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良說完後,昏暗的房間陷入一片沉寂,慕青坐在石質地面上,通過他從前世傳下的功法中領悟的術法,將法力根莖悄悄蔓延出去,卻發現房間裡其他人的身體都在輕微抖動,顯然對入咸陽服役即死這句話很是認同和驚懼,不過他一想到本來應該乾脆死去的死刑犯,卻要受盡苦役死去,他心裡也閃過一片陰霾。慕青收回法力,將手放到哈士奇身上,悄悄地對他進行治療,如今沒有陽光,他修行不便,只能讓二哈儘快恢復,興許還會對他們有些幫助。
在犯人們無聲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房間裡又被扔進了幾個人,好在慕青他們有所防範,來人被二哈一爪一個直接拍飛,那些人大概知道這裡規矩,受了哈士奇一爪後不作言語,老老實實的在一邊坐好,也不像慕青他們那樣問東問西。
黑暗中不知等了多久,精鐵大門被打開,在門口衛兵的呼喝下,囚犯們一個個排隊走出,登上門外一艘體型龐大的金屬飛船,看它那體型,再加上附近房間不斷走出的囚犯,慕青估計少府這次至少要帶走十萬囚徒,而根據韓良所說,服役囚犯累死頗多,而全國各地仍在不斷徵發囚徒,只怕秦人的工事極為龐大繁重,此去當真兇多吉少,再想到虛無縹緲的朝歌,慕青不由皺緊了眉頭,他嘆了口氣,隨著人流緩步拾級而上。
按照船上的黑甲軍士指引,慕青、二哈和韓良他們進了一個房間,然後「哐當」一聲,房門被關閉,又是一片黑暗,慕青通過法術,感覺裡面很多人已經開始有些不安,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焦灼情緒,他輕輕拍了下二哈,告訴對方保持鎮定,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引發嚴重事故,而外面的秦軍恐怕也會懶得去管這些吧。
在這詭異的氣氛下,飛船微微抖動,看樣子應該是要起飛了,這時陰影中突然有人站起身,向著房門衝去,嘴裡還在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去咸陽!我......」他話沒說完,就被周圍的囚犯伸手摁住,然後房間裡囚徒暴起,紛紛圍向那個角落,慕青拉著二哈,避開人群走到另一個角落,卻發現韓良韓平兩人也在此,他們對視一下,然後看著這群暴走的囚犯向那人發泄心中的狂躁。
拳頭擊中肉體的悶響、骨頭碎裂的聲音、鎖鏈晃動的聲響、犯人痛苦的悶哼聲,被越來越瘋狂的吶喊聲所淹沒。黑暗中慕青能感到有液體甩到自己臉上,他抬手輕輕擦去,然後看到一旁韓良也在抬袖,而韓平則是哆嗦著躲在他身後,慕青向韓良點頭示意,轉頭看了下二哈,卻發現對方正在舔舌頭,他稍稍低頭,在二哈耳邊輕聲問道:「看你這樣子,你吃過人?」
二哈抬頭,也在慕青耳邊輕聲回答:「在吳家那些年吃了不少,不然他們也不會相信我,更是養不起那隻小鬼了。」
「猿爺爺他們說過,人、妖這類有靈者,無故擊殺和食用會受天地厭惡,修行也會因此受影響,我現在怨念纏身,倒是適合修行蠻妖那種逆天修行的法子了。」
慕青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然後默不作聲了,不過二哈說完後,他感到一邊的韓平哆嗦的更厲害了,令韓良不得不把他牢牢按住,以免引起那群正在瘋狂撕打的囚犯們的注意。
剛才起身的囚犯很快就在眾人手下死去,裡面的犯人情緒得到發泄,或許已經有些清醒了,但外圍大量的囚犯仍未得到滿足,因此外圈的犯人在哄鬧中開始對自己身前的人發動攻擊,在有些狹窄的房間裡大打出手,不時就有人或碎塊被甩到慕青他們那裡,好在有二哈在,他揮爪將來物直接擊飛回去,有些殺紅了眼的人看到他們,想要衝過來,卻被二哈直接咬斷肢體丟進人群,引發一陣哄亂。
當房間裡的犯人死去了大半後,剩餘的囚犯已是全身帶傷,躺在屍體堆上大口喘息,似乎連痛呼的力氣都沒有了,地上鋪滿了一層粘稠的液體,空氣中滿是濃重的血腥氣,慕青蹲下揮手清出一片空地,然後靠著躺下的二哈坐下,順便把手搭在他身上,為其療傷。一旁的韓良看了,拉過一具屍體,墊在地上坐下,韓平看了看周圍,哆嗦了一下,還是跟著坐在一邊,幾人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著。
