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商 第五章 319路公交車

    完成了旅社那一檔子事，我就進車站買了當天下午回益陰的車票。這個時候已經下午1點多了，一想也沒地方去，我就進了車站的停車場。去益陰的車停在了停車場的最裡邊，這車每天只有一趟，走的路線也是比較偏僻的，所以一般人不多。

    我走過去，大巴車裡面還沒有一個乘客，只有司機坐在駕駛座上打瞌睡，我敲了敲門，司機抬起頭來，將車門打開。我走上去，將車票遞給司機，他晃了一眼，便揚了揚手，示意不用看了，讓我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找個地方坐。

    離開車的時間還有2個多小時，我坐在座位上閒的無聊，見司機一個人在那抽悶煙，便轉移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坐定之後，便開始與司機攀談起來。

    司機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理著個平頭，頭頂上挎著一副墨鏡，身體看起來非常壯實，時不時得拿出放在前方的水杯喝兩口。水杯很大，裡面黑乎乎的幾乎全部是茶葉，司機的牙也早已被茶葉沾染的全是茶漬。

    言談中，我知道司機姓劉，家住在益陰市區，以前當過兵，退伍之後便開車維持生計。以前他是在益陰市里開公交車的，這種鐵飯碗的工作，歷來很搶手。不過他告訴我這工作不是他找關係弄來的，而是根本沒人做，一去應聘就將他錄用了。

    「小伙子，怎麼回事，怎麼眉頭緊鎖、垂頭喪氣的？」老劉笑呵呵的問道。

    「哎，別提了，挺晦氣的。昨天我在雙牛酒店的時候，碰到了鬼。」我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我心理還想著旅社裡發生的事情，便這樣跟他說道。

    「鬼？怎麼回事？」老劉繼續抽著煙，但是明顯起了興趣，朝我這邊坐了一點，問道。

    我便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當然，為了安全，報警這個環節我沒有說。

    老劉聽得很專心，一個勁的抽菸。一根煙抽完，又從他那個軟白沙的盒子裡拿出來另一根。

    說完之後，老劉嘆了口氣，說道：「小伙子，你能活著出來已經是上天保佑了。遇鬼這經歷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想當年我做公交車司機的時候，也遇到過鬼，情況比你這次的更加驚險。」

    我一聽便來了興趣，忙問具體的情況。司機見我有興趣，便遞給我一根白沙煙，這種煙也就幾塊錢，看來老劉也混得一般。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抽菸，老劉便直接把遞過來的煙放進了嘴裡，點上火，笑呵呵的說道：「開車是個體力活，老司機一般也都是老菸民。」隨後猛吸了一口，繼續說道：「還是你好，年紀輕輕的，又不抽菸，好習慣，對身體好。」

    看著他滿是皺紋的額頭，我就覺得老劉的人生肯定很多經歷，這是裝不出來的。於是便問他10年前開公交車的經歷。

    老劉呵呵笑了一聲，拿起前方的水杯喝了一口，可能喝下去了幾片茶葉，他便慢慢嚼了起來，邊嚼邊說道：「那是1995年的時候，當時我從部隊退伍回來，苦於在家中沒有事情做，聽院子裡的鄰居說稻子店公交車總站在招一個司機，我一想我在部隊的時候剛好經常開車，所有的駕照基本上都考到了，正好適合我。」

    當天下午，老劉就騎車從家趕到了稻子店公交車總站，地方很偏，已經快到市郊了，當時那一片都沒有開發出來。公交總站很大，老劉將自行車停在了旁邊的車棚里，便走進了旁邊的辦公樓。辦公樓裡面人很少，有幾個窗口，窗口前坐著幾個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員，走近之後，老劉敲了敲窗口前的桌子，其中一個中年婦女抬起頭來，睡眼朦朧的問有什麼事。

    「我看到你們在招聘公交車司機，想來試試。」老劉低低的說道。

    「你要應聘司機？」旁邊的一位30多歲的男子站起來問道。

    老劉點了點頭，男子顯得有點激動，讓他先在那旁邊坐下，自己則從屋裡出來，坐到老劉旁邊，有點興奮的說道：「你真的是來應聘司機的呀？」

    老劉再次點了點頭，他有點奇怪，按道理來說，這個崗位應該挺搶手的呀，一般就是一些政府員工的家屬就給安排了，怎麼還會外招呢，再加上面前這個男子的神情，讓他就更加奇怪了。不過他現在急切的想找一份工作，也就沒有在意，不就是開車嘛。

