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飛金蟬脫殼,秘促宋宗英和譚稚謙雙宿雙飛,不料繆世章一壺酒擊起千層浪,反戈嫁禍,酒窖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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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九宮湖-竹林,晚外
密林深處,將月色遮避
兩個腳步匆匆的人影走了過來
魏永更站住,回過身
他的身後,竟是沈鳳梅,仍是一襲白裙,悽然疲憊,竹影斑駁搖曳在她的身上
魏永更:「鳳姑娘,你咋、咋又回來了?這要是讓夫人知道了,還不……還不……」
沈鳳梅:「魏大哥,鳳梅回來不是為了大隊長,鳳梅是想尋親啊。」
魏永更:「啥?尋親,你……你……」
沈鳳梅淚水淒下:「魏大哥,鳳梅就是九仙鎮的人啊,流離了二十多年啦,山上帶酒字的那塊碑我記得,我還記得它是金色的,這塊碑我在夢裡都夢了千百回了,我當年就是在那兒丟的,我想找我娘找我爹,我想找回我的家呀,魏大哥——」
沈鳳梅再也支持不住,滑落到地上
魏永更忙去扶:「呀!你,你是那回大難里失的孩子呀?真的嗎?真的嗎?」
沈鳳梅深深點頭:「是真的是真的——我爹說過就是在這片山下拾的我,只記得有個湖,現在看來一定是九宮湖了,我才只三歲,只記得那山頭有一群人殺了一個大叔,我嚇得往後一躲,一躲就摔下去了,之後就什麼事都想不起來了,我爹我娘我叫什麼,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魏大哥……」
沈鳳梅痛哭,魏永更深深的同情
沈鳳梅突然想起什麼,忙從懷中掏出一塊梅花小絲帕,雙手捧著遞上
沈鳳梅:「哦,魏大哥,這是我當年身上帶著的,就因為這朵梅花,爹給我起名叫沈鳳梅,我只有這個了,您看看鎮上可有人認得嗎?可有人認得嗎?」
魏永更:「可憐呀,鳳姑娘,這天底下最、最可憐的事咋都讓你給遇上了呢,快收著,這可不能明著問,要是讓夫人知道你回來了,她又正在氣頭上,這,這可壞了。可這咋辦呢?對了,你,戲不唱了?」
沈鳳梅:「我留了一封信,班主大恩容我日後再報。魏大哥,我一定要找到我爹娘,我想了二十多年啊,魏大哥,你幫幫我,幫幫我吧……(緊張的)你是不是怕我連累你?」
魏永更:「我魏大膽子怕啥呀,啥、啥都不怕。(想了想)要不這樣,這幾天你先在酒窖里委屈委屈,酒窖的鑰匙只、只我和譚老弟有,我不讓人進便沒人進去。我呢,就到鎮上給你打聽著,等夫人氣消了你再露面吧。」
沈鳳梅連連點頭:「多謝魏大哥,只是,我不想連累譚先生,他為了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魏永更:「咱不聲張不就成了,放心,譚、譚老弟仗義,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的。」
沈鳳梅終於稍稍定下了心,不住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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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仙客來客棧-門前,晨外
晨光初映,宋宗英騎著棗紅大馬和宋宗祥並肩在前,繆世章和熊二熊三在後
宋宗祥一直小心地觀察著,宋宗英精神煥發
宋宗英發現了扭頭一笑:「哥,看什麼?沒見過你妹子呀。」
宋宗祥:「呵呵,宗英,沒想到穆小姐一支釵竟然這麼神奇,瞧你想通了真好,定然是咱爹和二娘顯靈了,你不吃不喝,你不知道哥有多急。」
宋宗英:「哥,從前都是妹子的不是,哥嫂全是為了我好,侯營長人又那麼好,我還有什麼委屈的,出來買首飾不就是為了打扮漂漂亮亮的見人家嗎?」
宋宗祥笑了:「是是是,我這就去請穆小姐陪你去,也謝謝人家送你的禮。(有些不放心)可說好了,絕不能和譚稚謙再有瓜葛了。」
宋宗英大笑:「哥,你一路都跟著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正說著,已到了仙客來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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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仙客來客棧-穆雪薇的房間,晨內
門開,宋宗祥出現在門口
穆雪薇:「宋大哥,請進!」
宋宗祥:「哦,不了不了,穆小姐,昨天真謝謝你送宗英的那支釵,真是點石成金呀,宗英本來鬧的厲害,見了那釵立馬就好了,今天吵著要你陪她四處逛逛呢,不知,穆小姐有沒有時間?」
穆雪薇很高興:「noproblem!沒問題,她喜歡就好!瞧,我也有一支!」
穆雪薇將頭髮偏了偏,宋宗祥正痴痴地看著,「砰」門關上了
穆雪薇(畫外音):「等我一下就好。」
宋宗祥莫名其妙的一種激動湧上心頭,被穆雪薇的快樂感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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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一組畫面(九仙鎮街上、九仙小學堂門前、山防操場、宋府宋宗英房間、宋府後院),日外
(背景音樂,歡樂的華爾茲舞曲,音樂中一組鏡頭)
九仙鎮街上,穆雪薇和宋宗英一家家的店逛著,宋宗祥象個跟班似的傻傻的又快樂的看著,更多的是在看穆雪薇
九仙小學堂門前,穆雪薇和宋宗英坐著包車經過,穆雪薇在門前和孩子們打著招呼,散課的譚稚謙看到了宋宗英,大驚著奔來,宋宗英竟理也不理遠去,譚稚謙急得大叫追在後面,繆世章仔細觀察著,使了個眼色,熊二熊三冷冷將譚稚謙攔住,宋宗英始終沒有回頭
山防操場,兩個女孩一前一後繞場戲逐,笑聲銀鈴般傳來,宋宗祥痴看著穆雪薇,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穆雪薇,從沒見過穿著洋裝裙騎馬的小姐,這麼美,這麼奔放
宋府宋宗英閨房,梁嘉琪和穆雪薇幫宋宗英試著衣服
宋府後院,透過宋宗英的窗戶,三個女子笑著鬧著,如花兒閃在窗棱中,宋宗祥在院中看得呆了,如此美麗快樂的穆雪薇令宋宗祥情不自禁掛滿笑意
(背景舞曲漸出)
繆世章走上前:「大隊長。」
宋宗祥笑著,沒有反應
繆世章:「大隊長!」
宋宗祥回過神:「哦,世章。看,穆小姐和宗英嘉琪處的多好,才幾天的功夫,倒象是相交多年的姐妹似的。」
繆世章:「大隊長,一支釵竟有這麼大的作用嗎?我總覺得這事並不簡單。」
宋宗祥:「這有什麼想不明白,這支釵少說也有二十個大洋,譚稚謙他買的起嗎?宗英從小嬌養慣了,想想怎麼和那教習受得了清貧之苦,就回心轉意了唄。她是我宋府大小姐,就該多結交些穆小姐這樣尊貴的朋友才是。」
繆世章:「穆小姐是譚逸飛的表妹,而且那天譚逸飛故意以各色酒相雜想灌醉咱們,定然是暗藏機心,我怕此釵有詐。」
