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以前覺得血流成河乃是一個帶有誇張成份的形容詞。
但是今天她卻是實實在在地看到了血流成河。
漁陽郡城城內,齊寧和齊朝姐弟倆看著內城的城門裡不斷的有鮮血隨著雨水流淌過來。
在昏暗的火光下原本殷紅的鮮血呈現處一種紫黑的顏色,讓人看起來極度不舒服。
城頭和瓮城內的戰鬥依舊在繼續。
他們的舅父宋世龍此時正在城頭不斷地調度著防守的士兵。
城頭之上不時有人跌了到城內來,這些人有大虞的防守士卒也有草原部族的士兵。
不過無論是誰從數丈高的城牆跌落下全部都直接死亡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內城門還沒有被草原部族的攻城車攻擊,但是從城牆上觀察那誓死守衛的六千名戰士已經犧牲過半。
此時瓮城之中的草原部族人數還在不停地增加,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六千守軍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不過看看地面上堆積已有半人多高的屍堆這六千守軍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如果不是瓮城太小也許還可以再奪派一些守城士卒。」
城頭的宋世龍不由地想著。
不過實際的情況可能與他想法並不相同,的確如他所想瓮城的面積要是再大一點守城的士卒可以多安排一點。
可同時草原部族攻城的人數也會變多,到時候是否能如現在這般堅持住還是個未知之數。
還沒等他繼續思考這個問題,城頭的局勢開始發生了變化。
隨著之前三千士卒不斷犧牲,登城的草原士卒越來越多,雖然城內不斷有士卒上來補位,但是新上來的守軍與之前的三千人還是有些差距的。
畢竟這三千人乃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之師。
城頭上守軍和登城的草原軍在城頭來回拉鋸,草原軍所占的地方一會兒擴大一些,一會兒又被守軍給壓縮回去。
甚至有好幾次差點徹底將他們從城頭上趕下去。
但是這些草原部族的士兵也的確是彪悍,好幾人眼看著自己傷痕累累已經無法再戰,為了不影響後面上來的同伴,他們竟然頂著刀槍撲向守城士卒。
甚至有人抱著守城士卒一同跳下城頭。
面對這些如野獸一般的草原部族士兵,城頭的守軍們心中是越打越寒,他們感覺自己並非是在與人戰鬥,仿佛他們是在與野獸搏鬥。
天空中的冷雨越下越大,城頭的戰鬥也愈演愈烈。
城門樓中的鼓聲依舊保持著固有的頻率一聲聲地傳出。
戰鬥已經持續快兩個時辰了,龍老將軍的戰鼓也擂了兩個時辰。
不斷有士卒將外面的戰況報告給他,而龍老將軍每次聽完都只是點點頭繼續擂鼓。
其實目前的情況全部都在龍老將軍的預料之中。
雖然現在的戰局看似慘烈,雙方死傷的人也非常的多。
但局勢卻依舊沒有到要分出勝負的時間,按照他的推斷這種僵持還將要繼續持續一段時間。
只有當瓮城內的六千守軍徹底犧牲完畢,草原部族開始進攻內城門戰爭才會真正地進入白熱化階段。
其實這九千守城軍原本就是為了後面的大戰來消耗地方實力的。
按照他們之前的推算,這一次草原部族進攻漁陽郡的軍隊人數應該在五萬到六萬左右。
而這九千守軍按照一換一的比例,怎麼也能將對方的人數降至四萬到五萬人。
雖然大虞這方守城的士卒也只剩五萬,但是屆時只要操作得當將草原部族的這四五萬人分割開來自己這方還是能夠很容易殲滅對方的。
沒錯,現在看似是草原部族在攻城且占據了極大的優勢,實則這都是大虞這邊設計好的。
在確定了草原部族進攻的重點在漁陽郡的第一時間,大虞的守軍們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由於對方選擇雨天進攻,所以他們就決定將計就計來給對方演一齣戲。
首先這九千守城士兵誓死守衛給草原部族造成漁陽郡兵力不足打算拼死守衛的假象。
這樣一來,在草原部族擊敗這九千守軍之後他們就會毫無顧忌地沖入漁陽郡大規模劫掠。
而當草原部族的士兵湧入三分之一的時候,他們會立刻關閉內城城門。
如此一來,這進入城內的三分之一的草原部族士兵必將全滅。
而屆時城外的草原部族士兵只會剩下三萬多人,想要再攻破漁陽郡將會非常的困難。
