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田慧幾人晃晃悠悠地到了范府大門,門房上前道:「夫人,知縣夫人已經來了小一會兒了——」
心下一咯噔,這是天要亡我吶。知縣夫人不是一向是最晚到了,這回怎的,來得這般著急了,看樣子也不是著急的樣兒。不是說,這有身份的,都是端著架子,最好能遲到個一刻鐘倆刻鐘的。
知縣夫人也一向是秉著這原則的,反常即有妖。
縣尉夫人覺得主動出擊,保得了一個是一個。「慧娘,不防實話跟你說,我請你來這事兒就是知縣夫人委託我的,至於啥事兒我也還真不知道。
你也知道,知縣大爺是我家老范的上峰,知縣夫人有事相托,我也拒絕不得。若是一會兒,知縣夫人說了啥為難的事兒,你給我使個眼色,我就想個法子打個岔,咱給對付過去。
昨兒個,我就跟楊兄弟說過了,放心——」
知縣夫人已經在待客廳坐了一刻鐘了。
因為心裡惦記著事兒,知縣夫人坐立不安,生怕這田慧又不來。
「夫人,這縣尉夫人怎作為一個主人家,還親自上門去迎客的。」知縣夫人身後立著一個大丫鬟。
知縣夫人向來慣寵這些大丫鬟的,平日裡也頗多依仗,是以,就是十八九了,也不曾定了婚約。
馮知縣也只從縣尉,一步步地做到了如今的知縣,馮夫人已經許久沒有試過,主人家將她晾在一旁的感受了,心裡說是半點兒不吃味兒也是假的。
知縣夫人抿了口茶,將茶盞遞給身旁的大丫鬟,「你啊,也不瞧瞧這是在哪兒,平日裡都怪我將你們給寵的,說話也不尋思著地兒。」
大丫鬟見她家夫人話里也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膽子愈發大了。「夫人最是疼奴婢姐妹幾人了,奴婢跟著夫人可是天大的福氣。
夫人疼奴婢,奴婢也不能給夫人丟臉吶。奴婢早就將縣尉府的下人下去了,這縣尉府的下人也就那幾個,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的。
也不知道啥時候會將人請過來,夫人你可是這南下鎮父母官的當家夫人,要奴婢說,這楊夫人也怪會拿捏的,不過就是領著一虛職的武將,沒念過幾年書,不就是運道好,跟了陛下,這才撿回來的軍功!」
「行了,還越說越來勁兒,這事兒哪是你能說的。楊將軍雖說只是五品的將軍,那也是個五品的官兒。咱老爺也只是個正七品的官兒,若是京里有人,說不準,早就升到了從六品了。」知縣夫人對比了下各家的男人,實在是在田慧面前直不起腰杆子來,如今,田慧可是五品將軍的正房夫人。
若是楊立冬給田慧請了誥命的話……
為了這事兒,馮知縣平日裡也沒少感嘆,可是,如今新皇登基,范知縣的師兄的,都不得君心,好些都是自身難保。
所以,馮知縣一再告誡,讓知縣夫人不得來尋田慧,就是因為方府的事兒,惹惱了楊立冬。
唉,此一時彼一時。
「衛姐姐,讓你久等了,這不,因著楊夫人身子骨不大好,楊將軍都不肯放行,我這不特意跑了一趟楊府,將人給請來的。」縣尉夫人一跨進門檻,就拍著手笑道。
田慧臉上揚著得體的笑,這幾日睡得舒服,吃得舒心,臉色紅潤,穿著大紅的裙衫,只是站在那兒盈盈一笑,就讓人瞧著身心愉悅。
也難怪楊將軍這樣的人物,還能將田慧寵到天上去。
說起田慧,這衙門裡的那些個夫人,無不羨慕。都道是前世修來的好福報——
不過,私底下都等著看田慧如何丟了寵,或是被人分了寵。
這些個夫人,後院裡多多少少,有那麼一倆個姨娘,兩三個通房。就是縣尉府上還算是好的,那也關鍵是縣尉夫人能生,不過照樣還是有倆個通房。
光是這樣子,也已經讓一干夫人羨慕不已的。
至于田慧,那根本就是嫉妒,恨不得代而取之!