宋宗祥不以為然:「你對譚先生成見太深了點。他那天是有些巧言機辯,那不都是為了酒仙能進咱仙客來嗎。這幾天宗英從學堂過,譚稚謙一聲聲的追著叫,她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你還不放心嗎?」
繆世章不再說話,看到宋宗祥的注意力完全在宋宗英房中,便沉沉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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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錢記茶館-門前,日外
繆世章滿腹心事地走著,閒言雜語傳入耳跡,一抬頭,看到一堆人站在錢記門前瞎侃
錢老闆:「結巴這幾天真是閒的,竟打聽起了那場禍事,不是討大隊長的打嗎?」
牛記雜貨鋪掌柜:「可不是嗎?今兒他還神神經經地從我那買了盒水粉,嘿,不是看上誰家的閨女了吧?」
童鐵匠:「我看他和芸姐挺般配,是不是買給人家的。」
錢老闆:「別說,結巴少說也40多了吧?當了經理真是不同了,也動了春心了」
「哈哈哈」幾人的笑聲引起繆世章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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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宋府-門前,日外
一隊軍人威風地從街上走來,侯元欽一馬當先,後面車上兩個大箱
宋宗祥和繆世章、七虎早已在門前恭候
街上的人都禁聲地看,譚稚謙也在其中
侯元欽下馬:「宋大哥,軍中沒什麼時鮮禮品,兩箱捷克槍不成敬意。」
七虎大喜,迫不急待上前去開蓋
「哦——」兩大箱嶄新整齊的步槍錚亮,令圍觀的人均被震住
宋宗祥:「多謝侯老弟,老弟請!宗英,侯老弟來了。」
人群中的譚稚謙急得喊了出來,難以抑制的憤然,早被圍觀人的吵嚷聲湮沒
繆世章看在眼中,淡淡冷笑進了府門
譚稚謙胸膛急劇起伏,正要衝上前,忽然一隻手將他拉出人群
一回頭,譚逸飛一副墨鏡,微笑著站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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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福田升商行,日內
一張日文報紙拿在柴日雙手中
「錚——」劍鳴聲,柴日雙目光中射出狠光
(緊迫震盪的畫外音效)軍靴「咵咵」踏地,千軍萬馬蹄聲震耳
柴日雙:「么西!田俊六少將已於滿洲增兵,哼,滿洲早晚是我帝國的,支那也早晚都是我大日本帝國的!(起身)一個小小的九仙鎮我還攻不下嗎?」
「砰砰」的敲門聲,賬房匆匆進屋將一張《國風報》送到柴日雙面前
報上醒目標題「酒仙喜駕仙客來,合和二仙醉九仙」
賬房:「老闆,酒仙的名氣是越來越大了,譚逸飛真有兩手,終於上了仙客來的櫃!誰不知道仙客來的大號,他那酒旗一飄,酒市的風向都得跟著變三變,繆世章一雙眼嚴苛的很啊,竟容了這剛剛開張的新號。」
柴日雙不緊不慢:「好!酒仙名氣越旺,咱的漁利便越高,譚逸飛越是能幹,他這酒坊的股子便越值。讓他放手去做好了,想一想未來會和這樣的才俊合作,我真是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呀。哈哈哈……」
賬房:「譚繆二人聯手,又沖了咱不少酒市,譚逸飛風頭正勁,只怕,只怕未必會轉舵和咱合作……」
柴日雙一絲獰笑:「到時侯就由不得他了!郭記那邊怎麼樣了?」
賬房:「我剛從他那回來,郭老闆親眼看到了劉二豹那張酒坊的地約,是真的,有九仙商會的大印。」
「啪」柴日雙一拍桌子:「好!告訴他們,按我的計劃速速進行。」
賬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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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宋府一組畫面(前院、大廳、梁嘉琪房間),黃昏外
院中一派喜樂,燈火通明
宋宗祥和侯元欽談笑著進了大廳
後院,梁嘉琪在屋中喜滋滋地試穿著衣裳:「都說是姻緣天定,可不就是嗎?」
孫媽:「夫人說的真是,大小姐前幾天還要死要活的,這侯少爺一來,就全順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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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宋府-宋宗英閨房,黃昏內
淡淡憂傷的背景音樂
宋宗英在屋中仔細地看著、撫著每一件東西,目中滿是留戀
突然她停了下來,凝視著桌上宋宗祥和自己的合影,將照片取出揣在懷中
窗外,一雙深邃的眼睛正靜靜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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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0,仙客來客棧-譚逸飛房間,黃昏內
譚稚謙驚喜而起:「原來如此!」
譚逸飛微笑著坐在椅上,點點頭
譚稚謙(急切的):「就是今晚?」
譚逸飛:「就是今晚!稚謙兄需做好一切準備,這一去就要肩負起男兒重任了。」
譚稚謙鄭重點頭:「逸飛兄放心,就是拼了命,稚謙也一定不讓宗英受苦,此生絕不負她!」
譚逸飛感觸萬千:「稚謙兄全然放手追尋至愛,這樣的勇氣實令在下羨慕啊。」
譚逸飛拍了拍譚稚謙雙肩,兩人目中均是深深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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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宋府-門前,黃昏外
魏永更指揮著工人將兩壇酒送到,看到繆世章正要將一砂鍋東西倒入門外林中
魏永更:「繆爺!酒送來了!」
繆世章回頭,忙笑臉迎上前:「一個電話老哥便親自送了來,走,一起喝兩杯如何?」
魏永更:「酒坊里還忙,這就回去了。您、您這是要倒啥東西呢?」
繆世章:「一鍋銀耳烏雞,本來是給大小姐補身子的,大小姐都沒事了,廚子還做,這上了席可是失禮,我來迎迎老哥,順手端出來倒了。」
魏永更睜大了眼:「這麼好的東西,倒、倒了?」
繆世章:「這個啊,對女子大補,對咱們男人有什麼用啊?」
魏永更一閃念:「大補……哦,繆爺,這粗事還用您親自動手,交、交給我好了。」
繆世章:「如此多謝!」
繆世章回身進府,在進府門的一瞬又停身回過頭來,衝著魏永更的背影詭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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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九仙鎮小學堂-譚稚謙房間,晚內
