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卿貴 第八十四章

    齊洛藺猜不透蕭承羨特意選一條靠近碧霄宮的宮道出宮是為何，只好故作疑惑地出聲問他：「其他人都走另外那條道，為何我們要走這條？人煙也少，太過清靜了。」

    豈止是清靜，簡直人跡罕至。

    而元宵宴散時，蕭承羨本是想孤身離去的。齊洛藺甚至都見他已經先走了一步，當時她還有些擔心自己等會兒該怎麼回去。

    何家的幾位正陪著自己一塊兒往外走，何婉儀甚至都說了何家的馬車可以栽著齊洛藺到瀧秀王府外。當然了，最好是能將齊洛藺交到瀧秀王府那三位夫人的身上，這樣她們何家也不用接近瀧秀王府，被旁人知道了多生事端。

    然而沒想到才走出芳林苑蕭承羨竟然正候在外頭，何家幾位只好忙與齊洛藺道別而去。

    齊洛藺便跟著蕭承羨走了這一路。

    對於她的問題，蕭承羨聽到了卻並不回答她，甚至步伐還加快了兩分。

    齊洛藺要不到答案，只得不聲不響得繼續跟著。

    曾經的碧霄宮是環境清幽之處，可在解決了丹陽郡主之後，這地方都廢棄不用了，廢棄的宮室無人照管，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冷宮一般的地方，甚至比冷宮還不如。

    就如此時，其他宮室少說也因著元宵而裝飾著彩燈，一派亮堂堂的模樣，可唯獨這碧霄宮四周一片黑乎乎的，半分沒有生氣。

    要不是齊洛藺早經歷過生死，已經看淡這些鬼怪傳說，不然此刻她不定也是心有膽怯，不敢跟著蕭承羨向前。

    前方就是岔路，筆直的那條往前可以到達出宮的大路，而拐歪的是去往碧霄宮的。

    齊洛藺還來不及想他會走哪條道時，他已經拐了彎。

    這是真的要去碧霄宮？

    齊洛藺驚的睜大了眼。

    前頭步伐穩穩，在碧霄宮一側的牆邊停了下來。

    齊洛藺吃不准蕭承羨突然停步的緣由，只好也跟著他停住不動。

    前頭的人手動動作了一下，齊洛藺站在他身後看不出他的做什麼，直到他將自身的鶴羽大氅脫了下來，回身一展，落到了她的肩上。

    齊洛藺呆了又呆，一時問不出話，只拿眼去看他，以眼神詢問他。

    只不過如今天黑，兩人過來甚至都沒提一盞燈籠，她這眼神半分也沒傳給蕭承羨。

    但是蕭承羨依舊回答了她：「你在此稍候片刻，我進去看看。」

    因為要進去看看，所以將禦寒的大氅穿在她身上，是怕她等在風裡受寒？

    只是為什麼要去碧霄宮看看？

    齊洛藺還不及問，蕭承羨一個身影微閃，人已經上了宮牆，眼見就要往裡跳去，齊洛藺忙扶著牆出聲喊他：「等等。」

    牆頂上的人側頭看下來，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面上帶著抹不解。

    「你別把我一人丟在這裡，萬一遇見不乾淨的東西怎麼辦吶？」話到末尾處齊洛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與她一貫風格不同。

    只是她真好奇蕭承羨進去做什麼去，況且這裡還是她身死的地方，她覺得很彆扭。

    蕭承羨知她指的是何婉儀所說的事情，不過她怎麼知道這裡是何處？她又不曾到過碧霄宮。蕭承羨心裡泛著驚疑，卻半分不顯也不問。

    齊洛藺看他不接話，乾脆直接問他：「能不能帶我也進去？」

    牆頂的蕭承羨沒回話，但也是不回話也就代表了對方不想帶她進去。

    齊洛藺想了想，又說：「萬一我受了驚嚇忍不住叫了起來引來人怎麼辦？」這就是變相在告訴他，如果不帶自己進去走一趟，她就會故意大聲喧譁引來人。

    反正這裡空曠，她一發聲必定可以傳的老遠。

    蕭承羨皺了眉，有些交戰，應該是在合計著到底是帶著她進去好，還是不帶她進去好。

    最終，蕭承羨還是跳了下來。

    身影往前走，邊走邊說：「不能耽誤了出宮的時辰。」

    齊洛藺懂他的意思，這是告訴自己要跟好他，不要給他拖後腿，也不能多呆，不然旁人會起疑。

    兩人繞到了碧霄宮的正門，正門因年久失修早合不住了，蕭承羨一推推了個容人通過的縫隙就閃身進了去，齊洛藺忙也跟進。

    碧霄宮並不大，宮門後就是小花圃，如今不論是花圃還是道路，都是雜草叢生，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下只覺得陰森，風也輕，樹也靜，莫名地有幾絲寒氣冒出來，難怪旁人說這地方不乾淨。

    齊洛藺就跟在蕭承羨身後，而今悄聲問他：「為何要進這裡來？」

    「看看。」蕭承羨也輕聲的回了她。

    看什麼？可是齊洛藺不會問，今晚她問題過多了，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

    蕭承羨的目標是宮殿內，一路直往殿門而去。

    齊洛藺步伐卻有些絆，那地方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她已經想不起來當時殿內是何模樣。可是有些名為害怕的情緒已經自心裡升騰而起。

    蕭承羨覺得後腰處被拽了一下，回頭一看，竟然是齊洛藺伸手扯著自己的腰帶，仿佛扯住了救命繩似的。

    他皺了皺眉，覺得有些被褻瀆了。從沒人這麼不知分寸的扯過他的腰帶，可是眼下的形勢，他不與她計較，手一伸推開了殿內。

    碧霄宮大殿的門嘎吱而開，殿內一片陰森黑暗，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香燭紙錢的氣味飄出殿來。

    蕭承羨和齊洛藺都聞到了，兩人對這味道又都不陌生的。

    蕭承羨嗅了兩下，待眼看的清殿內的情形後跨入了殿內。

    齊洛藺也跟著走，在聞到殿內飄出來的一股香燭紙錢味道後，她突地沒了那份心悸害怕。剩下的是疑惑與不解，這代表來了什麼？有人偷偷在這裡祭拜著什麼？她說不出此刻冒出的是什麼感覺，但是有些心酸是真的。

    殿內空落落的，幾把太師椅，她最後坐的桌几，除此外也沒什麼東西。

    蕭承羨左右兩邊看了看，隨後才走至桌几旁，蹲下往地上拾起了幾片紙屑。

    齊洛藺也湊去看了看，確實是燒剩下的紙錢。

    宮內嚴禁香燭紙錢祭拜死人，更何況是這種地方呢。在這裡焚紙祭拜，祭的誰人還用多說嗎？

    齊洛藺暗想：會是誰？十多年了，還有誰記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