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問她安哥兒的情況,青杏實話實說:「夫人,我今日沒去看公子。」
許婉寧抬頭:「怎麼了?」
紅梅進來,插了一句嘴,揶揄道:「她說她今天一出門就踩了一泡狗屎。」
許婉寧噗嗤一笑:「回來換雙鞋子不就是了。」
青杏搖頭:「不是真的狗屎,是一個男人。我們在門口撞上了,然後他就一直纏著我問東問西,我去哪兒,他就去哪兒,我也不敢去仁安堂,買完了蜜餞就回來了。」
紅梅打趣著說:「我看你踩的不是狗屎,是狗屎運。」
陸氏也說:「莫不是那男子對青杏一見鍾情了?」
許婉寧但笑不語。
青杏的姻緣早就已經有了,外面的都是爛桃花。
得掐掉!
「夫人,你就會取笑奴婢。」青杏一跺腳,扭頭就跑出去了。
屋子裡剩下三個女人捧腹大笑。
陸氏沒去園子裡逛,就在寧院躺著,反正外頭都在傳,她喪子哀傷過度,少去外頭露面才是正事。
不過她還是很想崔慶平的。
「一年不見平哥兒,倒怪想他的,可是這孩子,哎,也是奇怪了,怎麼就是跟我們不親呢。也都怪我們來少了。」陸氏幽幽說道。
許婉寧正在書桌前看書,聞言將書放下,「娘,不用想太多,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不是我們的我們也不要。」
「你這是什麼話!」陸氏不同意了:「你跟孩子爹關係不好,可別牽扯到孩子身上,我看你就是跟雲楓鬧脾氣,把氣撒到孩子身上,你瞧瞧你怎麼當娘的,哪裡有娘會不愛孩子的!要我說,你抱平哥兒來寧院住著,母子兩個朝夕相處,關係就親密了。」
許婉寧順著陸氏的話點頭:「好,娘,我抱過來養在身邊。」
讓她抱崔慶平過來在身邊養著?
她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掐死他!
「小姐,陳望來了。」外頭傳來青杏的聲音。
許婉寧起身:「娘,你歇一下吧,我去去就來。」
陸氏擺擺手,歪在軟塌上閉目養神。
許婉寧給她掖了掖毯子,出去了。
「找到了嗎?」
「找到了。」陳望點點頭,「就在府裡頭。」
「帶我去看看。」
「小姐,那裡很髒很亂很臭。您還是……」
許婉寧擺擺手:「去看看吧。」
髒亂臭怕什麼,她上輩子被關在水牢的時候,百鼠撕咬著她的皮肉,應該沒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抓狂的了。
只是……
等許婉寧下到了那個地洞裡,才知道什麼叫做更抓狂。
方寸大的地洞裡,黑漆漆的,沒有窗戶,只有一個火把,照亮這方寸之地。
白青青就縮在牆角里,眼神混沌,披頭散髮,全身上下沒有一根紗,赤身裸體,身上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於痕。
地上是稻草鋪就的簡單的床鋪,她雪白的腳踝上,還套了一根鐵鏈。
離她身邊不遠處,腳鏈能到達的地方,放置了一個桶,從裡頭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臭味。
那是人糞便的臭味,混合著地洞裡腐爛發霉的氣味,以及一糜爛的味道,直衝人的天靈蓋,臭得翻天!
「這是崔四挖出來的地洞,我問了老栓頭,他說崔四最近做事很賣力,好像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我就跟著他,晚上就看到他進了這個地方。」
這是圈禁啊!
比起許婉寧被關在水牢裡慘多了。
「白青青。」許婉寧捂住口鼻,喊了句白青青的名字。
白青青混沌的眼神終於有了些焦距,髒兮兮的木訥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她猛地站起來,往許婉寧這邊沖:「救我救我啊!」
她跑了幾步,腳上的鏈子就絆倒了她,摔倒在地,她還不忘朝許婉寧伸手,可憐兮兮地呼喊著,「救我,救我啊!」
「求求你,救救我!」
許婉寧忍著臭,上前兩步,蹲在白青青的身前:「白青青,你認得我嗎?」
白青青點點頭,她最近這幾日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都快要被逼瘋了,可她還沒有瘋,「我認得,認得,您是少夫人,您是少夫人。」
「很好!」許婉寧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跪在她面前的白青青:「我救你出去。」
救白青青出去很簡單。
許婉寧等白青青收拾乾淨。
本來想在那個地方說的,可實在是太臭了,許婉寧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待。
看到已經洗漱乾淨的白青青,許婉寧依然聞到了糜爛的味道,可現在已經好多了,她單刀直入:「白青青,崔四圈禁你,你知道是誰指使的嘛?」
誰指使的?
白青青一愣,「我,我不知道。」
「你做了什麼,你會不知道?」許婉寧示意她往下想,「你、崔連、崔雲楓……」
白青青眼睛驀然睜大:「是楓哥?」她自知失言,看了看許婉寧。
許婉寧笑笑:「不用心驚膽戰,我知道你的,你是我的貴人嘛!」
白青青更震驚了,「你,你什麼都知道了?」
「很容易,一查就能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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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青奔潰了,「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她就說,崔四怎麼敢這樣對她,肯定是受了崔雲楓的授意,他為什麼!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白青青抓狂咆哮。
能不咆哮嘛,在這種地方,忍受非人的折磨,她是拼了一口氣,才忍著不讓自己撞牆自殺,她還有兒子!
「你在這裡頭,外頭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許婉寧幽幽地說:「侯爺中風了,崔雲楓自你跟崔連那次之後也不能人道了,放眼整個侯府,有能力繼承的,就只有崔慶平了。而你這個生母嘛,自然也是侯府未來的當家主母!」
白青青瑟瑟發抖:「你,你也知道了?」
許婉寧笑:「鶯歌,還有當年替我接生的穩婆,已經什麼都說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我不跟你爭侯府,我也不跟你爭崔雲楓。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離開侯府。我只帶走屬於我的東西,這裡的一切,我也不要,都歸你。」
許婉寧給白青青畫了個大餅,一個誰都要搶的大肉餅。
「你真的,什麼都給我?」
「我許婉寧說話算話,只要你幫我,不然的話……」許婉寧勾唇冷笑:「崔四我可以隨時放出來。」
也就是說,崔四隨時會找上白青青。
要麼她被圈禁的事情傳揚出去,要麼,她繼續被崔四圈禁。
白青青脊背發涼,撲通跪地:「少夫人,奴婢聽您的,奴婢什麼都聽您的!」
許婉寧摸了摸白青青的頭,就跟摸一隻狗一樣:「乖!」
眼底的冷意如寒霜飛雪,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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