房中未燃燈,只借著街上買賣家的燈籠透窗而過
譚稚謙緊張而愉悅地收拾著包袱,將衣服書籍裝了一個大包,想了想,又將書籍一一放回桌上,包袱輕了很多,他紮緊,看了看懷表,在屋中走著,忽然院外傳來敲門聲
譚稚謙一驚,將包袱塞入櫃中,匆匆去開門,又忽地頓住,譚逸飛的話響在耳邊
譚逸飛(畫外音):「稚謙兄只管從速收拾行裝,任何人打擾都不要開門,以免節外生枝。」
「砰砰砰」敲門聲不斷響起,一聲聲敲打著譚稚謙的心,他看了看案上的作業,向前邁了兩步又猶豫不決地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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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3,宋府-大廳,晚內
廳上豐盛家宴,宋宗祥和侯元欽談笑風生
大廳正對前院花園,燈火映群芳,宋宗英在花間舞劍助酒,長劍流光飛舞,顯得宋宗英英姿勃勃
侯元欽在廳中欣賞地看著,連宋宗祥勸酒都未曾注意到
宋宗祥和梁嘉琪看在眼中,喜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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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九仙鎮小學堂-譚稚謙房間,晚內
終於還是打開了房門,譚稚謙向校門望去
晚風中,落葉滿地,校門外竟站著繆世章
譚稚謙頗為詫異:「繆會長……有什麼事嗎?」
繆世章笑著:「譚教習,今天侯營長上門提親,闔府同慶,大小姐的聰慧學識全拜譚教習所賜,這可絕不能忘了,只是家宴不便相邀,所以世章特來和譚教習共飲一杯。怎麼?譚教習不歡迎我?」
譚稚謙無奈將繆世章請進房,點亮油燈
繆世章將兩壺酒放在桌上,油燈映著他深邃的雙目
繆世章:「譚教習這麼儉樸啊,也不開燈,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啊。」
譚稚謙淡淡:「是大隊長不放心在下吧。稚謙與大小姐只是一時糊塗,今天見了侯少爺,稚謙自慚形穢,又怎麼會仍不識實務。」
繆世章已自顧自地滿上兩碗酒:「譚教習別這麼悲觀啊,以先生的才識,何愁無有佳偶相伴?我替大小姐敬譚教習一碗,謝譚教習授業之恩。」
譚稚謙只好舉碗飲下:「多謝。學堂實在簡陋,在下身子也不大舒服,只怕怠慢了會長,會長,改日由稚謙做東如何?」
繆世章卻不起身,笑著又倒上第二碗:「無妨,古人尚可與月共飲,你我又有何不可?這第二碗是代大隊長謝譚教習,代他將妹子調教成一位知書達理的閨秀,才能攀上如此般配的一樁良緣,譚教習請!」
譚稚謙心中不快,緩緩坐下,一飲而下
繆世章:「這第三碗,咱們同祝大小姐與侯營長夫妻相敬,恩愛白頭。請!」
譚稚謙眉頭一皺,飲下
繆世章看在眼中:「這第四碗,是在下祝譚教習早日覓得知音,琴瑟和鳴。」
譚稚謙有些忍不住:「繆會長!」
繆世章:「哦哦哦,繆某看來是惹人厭了,呵呵,只是,既然特意來謝譚教習,這酒未乾當視為不敬啊,這樣,我們喝乾這壺繆某立即告退,如何?」
譚稚謙看了看自己碗旁的酒壺,此時一心想讓繆世章快走,也顧不得斯文了
譚稚謙:「好,今天稚謙實在不得空,就不多留會長了。」
說完,譚稚謙竟對壺一飲而盡
繆世章看在眼中,目中一絲詭秘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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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5,山防-操場,晚外
馬場邊高高的樁上只亮幾盞油燈,夜晚昏黑空曠
宋宗英騎著棗紅馬騰騰跑在前邊,侯元欽騎白馬相隨其後,宋宗英的笑聲傳來
宋宗祥和梁嘉琪在一旁笑看著
宋宗祥:「元欽和宗英真是天作之合,我這當哥的可算對爹和二娘有了交待了。」
梁嘉琪:「可不是,宗英只說想跑馬散散酒力,人家侯兄弟二話不說就跟著來,這一路奔波,也不說多歇歇。」
宋宗祥:「那是他倆情投意合。嘉琪,你怎麼也跟來了,晚上天涼風大,快讓虎子送你回去,我陪著他倆瘋。」
梁嘉琪笑著:「人家雙雙對對,你陪著幹嘛?你也早點回去吧。」
宋宗英打馬上前
宋宗英:「哥,場子跑不開,我去外面跑一圈!(回身挑釁笑道)天黑了,你敢不敢?」
侯元欽大笑:「驃騎本是在下所好,宗英小姐既有此興,在下自當奉陪!」
宋宗英:「夠爽快!走!」
兩人一前一後打馬出了山防,宋宗祥剛剛反應過來
宋宗祥:「熊二熊三,趕快和我跟上!虎子,送嘉琪回府。」
三匹馬隨後飛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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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6,九仙鎮-街上,晚外
譚稚謙昏沉坐在包車上,包袱放在身邊,面色潮紅,迷迷濛蒙中譚逸飛的話飄渺著
譚逸飛(畫外音):「稚謙兄請於申時趕到我的酒窖中等候大小姐,今天我會讓酒工們暫歇一晚,一路上一定要眼觀六路,換車而行,千萬別讓人跟蹤。」
譚稚謙忽的睜眼,努力的醒了醒目,剛想叫停包車,「吱——」包車忽停,譚稚謙身子猛向後一靠,疑惑懵懂地四下看看
一條僻冷的街上,昏黑一片,只亮著微弱的幾盞路燈
包車停在街的盡頭,越過黑壓壓的竹林,遠遠的可看到九宮湖盪著幾分月光
車夫:「譚教習,到地了。」
譚稚謙下了車:「到地了,你,你怎麼知道我要來這兒?」
車夫:「你不是念叨一路了嗎?九宮湖,九宮湖,喏,過了林子不就是九宮湖嗎?」
譚稚謙一急:「是我說的?我,我沒換車嗎?」
車夫憨厚地笑著:「換啥車,我這腳力可是鎮上有名的快腿兒啊。」
譚稚謙警覺地往街上看了看,靜無一人,只聽幾聲犬吠
譚稚謙稍放下心,付錢後走向九宮湖畔,腳步有些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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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7,九宮山-竹林,晚外
九宮山夜風襲襲,林葉簌簌
兩匹馬在林間奔馳著,只見宋宗英的馬在前方穿林繞樹行了幾個彎,忽的失去了蹤影
侯元欽急追上前,四下均是林枝葉影,竟連馬蹄聲都無
侯元欽大喊:「宗英小姐!宗英小姐!」
無人應答
侯元欽有些著急:「宗英小姐!宗英小姐!」
侯元欽邊走邊尋,只聽一陣馬蹄聲急馳而來,宋宗祥和熊二熊三趕到
宋宗祥:「老弟好快的馬,是不是迷路了?」
侯元欽:「宋大哥,我和宗英小姐到了這,她突然不見了!」
宋宗祥一驚:「不見了!宗英自小在山裡玩,不該迷路啊……呀,九宮山有過野熊!」
侯元欽大驚:「啊!宋大哥,現在怎麼辦?」
宋宗祥:「別急別急,熊二,你速回山防調隊,讓所有人都去找大小姐。熊三,咱們分三頭仔細找,找到鳴槍為號!」