城門樓上的龍老將軍依舊不停的擂動戰鼓。
城頭和瓮城內的守城士兵卻是越來越少。
這九千守城士卒自始至終都不清楚自己乃是引誘草原部族上鉤的誘餌。
都說慈不掌兵,義不行賈,將軍們的心腸遠非普通人可以相比的。
當初一眾將領提出這計劃的時候,在場的將領們基本沒有人提出反對。
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乃是為了保家衛國,是殺身成仁的壯舉,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支持的將領中就有瓮城中指揮戰鬥的那名偏將。
他為了保證計劃的成功,自願親自獻身。
當敵方的長刀再次劈砍在他身上的時候,這名偏將終是因為受傷和脫力一下子跪倒在泥水之中。
此時他全身一共受傷十一處,大量的鮮血從這些傷口中湧出,緩緩地帶走著他的生命。
他一手扶著地面,另一隻手哆哆嗦嗦地舉起長劍朝著前方刺去。
但是由於他失血過道導致視線已經開始模糊,因此他的長劍最終還是刺了一個空。
他前面的一個草原部族的士兵,一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腳將這名偏將一腳踢倒在泥水之中。
然後他便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長刀,朝著這位偏將的脖子斬去。
而這位偏將此時已經徹底無論抵抗,他只是拼命地想要抬起身體去最後看一眼遠處已經所剩不多還在血戰不休的部下們。
可惜那草原部族士兵卻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機會。
刀起,頭落,塵埃落定。
最後幾十位還在拼殺的守城士兵最終也被草原部族的士兵們淹沒在人群之中。
而城頭的戰鬥依舊保持這平衡的局面,大量的草原士兵被砍殺後跌落城下。
當屬下將草原部族已經攻克漁陽郡城瓮城的消息報告給斛律符的時候,這位高車王卻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
因為就在剛才已經有下屬向他報告,目前為止他們已經犧牲了超過一萬兩千多人了。
這對於一場普通的攻城戰來說還算可以接受。
但是他們的這一場戰鬥卻是突襲戰,可以說他們在戰鬥之前是占盡了優勢的。
可即便那位薩滿大人戰前百般算計,最終攻城卻依舊犧牲了這麼多人,這種事情定然是要有人來背鍋的。
況且這一萬兩千多的士兵來自各個部族,並且都是各族的精銳,事後各個部族的首領們也定然會責怪自己這邊指揮不利。
斛律符甩了甩自己已經被雨水淋濕的頭髮,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滿臉喜意的傳令士兵。
原本還十分開心的傳令士兵在看到斛律符那冷若冰霜的臉時不由心中一顫然後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傳令下去,讓攻城車抓緊攻破內城門。」
說完斛律符便騎著戰馬超漁陽郡城的城門走去,他後面黑壓壓的草原騎兵也全部都緊跟其後。
隨後沉重的攻城車再次被草原部族的士兵緩緩推動朝著內城門的方向前進。
因為此時瓮城之中已經滿地都是屍體,因此草原部族的士兵還要先清理掉那些堆在地上的屍體。
此時的地面已經徹底從黃色變成了紅色,而那些被戰馬和戰士們踩出來的水坑更是呈現詭異的黑色。
草原的士兵艱難的將這些屍體搬到兩邊,然後在地面上再次鋪上木板,攻城車吱嘎吱嘎地在木板上緩緩前進。
只是搬運屍體的草原部族士兵們沒有注意到靠近內城門的兩側城牆根地面正微微地隆起一塊。
一道三尺多的縫隙慢慢地變大了幾分,周圍的雨水帶著血水緩緩地自這道縫隙流入。
一雙眼睛突兀地在縫隙中出現。
「那群草原蠻子們現在正準備攻城,我們還需等上片刻。」
一個聲音自這道縫隙中響起,很快就被風雨聲給掩蓋起來。
接著這道縫隙又慢慢地變小直至最後消失。
「通知瓮城城門處的兄弟們,讓他們做好準備!瓮城的城門是直接倒下的,他們埋在地下的鐵鏈可能不會那麼容易抽出來,讓城裡多派去幾個人。」
瓮城下的一道地道里,一人對著後面的人說道。
後面一人聽到後立刻點頭彎腰轉身朝著城內跑去。
「頭,你說我們這次能夠成功嗎?」
