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商 第六章 女乘客

    「這位女士，上車請投幣，謝謝。」老劉邊準備發動車子，邊提醒道。

    「抱歉，師傅，我今天包被人偷走了，身上一分錢也沒有，沒有錢能坐車嗎。」女子沒有回頭，聲音很小，但是很甜，讓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老劉回頭看了一眼，挺無奈的說道：「好吧，今天算我請你了，以後晚上出門自己注意安全。」說完伸手從兜里掏了一個一元錢的硬幣，放進了投幣口。

    女子沒有繼續說話，老劉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她散落著頭髮站在那裡，也沒挑一個座位坐下。一起上來老頭則坐在女子後面的一個位置上，隔得有點遠，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公交車再次啟動，順利的開過幾站之後，戴耳機的年輕人就下了，接下來的一站是大河灘，已經快到西邊的市郊了，接下來便是終點站化肥廠。

    老劉按正常情況將車停在了大河灘公交站，女子走到了後門的附近，老頭則跟在了後面，看起來應該是要下車，門打開之後，女子很快就下了車，老頭也隨後跟了下去。車很快就開到了化肥廠，老劉一看已經是半夜12點半了，接下來就是將車開回去就行了，回去的路非常順利，一個乘客都沒有。

    回到宿舍後，關青還沒睡，見老劉回來了，便拎了一瓶谷酒，拿了幾個下酒小菜過來，拉著老劉一起喝酒聊天。這谷酒都是家裡自己釀的，味道特別醇正，老劉一見有這玩意，酒癮便上來了。兩人在老劉宿舍架起了小桌子和板凳，開始喝酒胡侃。

    酒過三巡，兩人聊得很嗨，聊得大部分都是老劉之前當兵時候的一些樂事。

    「今天怎麼樣？第一天上班，還順利不？」關青想起今天是老劉第一次開公交車，便捻了幾粒花生米放到嘴裡，邊嚼邊問道。

    「挺順利的，人很少，所以挺快的，回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乘客。」老劉呡了一小口酒，回答道。

    關青好像如釋重負的樣子，連連說著那就好那就好，邊說邊拿起酒瓶給老劉滿上，兩人碰了杯，一下將杯里的酒幹掉。幹掉之後，關青好像還是不放心的樣子，又問道：「你今天開車…;…;沒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吧？」

    老劉不知道為什麼關青這麼問，不過關青是司機管理部的，關心應該也很正常吧，便隨便回答道：「沒有，乘客那麼少，鬼都沒見著一個，能有什麼奇怪的事。」

    「呸呸呸，小劉你可別瞎說，不是說去的時候有幾個乘客嗎？」關青放下了酒杯。

    「哦，是有三個。你還別說，有個女的挺奇怪的。」老劉吃了幾口小菜，不經意的說道。

    「女的！」關青有點緊張，不過他慢慢壓住情緒問道：「什么女的？怎麼奇怪了？」

    老劉見關青有點緊張，不明所以，將兩人的酒杯倒滿，遞給他一杯，隨後便說道：「她說她包丟了，沒帶錢，但是又想坐公交車，我也沒辦法，總不能趕人下去，便幫她投了幣。對了，我想想…;…;她好像是在平坡墳上來的，然後在大河灘下了車。」

    「砰！」關青手中的酒杯忽然掉在了地上，一次性的杯子沒有碎，但是杯子裡的酒灑光了。

    老劉見狀，連忙彎腰把酒杯撿起來，疑惑地問道：「關哥你怎麼了？」

    「啊…;…;哦…;…;沒事。我只是剛剛沒拿穩，後來沒什麼事吧。」關青右手顫巍巍從老劉手中接過酒杯，接著說道：「那後來呢？那個女的後來怎麼樣了？」

    「沒事啊，她在大河灘下了車。」老劉不明白關青為什麼那麼緊張，隨口說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關青嘴裡低聲說道。「對了，小劉，你下次開車的時候，記住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到站點不要停車。還有，不要隨便跟人說話，遇到這種不帶錢有點奇怪的人，不要讓她上車。一定要記住了！」

    老劉心裡更納悶了，這幾句話在他今天出發之前司機楊哥就跟他說過，除了最後一句。前兩句他還覺得沒什麼，這最後一句讓他很奇怪，為什麼不讓上車呢？如果這個人沒錢還想坐公交車，那肯定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不過這都是老劉心裡的想法，既然關青這麼說了，他答應便是，具體怎麼做到時候再說，沒錢坐公交車的人本來就很少，這都是小事，也不知道為什麼關青特意強調這事。