「好」四人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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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英」「大小姐」「宗英小姐」的喊叫聲遠遠傳來
宋宗英躲在一塊巨石後,打馬一鞭,馬兒揚蹄向東奔去,只聽熊二大叫
熊二(畫外音):「看!大小姐的馬,追啊!」
林中一陣蹄聲急促跑遠,宋宗英拔下金釵丟在草中,從反方向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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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小路,宋宗英緊張而興奮地跑著:「稚謙,等著我,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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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8,仙客來客棧-穆雪薇房間,晚內
(靜靜的簫音背景音樂(配《平湖秋月》)
譚逸飛和穆雪薇對弈,黑白之間二人凝眸斂神,棋子相間而落
窗外忽然火光閃閃,譚逸飛立刻起身看去,街上火把成隊,山防兵丁正集合走遠
譚逸飛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回手一子落盤,正中白棋的腹地
穆雪薇大叫:「呀!明明離得這麼近,我怎麼反而沒看到啊。」
譚逸飛笑著,目中卻另含機鋒:「這就是瞞天過海。」
穆雪薇「嗒」回了一子:「攔住你,看你往哪兒走?」
此著實出譚逸飛意料,不由一怔,隨即笑了:「移花接木,非君子所為哦?」
穆雪薇耍賴笑道:「誰讓你老看窗外邊,也不認真下,說,是不是瞧不起我的棋藝啊?」
譚逸飛:「沒沒沒,絕對沒有,來來來。你老是說我沒工夫陪你,咱今天下個通霄!」
雪薇開心地笑,二人又起一局,各自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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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9,酒仙酒坊-院中,晚外
遠景,山上一片火光沖天,人聲噪雜,不斷還有火把向山坡攀去
隱約能聽到宋宗祥的急叫聲:「快找,就從這掉下去了,找不到大小姐拿你們是問!」
譚逸飛(畫外音):「此時山防必定傾巢搜尋大小姐的蹤跡,鎮北的防務就鬆了,這時候正是兩位脫身的極佳時機。」
宋宗英香汗淋漓,卻越跑越是興奮,終於從林中跑向酒窖
宋宗英:「譚先生算得絲毫不差,稚謙,我們馬上就可以走了!」
夜色中,酒坊顯得格外寂靜,厚厚的木門竟沒鎖,宋宗英怔了一下,沒多在意,只覺心嗵嗵跳得厲害,又高興又緊張的推門進去,順著深深的台階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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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酒仙酒坊-酒窖內,晚內
窖中黑暗無光,酒罈整齊地落著,如牆壁般將窖隔了一格一格
周圍陰冷森寂,只聽到宋宗英輕微的腳步回聲,她摸索著,急切地一格格尋來
宋宗英輕聲問:「稚謙,你在嗎?」
忽聽角落中似一人哼了一聲
宋宗英驀地停住:「稚謙,是你嗎?」
宋宗英摸索著尋去,不小心被地上伸出的東西絆得「啊」一聲跌在地上
宋宗英:「稚謙,稚謙,我是宗英,你在哪兒啊?」
宋宗英爬起,忽然想到了火石,忙掏出打著,因為激動和緊張,「啪啪」打了幾次竟不著
火石終於打亮,宋宗英極驚憤地睜大了雙目
(「轟——」震憾緊迫的音樂驟然響起)
「啪!」火石掉在地上
酒窖中傳來宋宗英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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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1,仙客來客棧-穆雪薇房間,晚內
安靜的棋局被「砰砰砰」的拍門聲驚擾
魏永更一頭撞進門來:「譚老弟,酒坊出事了!」
「嘩啦」手中餘子灑落棋盤,譚逸飛一驚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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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2,酒仙酒坊-酒窖內,晚內
掉在地上的火石點燃了堆在牆角的竹匣
火光閃爍中,譚稚謙和沈鳳梅摟抱在一起昏睡著,兩人只穿了內衫,沈鳳梅更是玉臂橫陳,酥胸半抹,秀腿搭在譚稚謙的身上
宋宗英胸膛急劇起伏,怒火燃到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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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3,林中,夜外
火把滿坡,兵丁一邊喊著「大小姐」一邊搜尋著
宋宗祥在坡上緊張地不停大叫:「仔細找,給我仔細找!」
繆世章跑上坡,急走到宋宗祥身邊,對他耳語了一句
宋宗祥大驚,瞪著繆世章說不出話來
繆世章點點頭,指了指九宮湖邊的酒坊
宋宗祥騰地火起,躍馬而上就要往下沖,被繆世章攔住,往旁邊略略一指
宋宗祥看去,侯元欽在不遠處緊張地看著坡下搜救的兵丁
繆世章:「大隊長,這事絕不能讓侯營長知道,等我把營長送回府了,您再……」
宋宗祥按下一股急火,沉沉點頭:「虎子,收隊!」
七虎遠遠地應了一聲
繆世章打馬到侯元欽跟前:「侯營長,實在對不住,大小姐已經回府了,我特趕來回報。」
侯元欽驚喜:「哦,回府了?什麼時候回府的?」
繆世章:「大小姐今高興,自己在房裡多喝了幾杯,在這山里又吹了冷風,就醉了,暈暈乎乎地跑到山下,是鎮上的車夫認出她來送回府的。營長剛來就是一場虛驚,恕罪恕罪,還請營長這就隨我回府吧。」
宋宗祥不遠處大叫:「侯老弟,真是對不住了,你先和世章回去歇著,明天叫宗英給你陪個不是。」
侯元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這我就放心了。好,繆兄,請。」
侯元欽被繆世章引下山路
宋宗祥:「熊二,帶隊回去!虎子,跟我來!」
熊二還沒反應過來,宋宗祥和七虎已飛馬向湖邊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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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4,九宮湖邊,夜外
