人被軍事押解出來,又著人看守,此時便見那前院裡行來幾人,卻是張閣老並幾個小廝,提著八角的燈籠,見一眾盜賊已然遭擒,不由大喜道:「兩位恩人,但請屋裡說話,方才小廝報說恩人已然擒了賊寇,我已吩咐整治了酒席,一同再去吃幾盞!」
一漢笑道:「今日卻是大牛哥哥功勞最甚,若不是哥哥妙計,怎能一舉成擒?」那漢便笑道:「兄弟只管贊我,少時,到少不得多吃幾盞!」那張閣老連忙讓過,便前面引兩人。
不妨那群賊漢中一人高聲叫道:「那黑大漢可是吳大牛吳哥哥?」
吳大牛腳步一頓,那張閣老並張誠都立住身子。吳大牛疑惑上前,走近去,見那青頭巾漢子,便喝道:「兀那賊廝漢,俺便是吳大牛,俺又須認不得你,你只管叫喊我作甚?你做的這般膽包身體的事,休想俺為你開解。」
那漢便道:「實不敢忘哥哥為我開脫,只是有些個干係與哥哥說來聽。」
吳大牛便冷笑道:「有甚麼干係只管道來,俺權且聽著就是!」
那漢卻道:「此事卻不宜在此方便說出,但請一旁敘話。」
吳大牛看一眼張誠並張閣老,點頭道:「便依你,量你也無甚麼本領逃得過我手。」說罷,一面解了那漢縛手的繩索,一面與那張誠等道:「兄弟權且忍耐,我自問了這廝話頭再說!」手綰了一把朴刀,拉了那漢遠遠的走出了十來步,便冷笑道:「如此,有甚話便說,若讓俺曉得只是要消遣與俺,手中朴刀卻不認識人的!」
那漢便翻身下拜,口中只道:「不敢欺瞞哥哥,小人名喚焦猛,江湖上有個外號人稱賽良駒,因小人腳步快,我家寨主便遣我等來杭州城內採買事物,不曾想中有一個賢弟,喚作鑽地鼠馬良的,因見這張府乃是大戶人家,又有管家賞賜的十幾大箱金珠寶貝,起了歹心,吃他說不過,便做了這件見不得麵皮的勾當,不曾想就被哥哥拿住了!」
吳大牛喝了一聲,怒目嗔視道:「若是見不得麵皮,又怎敢行這般事物?這般分明的事,諒你也賴不過,快說,快說!」
那焦猛便又道:「只是我那寨主哥哥與哥哥你有些關係,因此聽得哥哥威名,便忍耐不住,真要與哥哥說個分明才好!」
「要言便言,那得這般羅唣,誰耐煩聽你這些不著邊言語!」吳大牛聽了這番話,卻仍然不知那寨主到底與自己有何關係,焦躁起來,罵道。
焦猛便納頭拜道:「我那寨主哥哥乃是當年吳哥哥的兄弟張小年是也!只因寨主每日時常叨念吳哥哥與蘇哥哥名字,故此便識得哥哥大名,但由此一問!」
吳大牛大驚道:「你那寨主如何便是我那兄弟?卻不是你來賺我,好叫我放你生路罷?」
焦猛口中只道:「吳哥哥說哪裡話?便是借我斗大的膽兒,也不敢那寨主名號胡亂玩笑的。只因當年寨主哥哥因一件人命官司,吃了人陷害,故此掏出杭州來,那時,一同失散的還有吳哥哥並蘇哥哥。」因又將那張小年如何落草經過一一道來。
那吳大牛聽得已有八九分信了,便壓低了聲音喝道:「那你卻如何做的這般欺心的大事?你知曉這是誰人府邸?那官家賜婚,又是將這家小姐賜予何人嗎?」
焦猛搖頭只道不知。吳大牛便冷笑道:「告訴你罷,那家小姐賜予婚事的,便是我家蘇文蘇兄弟,便是你家寨主的哥哥!幸得我知曉了你們這般布置,若不然,豈不是叫我們兄弟反目?你這廝著實可恨!即便一刀殺了,也是不解恨!」
那焦猛驚得跪倒在地,只顧磕頭,惶然道:「哥哥但請消氣,便是取我性命也是咎由自取,只是還得哥哥著人去山寨,叫人說與我哥哥知曉。那挑唆我等取財貨的鑽地鼠馬良那廝只怕討回山寨,定要在寨主面前搬弄是非,我那寨主又不曉得是哥哥在此,若是惹得兩位哥哥火拼,豈不是壞了兄弟情誼?」
吳大牛點頭稱是,便道:「念你還有些擔當,如今俺便與俺那兄弟商議,若是行的,便依你!「一面說了,將那焦猛提了過來,依舊仍在一旁,強人堆里。自去與那張誠商議。又暗道:此事也無須使得這張閣老知曉,若是走漏了蘇兄弟與那張小年兄弟的關係,豈不是要斷送了蘇兄弟前程?一面想著便使個話兒道:「閣老先請,但留個小廝在此引路,便是,我與我家兄弟有幾句緊要話兒說!」
