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翎收拾完了碗筷復又坐了下去,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聶青鸞一見他這樣,心裡只連聲的叫苦,可又不敢直接開口下逐客令。
剛剛人家畢竟是親自送了飯菜過來,現在她吃完了就攆人,多少有點過河拆橋,不近人情的意思吧。
於是她只好沒話找話:「那什麼,剛剛這菜是元帥你親自去買的啊?大眾飯館離王府這麼遠,難得這些菜拿過來的時候竟然還是熱的。」
左翎聞言,心中就覺得有些自豪的感覺,但面上還是沒有顯露出來,只是淡淡的說著:「我騎馬快。」
聶青鸞:......元帥大人你這算是自己夸自己嗎?
只是你這樣接話讓我下面還怎麼跟你聊天啊。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可就算是平日她里再伶牙俐齒,這會也是不曉得該說什麼了。
實在是對著左翎她就發自內心的有點打怵。
那把匕首始終還是個陰影啊啊。
左翎這時也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而後便起身站了起來,說著:「天晚了,我先走了。」
聶青鸞暗中舒了一口氣,想著這煞神終於是要走了,只是一張口,說出來的客套話卻是:「你這就走啊?不再多坐一會?」
話一說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這張賤嘴呀。
左翎聞言眼神一動,但隨即瞧著聶青鸞面上因著說錯話而懊惱的神色,便搖了搖頭:「不了。」
聶青鸞這當會是再也不敢說什麼客套話了,只是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那元帥你慢走啊。」
這就算是送客了。
左翎又深深的望了聶青鸞一眼,而後才去衣架上拿了披風繫上,轉身出了門。
近日他讀了論語上的一句話,覺得甚是有道理。
欲速則不達。所以,有些事不能著急,就得慢慢的來。
左翎一走,聶青鸞就趴在了桌子上沒有動彈。
她的這顆小心臟啊,今天一天實在是受到了太多的驚嚇了。
而枇杷和青兒約莫也是看到左翎走了,齊刷刷的都過來耍活寶了。
枇杷就笑的賤兮兮的說著:「喲,小姐,王爺對你可真夠好的啊。知道你今天累了一天了,不想做菜,可你又吃不慣鄭伯做的菜,所以就特地的去外面的飯館裡給你買菜送來了?哎呀,不是我說,王爺可真是會疼人啊。」
聶青鸞沒有說話,她心裡只在想著一件事。
左翎最近對她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啊。今天一早讓王順帶了一袋子銀子讓她隨便花,然後又騎馬帶著她繞了隴城一圈,接著又特地的去大眾飯館裡買了她愛吃的菜帶過來。看他這意思,妥妥的就是要追求她的節奏啊。
更何況是不時看她的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了。。
臥槽,這玩笑真是開大發了。她這到底是怎麼一不小心的就暴露了自己的優點,讓左翎看上她的啊?
聶青鸞自戀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一口氣,對著枇杷和青兒她們幽幽的就說道:「唉,這長的好看也是一種錯誤啊。你們說你們小姐我是不是模樣長的好,然後心底又好,所以擱哪都會特別的引人注目呢?」
枇杷和青兒兩個人對視一眼,而後齊齊的開始扶著桌子彎腰做嘔吐狀。
實在是太自戀了啊啊。
末了枇杷直起了腰來,望著聶青鸞,涼涼的說了一句:「小姐,恕我眼拙,沒看出來。」
聶青鸞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只不過這口氣是嘆的貨真價實。
被左翎看上,到底是福還是禍?
她問著枇杷和青兒:「你們說,左翎這樣對我,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枇杷斬釘截鐵的就說著:「這還用說?這肯定是好事了。」
聶青鸞急需要被說服的理由,於是她就繼續的問著:「為什麼啊?」
「因為你和王爺原本就是夫妻啊,」枇杷覺得她家小姐的這腦子莫不成是今天出去的時候被風給吹壞了,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說到這裡,枇杷收了面上的嬉皮笑臉,轉而是換上了一副正經的模樣:「有哪個做妻子的不盼著自己的丈夫對自己好啊?小姐你知道麼,王爺這樣對你,這是天底下多少做妻子的期盼的啊。」
話雖如此不錯,但天底下夫妻之間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在對方脖子上橫上一把匕首的,也就左翎這一家吧?
聶青鸞這一晚輾轉難眠。
次日上午她懨懨的窩在屋子裡烤火,哪裡都不想去。
然後王順又來了。不過不是空手來的,而是捧著包裹來的,說這是元帥讓他交給王妃的。
聶青鸞心裡突的一跳,想著左土豪這又是送什麼給她了?
旁邊枇杷從王順手裡接過包裹,揭開了包裹皮,然後哇的一聲驚嘆出聲:「哇,小姐,好漂亮的衣裳啊。」
聶青鸞就著枇杷的手裡望了一眼,見包裹裡面是一件亮堂堂照眼明的石榴紅緙絲錦緞對襟小襖,和一條顏色稍淺的粉色緞子棉裙。
聶青鸞:......左翎這讓人送了一套衣裙來是幾個意思啊?