宋宗英跌跌撞撞,極度混亂地跑到九宮湖邊,望著湖水大口喘氣,呆呆地看著水中自己亂蓬蓬的影子,突然「啊」的大哭起來
快馬蹄聲衝來,宋宗英驀然回身,本就波瀾的情緒再次大驚,一跤坐倒在地
宋宗祥和七虎立在她身後,面色極沉,慍怒冰冷地望著她
冷冷的湖水,冷冷的夜風,本一身冷汗的宋宗英又急又怕地發抖,半晌回過神
宋宗英:「哥……」
七虎:「大小姐,二哥說你已經回府了?你怎麼在這啊,讓我們好找哇!」
宋宗英:「我……我……」
宋宗祥:「虎子,把她給我綁回去!」
七虎愣了
宋宗英:「哥——」
宋宗祥一言不發,如風般走向酒窖,伸手就要推門
宋宗英大驚著奔過去擋在門口,雙臂一展,緊緊地把著門環
宋宗英:「不要,哥,我跟你回去,你別進去,別進去……」
宋宗祥:「到現在你還護著那個畜牲,起開!」
宋宗祥一怒將宋宗英推倒在門旁,「嗵」地一腳踢開窖門沖了進去
七虎扶起宋宗英,宋宗英大叫一聲「哥——」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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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5,酒仙酒坊-酒窖中,夜內
(「轟——」震驚的畫外音)
宋宗祥目中怒火熊熊,本急急的腳步驀然停住
酒窖角落中一片火光,竹匣中是一瓶瓶已包裝好的酒仙,正「啪啪」燃著
火光中,地上的譚稚謙和沈鳳梅還保持著纏抱的姿式,依然昏睡著
沈鳳梅的春光流瀉盡收宋宗祥眼底,他已震怒到極點,高大的身軀定定的一動不動,竟顫抖了起來
七虎已被眼前驚呆了,宋宗英抖著,驚恐地看著宋宗祥
火已燒到了譚稚謙腳邊,痛感令他終於開始有了些知覺,條件反射地縮腳
譚稚謙一動,使宋宗英回過神,她下意識地上前想撲滅譚稚謙腳邊的火苗,剛撲上前就被宋宗祥一把推開,宋宗祥猛的揪起譚稚謙,「啪」狠狠一掌搧了下去
這凝聚萬丈怒火的一掌立時將譚稚謙打得頰腫血濺,剛剛清醒過來,已被宋宗祥從地上拎起瘋狂地爆揍,重拳暴雨般落在譚稚謙身上
宋宗英大哭上前去拉,被七虎緊緊拽住
七虎:「大小姐你不能過去,沒看到大哥正在氣頭上嗎?誰敢勸他就揍誰!」
宋宗英大叫:「你放開我放開我!哥,你住手,你會打死他的!」
宋宗祥已紅了眼,非但不停反而「啪啪」下手更重
宋宗英大急:「哥!哥——」
宋宗英的大哭聲,夾雜著宋宗祥一掌掌的痛擊聲,在深寂的酒窖顯得格外慘烈
譚稚謙已被打得白色內衫上遍體血印,縮在地上根本說不出話來
宋宗英哭得已痙攣,啞了嗓子失了音,終於撕心裂肺地痛喊一聲:「哥,你住手,我嫁給侯家,我嫁給侯家——」
宋宗祥驀的住了手,急促喘息著,怒氣尚在胸中激盪
一時間酒窖靜了下來,壁上所有的影子一動不動,只聽著越來越大的火勢「噼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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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6,仙客來客棧-穆雪薇房間,夜內
窗外夜色迷離,窗台的棋局依然保持著散落狀,開門的穆雪薇難掩心神不寧
繆世章:「這麼晚了見穆小姐房裡還亮著燈,就過來問問可還有什麼吩咐嗎?如果需要霄夜我這就讓小二送過來。」
穆雪薇:「不用不用。真謝謝您,剛才和表哥下得興起,就忘了時辰了,瞧這亂七八糟的讓您見笑。」
繆世章:「哦,早聽沈老闆說過譚先生是此中高手,有機會繆某一定得和他討教一番喲。」
穆雪薇:「怎麼,他們下過棋嗎?」
繆世章:「何止,她二人鳳簫龍吟早已互為知音了。」
穆雪薇:「知音?」
繆世章:「是啊。談起這位知音,沈老闆可是談不容口,她說譚先生棋藝如人,談吐生風。談笑間已攻池掠地,看起來平平一招,卻恰恰談言微中。哈哈,倒真合了他這個姓氏。」
(編劇特註:繆世一連用了五個談字,就是要在雪薇分神的時候誘出譚逸飛的真姓)
穆雪薇脫口而出:「她怎會知道?」
繆世章警覺道:「這麼說,譚先生原本是姓……」
穆雪薇:「談談談,說的好似和表哥抵掌而談,我說是談空說有才是!表哥才還和我說呢,酒坊勞心勞力,今天才剛剛有空與我手談一局,沈老闆又怎麼知我表哥棋藝如何?」
繆世章:「哦,他二人既互為知音,自有知心之處。不然這麼晚了,譚先生怎麼一聽沈老闆有事就匆匆趕去呢?」
穆雪薇:「沈老闆?魏大哥說酒坊出事了表哥才出去的。」
繆世章:「就是因為沈老闆在酒坊啊!」
穆雪薇一急:「酒坊?她去酒坊幹什麼?又把表哥叫去為什麼?我去看看!」
繆世章:「穆小姐,現下夜已深了,安全起見,在下陪你去吧。」
穆雪薇:「多謝繆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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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7,酒仙酒坊-酒窖中,夜內
宋宗祥轉過身:「你說的是真的?」
宋宗英見宋宗祥終於住了手,忙跑上前去看譚稚謙,譚稚謙血痕累累,幾乎只剩一口氣
兩人對視著,宋宗英既心疼又憤恨,譚稚謙慢慢恢復了意識,痛苦地看著宋宗英
宋宗祥又加重了一句:「我問你呢,你說的是真的?」
宋宗英看著仍是震怒的宋宗祥,她哆嗦著雙唇,又驚又懼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譚稚謙微弱但堅定道:「不,宗英,跟我走,不要嫁給侯府……」
話未說完,宋宗祥怒火又起衝上前,宋宗英跪在地上死死攔住
宋宗英哭喊:「哥,我給你跪下了,你饒了他吧,饒了他吧——」
宋宗祥:「敢做這種狗彘之事,我饒得了他嗎!躲開!」
宋宗祥一把推開宋宗英,「咣」照著譚稚謙狠踢一腳,譚稚謙痛得躬起了身子
譚稚謙(虛弱的):「我沒有……我沒有……」
宋宗英眼睛紅了,撲上前抱住宋宗祥的腿,忽然看到他腰間的手槍,想都不想一把抓下,對準了自己的頭
宋宗英尖叫:「你打吧,打死了他我也不活了。」
宋宗祥驚得停住,七虎上前就要奪槍
七虎:「大小姐,快給我,當心走火。」
宋宗英已有些失去理智,大叫:「退開,退開!不然我就開槍了!」
七虎急得要上前,被宋宗祥伸臂攔住,兩人往後退了兩步
宋宗祥:「宗英,別干傻事啊!是他負心,你反而要為他殉命嗎?」
宋宗英呆呆的:「殉命?殉命……(突然對譚稚謙)你愛不愛我?」
譚稚謙點頭:「愛,當然愛……」
宋宗英一絲笑容:「好,那我們就一起死!」
宋宗祥大叫:「宗英!」
宋宗英舉槍對著譚稚謙:「你既負我,我就先打死你,然後再殉你而去。」
一時間時光凝止,只見宋宗英顫抖著槍口對準譚稚謙的頭,譚稚謙本已疼得咬牙,此刻更是冷汗直冒
宋宗祥和七虎心驚膽顫地看著
宋宗英板機一扣,只聽「砰」的一聲,譚稚謙向旁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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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九宮湖-竹林,夜內