飛船飛行的很平穩,感覺不到什麼震動,關押犯人的房間應該布置了法陣,慕青他們在裡面呆了估計要有十幾天,卻沒聞到屍體散發的腐臭,而外面的士兵也懶得開門去看,甚至就連飯食都懶得投遞,要不是這些囚犯修為不差,只怕到了咸陽都要全被餓死了。慕青房間裡除了二哈有時會咀嚼一陣,其他人都再沒動過,除了韓平偶爾的顫抖。
終有一日,慕青感到飛船輕微震動,想來是到了咸陽,果然,不多久後,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外面傳來士兵的命令聲:「裡面活著的人,帶著屍體一起出來,速度!」
聽他說完,慕青和二哈韓良一人拖起一具屍體往外走去,韓平楞了一陣,最後半閉著眼,拉起一段鎖鏈就往外走,等到了飛船外,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啊!」的尖叫被韓良堵在嘴裡,等他看到周圍沉默的氛圍和表情冷漠的秦軍士兵後,自己停了下來,韓良放開捂住他的手,拉著他走到慕青所在的人群里老實蹲下,等候士兵安排。
等了一會兒,再沒有人從裡面出來,有軍官揮手指令,一隊囚犯回到進房間,然後從裡面拖出一具具殘破的屍體和韓平拉出的那種碎塊,還有一些勉強活著的囚犯。看守的軍官揮手下切,一隊秦兵上前,揮動武器將那些殘廢的犯人斬首,然後冷漠的返回原本隊伍,而剛才拖屍體的囚犯則是抬來水缸,從房間裡衝出大量暗紅色的血液,然後拿起工具把房間清理乾淨,這才放回工具,返身回到人群排隊蹲好。
慕青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此時應該處於咸陽城外,因為高聳入雲的城牆還在遙遠的北方,而周圍除了一些工坊囚室外並沒有太多的建築,天空不時有飛行器具遠遠避開此地,飛往遠處的城池。想來也是,這是安置那些窮兇惡極囚犯的地方,總不能放放在人口繁雜的城內,而且為了防止外人截囚,那些飛行法器肯定要被要求遠離此地了。
金屬飛船上下來的不只有模樣悽慘的囚犯,還有一些衣著體面乾淨的官吏和盔甲不同於秦軍的地方軍人,他們下船後聚集一處,等囚犯清理乾淨飛船按要求排好隊後,那些軍吏拿著文書上前來一一對照,確定囚犯身份後將倖存的犯人帶走安置,通過隱蔽的術法,慕青聽到那些人在談論些「每次過函谷關都要死這麼多人」一類的話題,他忍不住輕聲問身旁的韓良:「韓兄,為什麼說過函谷關會死那麼多人?」
韓良迅速瞥了下四周,然後小聲回答他:「函谷關是入秦必經之地,六國伐秦數千年,卻每次都到函谷關而止步,關下不知發生了多少大戰,死傷士卒恐怕都數百萬,流下的血液將城牆浸透,因此函谷關煞氣極重,若是沒有陣法或法寶抵禦,尋常人會在經過時瘋狂殺戮。我們這些囚犯自然沒有法寶陣法保護,自相殘殺是必然之事。」說完,他又瞥了下四周,然後閉口不再說話了。
慕青見狀,也停住詢問,安靜的蹲好。
若從空中看去,規模龐大的囚犯被黑甲秦軍分割成一塊塊的,一隊隊囚徒被軍吏叫走,在一處空地上隨帶隊軍吏站好等待,周圍大量的秦軍手持武器,嚴陣以待。秋風吹過,掀起寫著篆書「秦」字大旗的一角,在地上扯開一點陰影,又無力放下,整片營地除了各地軍吏帶著口音的點名確認聲,再無一絲雜音。
慕青等了很久,才和含量他們一起,被幾個外地軍吏帶走,到遠處布下陣盤的空地上站好等待,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他發現前方一隊外地軍吏中有個年輕人不時會向他這方向瞟一眼,然後又迅速移開視線,他觀察了一下,發現周圍犯人都很老實的低頭站好,心有疑惑的慕青小心控制法力,將根延伸到那人身下,想要得到些線索。之前他就有過嘗試,不知是他功法特殊還是其他原因,他使用此術時從未被人發現,因此他才會在此小心施展,然後慕青聽到有人小聲交談:
「梁叔,伯叔他......」
「羽兒莫動,小心行事!」
慕青只聽到這些,就再沒聲音傳來,他見狀只好收回心神,繼續在陽光下沉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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