她問王順,結果王順是搖頭表示不知,只說這包裹是元帥讓他送過來的,他連裡面是什麼都不曉得。
所以說,想知道左翎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還得去問他本人囉?
聶青鸞也沒有推辭,讓枇杷收下了這套衣裙。
王順這時又說道:「元帥還讓我請示王妃一下,他晚上可以過來吃飯嗎?」
聶青鸞只想扶額。
也就是說,左翎這套衣裙不是白送的,還是有交換條件的?
她在心裡囂張無比的將這套衣裙照著左翎的臉就直接摔了過去,然後叉腰大罵:「送了一套衣裙就想來本姑娘我這裡蹭飯?做夢吧你。」
但現實里,她卻是憋屈又無奈的對王順說著:「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啊啊。關鍵是這屋檐怎麼貌似越來越矮了?這到底要她低頭低到什麼程度啊喂。
王順得了聶青鸞的回答,行了個禮,轉身自去左翎那回復去了。
枇杷在旁就高興的說道:「小姐,王爺對你可是越來越上心了。」
是啊,聶青鸞心裡涼涼的想著,所以我才越來越傷心啊。
她一點都不想和一個第一次見面,就橫了把匕首在她脖子上的男人共進晚餐啊好嗎。
而且瞧這意思,左翎明顯的就是想和她過正常夫妻之間的生活嘛。
唉,只能感嘆一句天妒紅顏啊。
聶青鸞站了起來,無奈的去看小廚房裡有些什麼食材。
而左翎那邊,他正在書房裡靜等著聶青鸞的回音。
雖然是心中焦急忐忑,可依然還是八風不動樣的坐在那裡。
趙小北第五次上次催促了:「元帥,你不是說今日要去檢閱軍營?現下已經不早了,您還不啟程啊?」
「再等等。」左翎沉聲的回了一句。
趙小北扶額。
還等啊?不過就是要檢閱下軍營而已,難不成還要挑個吉時良辰再出發啊?
左翎吩咐王順去給聶青鸞送衣裙的那會趙小北還沒過來,所以他壓根就不曉得左翎在等的是什麼。
在趙小北忍不住還想開口催促左翎的時候,王順終於是回來了。
左翎這一刻差點都是想起身站了起來,衝過去就問著王順,王妃她是怎麼答覆你的?
可近鄉情又怯,他怕王順的回答是,王妃沒有答應元帥你晚上過去吃晚飯,那到時他所有的希冀都會落空。
他忍了又忍,只緊張的雙手鬆開又握緊,握緊又鬆開,末了才用儘可能做到的平靜語調問著:「王妃怎麼說?」
王順打了個半跪回稟著:「王妃說好。」
左翎只覺著心裡一直因著緊張忐忑而憋著的那口氣這會終於是可以完完全全的吐了出來。
他面上神情雖然是仍然如舊,眼中卻已顯了幾絲笑意出來。
在趙小北驚詫的目光中,他起身拿了衣架上搭著的披風,一面繫著披風上的帶子,一面語氣輕快的就說著:「走吧。」
趙小北:元帥這唱的又是哪出?
於是他便故意的放慢了腳步,小聲的問著王順他沒過來之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待終於弄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趙小北只有一個想法。
我擦往後他一定不能惹王妃生氣。
王妃這隨隨便便的一句話都能影響到元帥的心情啊。
而左翎今天的心情確實是好,所以即便在檢閱軍營的時候發現負責伙房的光祿卿工作上面出了些差錯,也並沒有追究,只是說了一句下不為例也就罷了。
左翎治軍向來以嚴厲著稱,那名光祿卿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原以為這次怎麼著也得被打個百八十軍棍的,不想元帥卻只是說了一句下不為例就放過了他。
他只詫異的抬起了頭,滿臉的不可置信,還一臉茫然的啊了一聲。
趙小北與這名光祿卿向來私下交好。先前他也擔憂著左翎發飆呢,不想這麼輕描淡寫的就揭過去了。只是現下他瞧著光祿卿這一副模樣恨不能都直接一腳踹過去。
你這副樣子是做什麼?怎麼,元帥沒打你你還覺著遺憾了啊?
好在這名光祿卿總算是後知後覺的開了竅,忙趴下說了一句:「謝元帥恩典。」
趙小北收回了已經要踹去的那隻腳,聞言在心裡涼涼的說了一句,你還是謝謝王妃吧。
而隨即,左翎檢閱了一遍其他的事情之後,轉身就出了軍營打算回府了。
其時日頭還明晃晃的掛在空中,時辰還早著呢。這若是在以往,不到天黑左翎是肯定不會回去的。
趙小北跟在他身後,望著他的身影,由不得的就感嘆了一句。
他以往怎麼就沒發現,他家元帥其時還是很有做昏君的潛質的?
別說,烽火一笑戲諸侯這事,以往他覺著絕對不會發生在他家英明神武的元帥身上,可是現下他怎麼就是這麼的懷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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