寧靜夜空驀然一聲槍響,驚得湖邊鶴唳,烏鵲驚飛
竹林中急馳的譚逸飛猛打住馬,四下略顧,穿林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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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9,酒仙酒坊-酒窖中,夜內
譚稚謙肩頭中槍慘呼倒地,滿是冷汗,傷痛萬分,已沒有呼痛的力氣
宋宗英怔怔地看著槍口:「你躲什麼?你不願為我去死?」
譚稚謙已痛得說話無法連慣:「不……不……我不願……」
宋宗英聞言驚怒,頭腦已極為混亂:「你不願?原來你全是騙我的!全是騙我的!」
宋宗祥:「宗英,此人非但薄情,還如此苟且貪生,你為了他執迷不悟,此刻還不醒嗎!」
譚稚謙急得解釋:「不……你聽我說,我不願……糊裡糊塗死去,縱是……縱是一死也得先還我一身清白!!」
譚稚謙微弱斷續之音,在宋宗祥的吼聲和宋宗英的悲泣中幾不可聞
宋宗英全身發抖,淚流滿面,怔了片刻,紛亂痛心至極,忽然她大喊一聲起身一頭往酒窖出口跑去,恍惚間重重跌在地上
宋宗祥不及去扶,宋宗英已將槍對準自己的頭按動板機
宋宗英哭喊:「騙我的騙我的,全是騙我的,(慘笑)哈哈哈!」
「砰」的一聲,昏暗中一聲槍響
宋宗祥大驚撲向前
只見宋宗英已精疲昏死在地上,一隻手緊握她執槍的手,將槍向窖頂開了一槍
七虎驚喜道:「譚先生!」
就見譚逸飛沉沉於宋宗英背後,緩緩起身,忽然面露驚色,直奔向二人身後
跌跌撞撞下樓梯的聲音,魏永更幾乎滾爬了進來,不及向宋宗祥和七虎打招呼,已大叫著奔向譚逸飛
宋宗祥和七虎回首,這才發覺竹匣已被全部燒光,火勢已蔓延到裝酒的木桶,眾人趕快脫外衫的脫外衫,扯蓋布的扯蓋布,一同扑打火苗,終於將火撲滅
酒窖頓時一片漆黑,只聽見眾人急促的喘息聲
魏永更點亮壁上油燈,立現出酒窖狼籍一片
譚逸飛緩緩環視,努力理清著紛繁的思緒
魏永更驚叫:「啊,燒了!燒了!這、這全是洋行要的貨啊,後天便要送的呀,這下咋辦,咋辦?還有這、這桶也全燒了。」
魏永更越急越口吃,說得眾人都心煩意亂
譚逸飛努力冷靜:「不礙的,魏老哥,天亮後叫兄弟們早點過來,把窖里清理乾淨,全力趕貨!」
魏永更:「等、等什麼天亮,我這就去把他們都喊起來!」
譚逸飛叫不住,魏永更已一步並作三步急急地出窖而去
譚逸飛:「多謝大隊長和七爺相助,先不多說,咱們先把人抬出去吧。」
宋宗祥點頭,抱起宋宗英便往外走,又忽的站住,回身看向地上剛剛醒來的的沈鳳梅
沈鳳梅迷迷濛蒙地看著眼前一切,窖中昏昏黃黃的油燈閃爍,映著幾個男人的身影
沈鳳梅第一眼便看到了宋宗祥,驀然一喜,「啊」的驚呼了一聲,忽然她臉色突變
宋宗祥是如此鄙夷如此冷漠地看著她,如同看一件骯髒不堪之物
沈鳳梅心中一抖,目光一垂,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僅穿著肚兜和紗襯短褲,絲質褲帶鬆鬆地垂在地上,如此裸露又是全身濕漉,沈鳳梅頓覺極度驚恐和無地自容,她倦縮一團抱住胸
沈鳳梅無助地驚叫:「誰?是誰……我……」
七虎:「你什麼你,姦夫淫婦,怎麼就沒燒死你們!譚先生,咱們出去,讓他倆在這現著。」
七虎拽上譚逸飛便走,譚逸飛回頭看去,譚稚謙已痛得昏死過去,沈鳳梅不停抖著
譚逸飛忽的停住:「七爺,不能不管。」
七虎:「這種狗男女你還管?按鎮規是要遊街三日的,別髒了你的手啊。」
七虎使勁拽著譚逸飛,卻見譚逸飛竟用力甩開七虎,一步步向沈鳳梅走去
沈鳳梅嚇得縮著:「譚先生……」
〈慢鏡〉「嘩」譚逸飛脫下青衫蓋在了沈鳳梅身上,沈鳳梅立時象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趕快緊裹住全身,感激地看著譚逸飛,又驚怕又難堪地說不出話來
譚逸飛(正色):「七爺,煩請扶起譚教習,咱們出去!」
譚逸飛話音不高,卻自成一股凜然之氣,七虎竟順從地呆呆上前將譚稚謙揪起來扶住
宋宗祥沉沉看著,就見譚逸飛毅然抱起了沈鳳梅,沈鳳梅驟然感到了譚逸飛體溫的溫暖,情不自禁地緊緊摟住了他,象一個摔下崖之人抓住了救命繩索一般緊緊摟住
只聽窖口傳來一聲驚叫,穆雪薇慌慌張張地進了酒窖
譚逸飛和宋宗祥不由怔住
穆雪薇見一身濕透,衣不蔽體的沈鳳梅竟被譚逸飛抱在懷中,不由一怔,隨之大急,奔過去就要將沈鳳梅扯離開來
穆雪薇:「放開她放開她,她怎麼會在窖里啊?」
譚逸飛此時唯有不理,一言不發急步向窖門走去,不顧穆雪薇在後面的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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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0,酒仙酒坊-院內,晨外
一陣冷風撲面,東方已漸漸發白
驟然的冷冽令沈鳳梅不由一縮,更緊的摟住了譚逸飛
一昏昏人影擋在門口,正是繆世章,他仍是一雙深邃雙眼,和譚逸飛對視著
後面騰騰的腳步走,眾人皆走出酒窖
穆雪薇追上:「逸飛,逸飛,你和她,你和她,你……」
譚逸飛喝止:「雪薇,酒窖失火,你不問我們有沒有受傷,怎麼反來胡猜亂猜?你從小受教要端莊矜持,表妹你竟全忘了嗎?」
譚逸飛如此嚴肅地一喝,令穆雪薇稍稍回過了神
穆雪薇:「你……你……」
繆世章:「穆小姐,就由在下來為你解釋。這本是譚先生金屋藏嬌惹出的玩火自焚!」
一句話令所有人皆驚,穆雪薇更是驚叫得站立不穩
譚逸飛:「會長也曾讀聖賢,竟然無中生有!在下沒功夫計較,先把他們送去醫館才是。」
譚逸飛不理眾人,徑自走向馬廄,被宋宗祥擋身攔住
宋宗祥:「慢!不把事說清誰都不能走!」
沈鳳梅:「譚先生,請放我下來,我和大隊長說清楚。」
譚逸飛小心地將沈鳳梅放在地上,沈鳳梅緊裹著譚逸飛的長衫,雙腿露在外面,在這冬日寒晨,不禁凍得嘴唇發紫
繆世章:「沈老闆想為譚先生圓謊嗎?呵,只是東窗既已事發,又怎麼掩得住啊?你們倆早已吟簫生情,你那會一心想攀大隊長高枝,你二人之情就還不露聲色,幸得大隊長和夫人斬斷你的貪念,你們倆就重拾舊情,你假意三番兩次要離開九仙,譚逸飛卻數度暗暗將你接回,為了隱密,譚逸飛就把你藏在酒窖,方便你二人苟且幽歡。」
譚逸飛和沈鳳梅甚覺荒謬,沈鳳梅已氣得全身發抖,譚逸飛出言喝止
譚逸飛:「一派胡言!」
繆世章卻接著往下說:「譚逸飛早已布下機關,煽惑大小姐和譚稚謙去私奔苟合,卻棋錯一招讓譚稚謙躲在酒窖里,沈鳳梅本是嬌顏媚骨,窖中昏暗自以為情郎駕至,譚稚謙卻誤為大小姐玉體,二人便做下這不齒之行。哼!這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穆雪薇驚叫:「啊——」
宋宗祥聞之震驚:「宗英逃婚原是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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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九仙鎮-街上,晨外
鎮上還是黑蒙蒙,星月依稀
魏永更的大鑼聲響徹全鎮,他在街上奔走著:「酒仙昨夜失火,酒坊的兄弟快、快起來趕工嘍!……酒坊的兄弟快起來趕工嘍!」