據說,一般來說,武將都是疼夫人的。就是看楊將軍,就知道是個疼人的。
知縣夫人笑著站起來,嘴裡說著,「我也就是早來了一會兒,這不閒著也無事兒,索性就早些過來了。聽說楊夫人最近都不曾出門,就是楊家村也沒回去過呢——」
「我家那點兒底子,倆位姐姐也都知道,也沒啥事兒可忙乎的,我也就是日日閒著,這不還閒出病來了。我家老爺還說我是個不會享福的——」田慧笑道。
想將楊立冬提出來遛遛再說。
果然,知縣夫人笑得更真了。「田妹妹可是好福氣呢,這南下鎮的誰人不知,楊將軍錚錚硬漢,卻是個最疼夫人的,好生讓人嫉妒呢。
田妹妹往後若是得了空了,也到縣衙後院來坐坐,我每日也就是看看賬本,也是閒得慌。」
「都站著做啥,我家的這些丫鬟婆子慣會偷懶的,剛剛進門的時候,竟是連半個人影兒都沒見著。」縣尉夫人招呼著倆人坐了,立刻就有丫鬟上來上茶。
寒暄了一陣。
知縣夫人就坐不住了,「這回是我特意請范妹妹出面兒,請田妹妹來看看我表外甥女。不知道田妹妹還記得不記得方府,就是我那表姐家?」
田慧自然是記得的。
待得看見田慧微微地點頭,只是田慧的臉色有些僵,並不如一開始笑得這般自在,知縣夫人心裡也沒底。
「田妹妹,我知道我那表姐失禮了,也求你看在我的面兒,去瞧瞧去?這麼花一樣的年紀,瞧著真的怪不忍心的。」說到此,知縣夫人難得地露出哀求的神色。
若是放在此前,自己自然是能一口就應允了。
現在自己懷著身子,總不能招呼不打一聲地就跟著人走,若是被秦氏知道了,自己怕是往後都難出來了。
面露難色。
「衛姐姐,這事兒若是放在以前,我自然是二話不說地跟著你走一趟的,上回,我不也是如此嗎?可是今兒個,怕是真的不行了——
昨兒個我家老爺就讓我可別四處瞎走,去了柳姐姐這兒就徑直回府。大年初一我這身子骨就不大利索,回了楊家村上了墳也沒在村子裡多待,這幾日,老爺他們回的村子,我都稱病哪兒都不曾去,就在自己屋子裡待著。
若是這回,我跟著你一道兒去了方府,我家老爺怕是會多想——
要不今兒個,我等老爺從衙門裡回來,就將這事兒跟老爺說一說,回頭再跟著衛姐姐去方府?」
知縣夫人本就是背著馮知縣的,若是田慧回去這麼一說,這事兒又得黃了。就是知縣夫人的日子也別想好過了,如今,馮知縣對她就已經不冷不熱了,她不過是看著表外甥女可憐,想著破罐子破摔,才應承下了此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知縣夫人不想讓自家表姐知道,如今自己連個面子都已經賣不動了。
自打做久了這個知縣夫人,她覺得自己的面子愈發地重要了。
「唉,田妹妹,不瞞你說,我就是背著我家老爺來求你的,上回的事兒惹了楊將軍心裡頭不舒服,這不,楊將軍一直不鬆口,我這不無法子了,才託了柳妹妹來請的你——」
知縣夫人豁了出去,只求田慧能跟她走這一趟。
田慧就是再傻也聽出來了,這事兒原來都是楊立冬在背後操使著。
只是這會兒卻是發作不得,強打著精神應付。
「說句不怕兩位姐姐笑的,恐怕南下鎮的應該無人不知,我能嫁給我家老爺是我天大的福氣,我既無娘家,也不是年齡小,又沒啥銀子,三無!
若是有事兒,我不跟我家老爺商量著來,我怕是會坐不穩這個正房夫人的位置——
我這心裡頭,也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田慧低頭,攪著帕子。
「唉,我也知道這事兒是難為田妹妹了——」知縣夫人嘆了一口氣,這要怪就怪自己的表姐,怪拎不清的。
如今,聽說田慧做了楊府的女主人了,也放了心了。她真弄不懂這放心是從哪兒來的。
以前她還覺得自己的表姐慣會做人的,就是老爺做了南下鎮的父母官,也從來不進府攀關係。可是,一旦碰上了真事兒,這不,就亂了套了。
這想法也怪驚奇的。
就是田慧嫁進了楊府了,方夫人有啥好放心的!
「衛姐姐,你看這樣子成不,這事兒我回去跟我家老爺好好商量商量,我勸勸老爺,別讓知縣大人知道這事兒。不管成不成,我都給你一個回信兒——」田慧寬慰道。
原本田慧就沒想過要不做大夫,只是一直沒啥病人可看。
知縣夫人聞言,感激地拉著田慧的手,「那我可多謝田妹妹了,不管這事兒成不成,我都記得田妹妹的好兒。不管咋樣,我也盡力了——」
田慧謝絕了知縣夫人的好意,說是想一個人走走。縣尉夫人送了知縣夫人上了轎子後,才追上了田慧,「這人是我接出來的,我可得好好地將你給送回去,若是少了一個頭髮絲兒,楊將軍說不準就要找上門來——」
縣尉夫人笑著打趣兒道,田慧的臉上有些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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