張閣老見吳大牛與那強人說了半晌,迴轉來又要拉扯張誠說話,心中有些疑惑,有心要聽,卻挨不過麵皮,只得笑道:「但說無妨,我前面偏廳等候就是!」一面說,一面便先自走了。
吳大牛見張閣老走的遠了,又拉張誠挪開幾步,避過那小廝的耳目,便壓低了聲音道:「賢弟可是與我那蘇兄弟八拜的交情?」
那張誠點頭便道:「自然,我與蘇兄弟出生入死,上過陣戰,交過生死,乃是過命的兄弟,生死的交情,」一面又疑惑道:「卻不知哥哥提起這事作何道理?」
吳大牛便道:「想必賢弟也曾聽聞我與蘇兄弟往事?我等還有一個兄弟名喚張小年的便是!如今卻要相認了!」因便將那賽良駒焦猛的話兒又說了一遍。
那張誠聽得心驚,左右四顧,便悄聲道:「此人言語可信否?」
吳大牛點頭道:「聽他說起那些過往,也只得我等兄弟才知曉的事情,我已然信得八九分了!只是如今之計,又如何做主?」
張誠便拉了吳大牛的手道:「哥哥,我有話也便說在前頭了,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傳揚出去,只怕蘇哥哥的前程不保,哥哥你也怕有性命之憂,牢獄之災。如今之計,卻又兩步,只看你走得哪一步才是。」
吳大牛便道:「賢弟只管說!」
張誠便點頭道:「其一,便是將這十數人並那張誠,只做是強人盜聖物,一排兒砍了,料想也無人敢說話。你那兄弟若是差人來行兇,你只做不認得,無須你出頭,自有我去會他,叫他吃些手段,不敢來討麻煩。他自做他的大王,你自做你的官兵,兩不干擾!」
吳大牛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這般行事,卻將那兄弟情誼放在何處了?休得再提這般話兒了,且說第二條罷!」
那張誠便道:「還有第二條,便是且信那焦猛之言,便放他回山寨,自將話兒帶給你那兄弟,如此便約個地方,兩家坐下商議,到時,你便是要敘兄弟情誼亦可,要招安你兄弟投誠,送個出身亦可!只看你手段了!」
吳大牛便笑道:「這個法兒卻使得。沒得壞了我等兄弟情誼!」
那張誠卻道:「既如此,卻是事不宜遲,早早將那焦猛放了,卻要趕在那馬良前頭,不然你家兄弟興兵來攻打杭州城,我等便是有一千個擔當倒也保不得他周全矣!自古只怕盜賊,就怕反賊,若是興兵,你家兄弟與反賊無異,斷無赦免之禮!」
吳大牛見如此說,便點頭道:「有理,只盼著焦猛所言屬實,他那腳程不是吹噓出來的!」因道:「這酒只怕吃不成了!」
張誠點頭道:「我自與張閣老說話,你先將人犯一併帶到軍中營地!」吳大牛點頭,兩人分頭行事。那張誠自與閣老扯了一個謊兒,只道是軍中事物,便要回營,又要將那盜賊一同押往軍營受審。張閣老自然流水般同意,又要亟發一些銀錢,卻被張誠堅辭了,作別而去。
且說吳大牛自與軍士押了這一眾人離了張府,漸漸遠了,吳大牛便將那焦猛換在一旁,又如是的交待了一番,與他送了綁縛。
那焦猛得脫,便行了個禮道:「哥哥只管放心,便是那馬良有快馬,也只怕快不過我的!如今定要在他之前,將事情與寨主分說明白!」
吳大牛又遞與他一把朴刀,便送他上路而去。見焦猛去的遠了,這才收束隊伍,徑往軍營中而去。少時,那張誠也自趕到,一併而前往。
且說那焦猛脫了身,一徑里往那前路趕去,沿途不敢歇息。穿溪過林,逢水而渡,眼見得便要到了山頭,便要一鼓作氣,直達山寨,卻不曾想那山坳里有人喝道:「前面來人可是賣了兄弟的狗賊焦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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