「咣咣咣」的鑼聲和奔跑聲遠去,一些人家的窗子先後亮起了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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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2,酒仙酒坊-院中,晨外
譚逸飛尚保持鎮靜:「大隊長怎會輕信一面之詞,他三人傷勢甚重,應速送醫館才是。」
宋宗祥趕忙看了看懷中的宋宗英,宋宗英面紅唇白,全身發抖
宋宗祥一驚:「虎子,快送大小姐回府,莫驚動元欽,再急速請安大夫前來!」
七虎答應一聲,將宋宗英扶上馬馳去,譚逸飛正要跟上,卻被繆世章攔住
繆世章:「譚先生對有情人還真是關切倍至。這樣,我問先生幾句話,你要是趕著去醫館不妨脫口而出。」
譚逸飛皺眉:「請!」
繆世章:「先生與沈老闆是否均擅簫,並互為知音?」
譚逸飛:「是,但此知音……」
繆世章打斷:「沈老闆上次離鎮是否先生抱回?」
譚逸飛:「是,但這抱字實乃……」
繆世章:「沈老闆這次離鎮是否先生暗中派魏老哥前去追趕?」
譚逸飛:「是,但那是……」
繆世章根本不等譚逸飛說完:「追回之後便暗藏於酒窖,請問這酒窖可是先生的?」
譚逸飛:「這兩句根本徑庭,怎可連問?」
繆世章:「先生休得遁辭,這酒窖可是先生的?」
譚逸飛:「是!」
繆世章冷笑:「如此便不言而喻。」
宋宗祥面色冷得可怕,穆雪薇嚶嚶低泣了起來
譚逸飛:「分明是混淆是非!」
繆世章卻不依不饒繼續講下去:「你讓魏老哥替你接回沈老闆,趁夜色藏在窖中,這會兒你也沒閒著,在大隊長府上巧言辭令,眾人皆醉之時你就到後院挑撥大小姐叛離大隊長,做出這種荒唐事!此事要是風傳全鎮,宋府定然顏面盡失,侯府也必震怒,不正中你下懷嗎?」
譚逸飛心頭一震,「唰」宋宗祥已舉槍對準了他
宋宗祥沉聲吼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穆雪薇大驚,不假思索擋在譚逸飛身前:「宋大哥,不要啊!」
一時眾人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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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3,錢記茶館-門前,晨外
天色微亮,魏永更將眾酒工集合到錢記茶館門前,仍有不時跑來的酒工
魏永更「咣咣」敲了幾下鑼:「昨夜咱酒窖失、失火啦,燒了洋行的貨,兄弟們,今天拼、拼把勁,咱快給趕回來吧。」
眾人:「譚先生待咱如同兄弟,咱不能讓他著急啊,走!快走!」
魏永更上了馬,大家都急步跟在他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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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酒仙酒坊-院中,晨外
譚逸飛本已盛怒,冰冷的槍口令他立顯軍人特質,反迅速冷靜下來
譚逸飛:「雪薇,你且站在一旁。大隊長,我要是有這個念頭,哪用的著這麼周折,舍妹與大小姐情同姐妹,只需她一句邀約,大小姐肯定會欣然相伴,這時候離鎮時機無數。那天我不過看大隊長和夫人為此事借酒澆愁,一時多事替二位勸了幾句,怎反倒受此牽連?」
宋宗祥想了想,放下槍
繆世章:「先生真擅詭辯,這麼大的事居然想一語勾銷。我問你,你日夜開工還供不應求,昨天晚上你為什麼故意放工一天,甚至連值夜都不留一個人?」
譚逸飛:「正因日夜開工,兄弟們都疲憊不堪了,要不及時休整休整,哪天精力不濟出了次品,我豈非得不償失。」
繆世章:「為何譚稚謙和大小姐會洽洽出現在酒窖之中?」
譚逸飛突然反問:「問得好,繆會長又怎麼知道大小姐在酒窖中,退一步講,你既然知道大小姐現身酒坊卻為何不馬上送她回府,反去稟告大隊長?你要是不知酒坊出了事為何要將雪薇引來,你想讓她看什麼?」
如此反戈連問令繆世章措手不及,一時難以招架:「我……我……(一指沈鳳梅)他二人如此不堪誰見了不都一目了然嗎。至於譚稚謙為何進去?我想可能是聽到窖里有女子聲音。哦,我卻忘了,沈老闆不是正待情郎嗎?嘿嘿……」
沈鳳梅氣極已是全身發抖,突然冷笑:「我是正待情郎,待得不正是繆世章你嗎?」
一句拼盡全力的悽厲之言震響湖邊,所有人均愣住
繆世章怒斥沈鳳梅:「你!胡說胡說!」
沈鳳梅冷笑:「正是拜你所賜!我回到鎮裡是為了追尋身世,因為我很可能就是在九仙鎮失散的。」
宋宗祥一驚:「你是九仙的人?」
沈鳳梅無暇理會:「譚先生卻對此事一無所知,是魏大哥見我可憐,為免大隊長家事,勸我暫避酒窖容身。(咬牙)不想這事卻被繆世章賊眼識穿……」
沈鳳梅突然停住,一雙眼直勾勾盯著繆世章,濃濃恨意中閃出一絲報復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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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5,(幻像中四周光暈畫面)九宮湖邊,夜外
月兒高高,酒坊歇工
沈鳳梅從湖邊洗臉飲水,而後又十分警覺地跑到酒窖門口,驀然一驚,「啊」地驚呼
繆世章出現在窖門口,不懷好意的笑容,既詭異又陰險,向沈鳳梅步步逼近
沈鳳梅(畫外音):那晚終於被他抓住了,他顯然是醉了酒,直說他苦戀大小姐二十載,卻終未遂願。見鳳梅與大小姐容貌有幾分相似,就想讓鳳梅與他行那苟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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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6,酒仙酒坊-院中,晨外
若非沈鳳梅突出此言,眾人皆未意識到她與宋宗英有何聯繫,如此仔細看來,天光微亮之際,長發零亂的二人竟真有七八分酷似
宋宗祥又驚又怒,漸轉向繆世章
繆世章已被氣得說不出話:「你是不是瘋了,以為是在編戲嗎?」
沈鳳梅目光直直地盯著繆世章,用玄虛幽幽的語氣說:「他不停叫著宗英,宗英……」
眾人均被沈鳳梅逼真的表演吸引了去,繆世章竟被懾得退了一步
沈鳳梅:「是我拼力掙脫才未被他得逞,誰知他便再下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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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7,(倒敘四周光暈畫面)酒仙酒坊-酒窖中,黃昏內
魏永更高興地將砂鍋銀耳交給沈鳳梅,好象撿到什麼美味大餐一般
