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黎盛夏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很不真切的夢……
她覺得自己的頭好痛,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樣,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她身體裡溜走了……
讓她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莫名的悵然。
她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男子的臉龐。
「盛夏,你醒了。」
他的表情很嚴肅,和她印象中的他判若兩人。
她覺得氣氛有一些莫名的僵冷,好不容易才看清對方,「西宏世?你怎麼會在這裡?」
西宏世說道:「剛才有人打電話給我,說你在海角七號音樂大廳受傷了,我就趕過去了。」
黎盛夏聽到這裡,試圖站起身來,卻發現全身乏力。
西宏世見狀連忙說道:「盛夏,你好好躺著休息,不要亂動。」
黎盛夏不明所以,這才像是想起什麼。
「哦,對,我從舞台上摔下來。」黎盛夏皺眉,「但是,我應該是摔倒腦袋了,為什麼……」
為什麼會覺得,下腹那麼痛?
西宏世表情嚴肅地安慰她,「盛夏,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我們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你說什麼?孩子?」黎盛夏震驚地看向西宏世,「什麼孩子?」
「你不知道嗎?」
黎盛夏拼命搖頭。
西宏世有些憐惜地皺了皺眉,原來她都還不知道,難怪會那麼不小心。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的只能讓它過去。
西宏世知道,黎盛夏一直很想要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說:「你不要太傷心了,好好養身體。」
黎盛夏卻一直記著他的前一句話,不可置信地向他徵求答案:「你是說,我懷孕了?我之前懷孕了?」
西宏世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
黎盛夏詫異不已,無力地垂下了雙手。
她真的好後悔,之前沒有聽譚情的話,先去醫院做檢查,而是先去赴了秦冰如的約。
如果她知道,她肚子裡有個孩子,她一定會更加小心,一定不會讓這種意外發生……
她甚至都還不知道,她肚子裡孕育著一個生命,就已經失去它……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也許是因為從未想過它會到來,所以才不會那麼歇斯底里的痛苦。可是因為知道它曾經來過,所以,她那麼悔恨,自己當時沒有更小心一些……
「胎兒都還沒有成型,大概懷孕不到兩個月吧。」西宏世開口說道。
懷孕最初幾乎沒什麼症狀,就算有也非常輕微,她沒有發現是正常的。
黎盛夏聽到這裡,不由自主地瞪大雙眼,不到兩個月?她想起來了!
一定是那個時候……
那時候她因為被人拍了和尹堂頤在一起的照片,惹得墨念琛震怒,那一次,他在辦公室要了她,因為太突然,也太震怒,以至於根本沒考慮到這點,自然什麼措施也沒有……
是那次吧?
黎盛夏心情複雜地顫抖著身體,無論如何也無法整理自己的情緒,就在這個時候,墨念琛破門而入……
黎盛夏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己走來,剛剛得知他和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令一切都變得和往常格外不同。她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卻覺得莫名想哭。
她眼神里散發著的光,閃爍著晶瑩,雙唇也在若有似無地顫抖著。
她多想告訴他……
墨念琛,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墨念琛,我都還不知道它的存在,我就把它弄丟了。
墨念琛,你知道嗎?我感覺好難過……
可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只是無聲地看著他,就覺得悲傷到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墨念琛款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擁住她的身體。西宏世見狀,立刻退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墨念琛和黎盛夏兩個人,她覺得全世界都只有他,再沒有別人……
黎盛夏閉上眼睛,顫抖著聲音,「墨念琛,我們……」
「不要怕,夏夏,我在這裡。」
這熟悉的字句令她抑制不住想要顫抖,是的,他在這裡,就算遇到天大的事情,就算她馬上就要崩潰,只要他在這裡,就能夠替她分擔這一份濃烈的痛苦。
她從未像現在一樣,渴望過這個擁抱,能夠天長地久,將她牢牢鎖住,什麼都可以不去想,什麼也可以不去做。
不去遺憾,不去後悔,也不必前進……
墨念琛見她半晌也沒有反應,輕輕撥正她的身體,聲音輕柔地詢問:「你受傷了?還疼不疼?」
他說的太輕,那麼溫柔,就好像一陣風,拂過她的耳畔。太過柔軟的細語,無聲地擊碎了她內心的防禦,這一刻,她覺得,就算一切分崩離析都不再有關係。
黎盛夏搖頭,與其說是疼,不如說是痛。
那種綿長的痛感,慢慢地席捲她的身體每一處,讓她覺得每一個細胞都在感傷。
「回去後,我讓人再幫你檢查一次身體,都過去了。」墨念琛開口說道。
都過去了……
她也想要過去,可是,哪裡那麼輕易能夠過去。
這句話似乎點燃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她終於忍不住顫抖著囁嚅,「孩子,我弄丟了我們的孩子……」
她以為他會緊緊地抱住她,安慰她,給她溫暖和依靠。她以為他可以感覺到她內心這一份孤獨的痛苦滋味,替她分擔這一份哀愁……
她終於能夠在他面前說出她的難過,只希望他可以聆聽她的痛苦。
可是……
他卻只是格外平靜地對她說道:「我都知道了。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會再追究,你不要擔心,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身邊就好,嗯?」
他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他說,一切都過去了。
他說,他不會再追究。
他說,只要她安心留在他身邊就好了。
就這樣?
他甚至連一句安慰她的話都沒有,就這樣把這件事定義在了過去,不必再去翻閱,不必再去提及,不必再去追究?
黎盛夏詫異地推開他,雙瞳渴望地看著他,可是,她從他眼裡看不到一絲的痛苦,一絲的焦慮,一絲的遺憾或者懊悔,她渴望的溫暖根本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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