    見老劉答應，關青鬆了一口氣，兩人又喝了一會兒，關青已經快喝趴下了。已經是凌晨3點了，老劉將關青送回宿舍，自己也回去睡覺。

    第二天老劉睡到中午才起來，去食堂打了個飯，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吃飯。旁邊是公用的一個報刊架，架子上有很多本地報紙，老劉隨便拿了一份，放在桌子上邊吃邊看，上面一條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319路公交車司機因常年開夜車導致心臟病突發猝死。」老劉一看，是319路公交車，便多瞄了一眼，新聞還附了一張圖，他一看，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不正是自己那輛老破公交車的照片嗎，方向盤上的一塊漆都掉了，他記得非常清楚。

    趴在方向盤上的，正是新聞上說的猝死的司機。老劉冷汗直流，擺在前方原本香噴噴的飯菜如今也覺得沒有了胃口。畢竟是自己的前任司機，他的死有什麼蹊蹺嗎？

    老劉又將那條新聞重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那副插圖，插圖上的司機，年齡不大，約摸30多歲的樣子，這麼年輕就死了。新聞上的內容都很假大空，記錄不詳實，只說了公安局的法醫驗屍之後，就定了結論是心臟病突發導致死亡。

    老劉想起自己剛來應聘的時候，關青不正常的熱情，結果的異常順利還有老楊和關青那幾句古怪的叮囑。這一切，難道中間存在著某種聯繫？不行，自己必須得調查清楚。

    時間還來得及，老劉草草的扒了幾口飯之後，去檔案室查了一下前一任末班車司機的登記地址，騎著車就匆匆出發了。司機姓李，住在城郊的李家河，這一片都是低矮的房子，據檔案室的人說，這個李司機是個單身漢，之前一直住在宿舍樓里。這事發生的時候，是他弟弟來收的屍，地址是他登記的地址，不曉得他弟弟是不是住在這個地方，只能去碰碰運氣了。

    騎車差不多40多分鐘，老劉來到了李家河，按照門牌號找到了李司機登記的地址，這事一個破落的小院子，院門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了，院子裡應該住著好幾家人，進去的時候一個老太太站在院子裡洗衣服。

    見有陌生人進來，老太太放下手中正洗著的衣服，問道：「有么子事嗎？」

    「哦，老太太，我是稻子店公交總站的司機，過來看看老李住的地方，老李的弟弟在嗎？」老劉回答道。

    「不在，出事的第二天，他弟弟就收拾了李師傅的東西搬走了。這兒現在租給別人了。」老太太一聽是公交總站的人，便換了一副臉色，繼續搓著盆里的衣服。

    「哦。」老劉很失望，看來這條線索斷了。正準備說幾句感謝的話走人，洗衣服的老太太看了看他，說道：「你們公交車部門的都不是人，把李師傅弄死了，也不說賠償的事情。李師傅的弟弟走的時候，還跟我說呢，他哥哥之前根本沒有心臟病，怎麼可能是心臟病突發，還說之後要去法院告你們。」

    隨後，老太太又跟老劉嘮叨了很多李師傅之前的事情，不過老劉都沒心情聽了，看來李師傅的死裡面肯定有蹊蹺，再一想起關青昨天晚上喝酒時候的表現。難道說，李師傅的死跟那些事情有關係？老劉還是不得其解。

    當天晚上，老劉還是跟昨天一樣，按時從稻子店公交總站出發。前幾站都沒有人，車即將要開到平坡墳公交站的時候，老劉隱隱約約看到前面站牌旁路燈下還站著昨天那個女孩，一樣的打扮，想起白天自己了解到的事情還有關青的話，老劉猶豫了。不過他畢竟是個軍人，鬼怪之事本來他就不信，而且公交車進站停車是一名司機的本職工作，他還是把車穩當地停在了站牌處。

    開門，女子走了上來，還是沒有表情，還是不投幣就往後走去。

    說實話，老劉有點害怕，他沒有像昨天一樣讓女子投幣。壓了壓心裡的恐懼，老劉將車起步，繼續往前開去。

    「師傅，我今天又沒帶錢，不好意思。」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老李的旁邊，突然的聲音嚇了老劉一跳，不自覺踩下了急剎，一陣尖銳的剎車聲之後，公交車停在了平坡墳一帶的公路上。

    公路兩旁有路燈，不過燈光很昏黃，這一帶旁邊都是荒地，還能聽見蟲鳴聲。老劉定了定神，慢吞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的說道：「姑娘，我是個老實人，只想好好開車，如果非要我命的話，你就拿去好了，但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哼哼。」女子抿嘴笑了一聲，繼續往老劉身上靠去。「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是人呀。」

    老劉很緊張，他頭一次見女子這麼笑，心裡七上八下的，見她這麼問，只好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