沈鳳梅(畫外音):他在鍋里下了迷藥借魏大哥的手害我服下。魏大哥見我形容憔悴好心勸我進補,開始我本有所警覺,但魏大哥一再說這是繆世章要倒掉的,我又感激魏大哥一片關懷,就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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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8,酒仙酒坊-院中,晨外
沈鳳梅:「之後我就不醒人事,這正中了此人毒計,你們看!他今夜潛伏酒窖就是明證!」
繆世章大急:「住口住口!你……你……」
沈鳳梅亦真亦假連蒙帶編的話令繆世章又急又氣地定在那裡
沈鳳梅冷笑:「砂鍋就在窖里,隨時可以驗證!那天你為了奪劉二豹的煙土,在那幾個煙客身上用柳筆作鬼,可見這等下三爛的藥粉定然暗藏不少!」
眾人越發信了,宋宗祥眉峰漸起
繆世章:「大隊長別信這妖女的話,她是想替譚逸飛脫罪信口雌黃!」
沈鳳梅:「幸而譚教習在湖邊消愁,壞了你的好事,你就懷恨在心,轉而設此毒計誣陷我二人清白。哼!鳳梅至今冰清玉潔,只有你這斯文敗類才會做這種齷齪事!」
繆世章顫抖著大怒:「你胡說!不怕遭天遣嘛!」
沈鳳梅慘笑:「事已至此,鳳梅還有什麼怕的?鳳梅願舍一命以證身家清白!」
眾人均未反應過來,沈鳳梅已飛身撞向窖壁,鮮血四濺,委然倒地
譚逸飛上前急急將沈鳳梅扶在懷中,急切地呼著「沈老闆」
「啊!」穆雪薇驟然見此慘狀,暈得向後倒去,宋宗祥忙伸臂將她扶在懷中
忽然,譚逸飛和宋宗祥下意識地互望著,譚逸飛憂心突涌,卻無法說出什麼
繆世章急喊:「大隊長,千萬別信他倆胡說啊!」
一陣呼喊腳步聲傳來,晨光初現,魏永更帶領酒工們向湖邊湧來
宋宗祥思慮紛亂,將穆雪薇扶上馬急馳而去
譚逸飛見此,驚憂滿目,卻又被繆世章看在眼中,繆世章未及多想,上馬追宋宗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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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9,福田升商行,晨外
窗外天色未明,宿鳥已零星地叫起來,晨雞的打鳴聲漸起
熊四正在生著暖爐,忽然門大開,爐火被風吹得一歪
熊四抬頭,看到柴日雙正躊躇滿志地直面寒風,任風吹得衣發皆飄
熊四:「柴老闆,您今天這麼早就來了?早上風硬,別吹壞了。」
柴日雙:「快去!到柳月樓給劉團總請安,傳我的話,溫柔鄉也住得差不多了,該去辦事了!」
熊四:「是!」
熊四收拾了爐灰出門,待他走遠,柴日雙「呼」將窗戶全都推開,任冷洌晨風撲面
柴日雙:「早?今日是我迎接酒仙的大日子,是福田升進駐九仙鎮的大日子,能不早嗎?我已等了太久,(面露猙獰)和我們大日本皇軍一樣,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哈哈哈哈……」奸詐的狂笑聲響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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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片尾酒文化(化用本集第34場)酒仙酒坊-院中,晨外【酒與戲曲】
沈鳳梅突然冷笑:「我是正待情郎,待得不正是繆世章你嗎?」
所有人均愣住,隨即紛紛鼓掌
繆世章:「沈老闆入戲極深,聲情並貌,令我等嘆服。」
沈鳳梅一笑:「謝謝,說起醉酒待情郎啊,最著名的一出應當是《貴妃醉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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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場仙客來酒樓-大戲台日內
沈鳳梅扮的楊貴妃(唱):海島冰輪初轉騰,
見玉兔啊,玉兔又早東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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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好!戲曲里男子飲酒的戲很多,單講一部《水滸》吧,《醉打山門》、《生辰綱》《快活林》,哎《武松打虎》熟吧,三碗不過崗啊!」
譚稚謙:「還有一出《潯陽樓》,說的是宋江酒後題詩被人算計,這女子酒後被人算計的戲,耳熟能詳的大概是《白蛇傳》素貞醉飲雄黃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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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沈鳳梅已換成白蛇:
(西皮流水板)許郎夫怎解我難言苦狀,
再三勸我飲酒漿。
我本當不飲歸羅帳,
又恐怕夫妻的情義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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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逸飛:「三國的戲也有不少酒的情節。比如《溫酒斬華雄》,《煮酒論英雄》還有《草船借箭》,諸葛亮和魯肅在船上飲酒,一個從容一個驚惶,很有意思。」
穆雪薇:「這同一場景心態迥異的戲,還有《霸王別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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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鳳梅已扮作虞姬,執劍邊舞邊唱
沈鳳梅(唱):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
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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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要歸類的話,醉打戲應算一類,象《艷陽樓》《八仙過海》《十八羅漢斗悟空》之類,武戲均非常精湛。」
繆世章:「醉灌也應該算一類,就是把對方灌醉達到自己的目的,著名的戲有《烏盆記》《四進士》《望江亭》,《漁家樂》……」
譚稚謙:「哼,醉灌不正是繆會長你的拿手戲嗎?」
穆雪薇:「我說幾齣戲名裡帶『醉』的戲。《醉皂》《醉度劉伶》《醉縣令》,嗯,還有《醉戰》!」
譚逸飛:「來,我們來為之一醉!」
眾人:「請!」
(第十二集結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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