另外一名士兵蹲在地道之中問前面的這人。
「放心好了,萬無一失,這次我們要要來個關門打狗,讓這群該死的畜生有來無回!」
這人說著一把抓住牆上一塊已經被血水浸潤的泥土恨恨地說道。
「對我們一定要為上面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地道了的後面傳來了另外的聲音,隨即附和聲不斷。
而最先提問題的那人卻沒有附和,他依舊愣愣地蹲在原地看著腳底的一灘血水,這是剛才隨著血水流淌進來的。
他此時非常不明白,明明城中有可以支援的地道上頭卻沒有安排人去支援上方的六千兄弟,反而是看著他們全部陣亡。
他更加想不明白,為何現在有要主動讓草原部族的攻城車破開內城門。
最最讓他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上頭還要讓他們放一部分草原部族的士兵進城。
雖然他不明白這些問題,但是他卻也敢問出來。
因為他擔心一旦自己問出來,自己會被同伴認為自己是膽小懦弱之輩。
在這疑惑之中,他突然感覺到地面上傳來了一陣陣的顫抖,他知道地面的草原部族開始用攻城車再次攻城了。
同時他也知道接下來該是他們準備登場的時候了。
至於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他沒有去想也不敢去想,他害怕到時候自己會害怕會恐懼。
地面之上攻城車正在一下一下地不停錘擊著內城的城門。
而斛律符已經帶著大量的騎兵來到了瓮城之內。
要是放在平時他一定不會進入這瓮城之中,畢竟如果此時瓮城的城頭之上有幾千弓箭手他們這些人定然會全部都交代在這裡。
但是如今這瓮城的城頭卻是沒有任何弓箭手,甚至連往下扔滾木礌石的傢伙都沒有。
因為此時的城頭上草原部族的士兵們還在拼死搏殺,大虞皇朝的守軍們現在正忙著防守城牆。
看著巨大的城門在攻城車的進攻之下不停的震顫,斛律符知道這場戰鬥的勝利自己已經握在了手中了。
雖然城內現在還有四五萬的守軍,但是此時他剩下的部隊已經全部騎上了戰馬,他們全部都是精銳的騎兵。
一旦城門被攻破,他的騎兵將會長驅直入。
面對騎兵的衝鋒,他不相信城內的守軍還能如這瓮城中的六千士卒一般誓死抵抗。
他之前聽說過大虞的一句俗語:螻蟻尚有偷生之念。
他不相信這些守城的士兵沒有偷生的念頭,而那六千之人之所以會血戰不止,至死方休完全是因為他們被困在了瓮城之中沒有了後退的道路。
困獸猶鬥就是說的這六千守城士卒。
就在斛律符靜靜地等待著城門被攻破的時候,地面下放的地道之中眾人也在靜靜地等待著。
只不過他們則是在等待著草原部族的騎兵衝進城中。
「頭,瓮城門口的兄弟們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旦草原部族的騎兵進的差不多了,他們會立刻將鐵鏈懸掛起來,為我們爭取時間。」
之前那個跑開的士兵再次回到了這邊,他氣喘吁吁地說道。
「兄弟們,我們的時間不會太多,一旦瓮城門口被鐵鏈攔住,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內城的城門關閉,並且破壞掉他們的攻城車。」
那個領頭的士兵再次將這次的行動給他的同伴們講了一下。
而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另外的一小隊士兵們也在等待著。
「你們記住等下老王他們將城門關閉之後,我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將埋在地下的新門閂給裝到門上,只要完全關閉城門,這群進來的畜生們就會成為瓮中之鱉門內野狗,他們必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大家都在等待著城門被撞開的時候,遠在十數里外的草原中軍大漲之中木華黎隼正有限地用匕首切著烤羊肉。
「薩滿大人,您說斛律符能不能完成任務呢?」
万俟海伊眺掀開帳簾眺望遠方,只可惜他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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