    男子定了定神說道：「現在我們這邊基本上每個崗位都滿了，但是319路公交車少一名司機，如果你要應聘的話，請將身份證和駕駛證出示給我看一下。」

    這些老劉早就準備好了，他將隨身拿著的小包放在桌上，從裡面拿出來身份證和駕駛證，遞給了男子。男子看過之後，笑著說道：「劉大慶師傅是吧，我叫關青，是這裡的司機管理員，你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來上班吧。」

    老劉非常詫異，怎麼也不試試車或者是問點別的就錄用了。出門的時候，自己還特意揣了幾十塊錢，如果需要送點禮的話，也不至於沒錢用。沒想到這一來還沒開始面談呢，就讓自己來上班，喜事真是來的太快了，難道自己真的轉運了，以後就能一帆風順，平步青雲？老劉心裡喜滋滋的想著。

    旁邊關青見他不說話，趕緊開口說道：「工資一個月400塊錢，管吃管住，如果不想住的話回家住也行，但是沒有額外的補貼。不過我需要說明的一點是……」關青頓了頓，臉上的神情有點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說道：「是這樣，319路公交車司機目前就缺1個，開末班車的，每天晚上11點從稻子店開到化肥廠，然後晚上12點半從化肥廠開回稻子店總站。」

    老劉一聽，原來是開末班車，這下可以理解為什麼沒人願意了，大晚上的誰願意熬夜呀。不過自己當了幾年兵，什麼苦沒吃過，這都是小意思，於是便爽快的答應了。兩人相談甚歡，當天下午便把合同簽了，約定第二天下午，老劉就把行李搬過去，晚上就上班。

    回去之後，老劉把好消息告訴了父母，全家人晚上吃了一頓好的。第二天中午，老劉收拾好行李就坐車去了稻子店公交總站，關青在宿舍樓接待了他。說是宿舍樓，其實就是一排辦公樓後的小平房，因為公交總站里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是當地人，宿舍樓沒人住，關青因為是司機管理部的主任，一直得看著，所以到目前為止，宿舍裡面只有關青一個人。

    老劉一想也好，自己終於有了個正經事干，便在關青的安排下住進了一間單人宿舍，宿舍裡面只有簡單的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桌子，洗手間是公用的，就在他房間的旁邊，早上洗漱和上廁所都是在那裡，倒也省事。

    收拾妥當之後，關青帶著他去了停車場，那裡停了2輛319公交車，其中一輛比較破，看起來應該有些年頭了，關青說因為申請換車的錢上面還沒有批准，所以這一輛車還在繼續服役，不過只開末班車。也就是說，這輛老破車以後就是老劉的專車了。

    拿好鑰匙試完車之後，關青就辭別老劉去了辦公樓，那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盯，而老劉則回了宿舍樓，距離末班車的開車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他可以先回宿舍睡一覺。

    一覺睡醒，老劉一看已經晚上10點了，他到食堂打了一份飯，匆匆吃完就去了司機交接處。很多公交車這個時候早就過了晚班車的時間了，司機們絕大部分都下了班。

    之前聽關青說，319路是因為之前在化肥廠那邊總有上晚班的員工，這批員工都是晚上12點下班，這趟公交還沒開通之前，那裡的員工晚上下班總出事，後來交通局一規劃，就在這之間開了一趟公交車，末班車的時間剛好是化肥廠那邊員工下班的時間。不過幾年之後，化肥廠早已倒閉荒廢，但是這趟公交末班車卻保留了下來。

    到了晚上10點50分的時候，跟老劉交接的那班公交回來了。下車的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不過頭髮已經發白了，身材瘦小。一下車，他見老劉等在那兒，便意識到這就是新來的末班車司機。他直接走了過來，跟老劉握了握手，便說道：「還是年輕人好，年輕人陽氣重。」隨後便笑呵呵的說道：「我姓楊，以後都是你跟我交接班了，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

    老劉點了點頭，從老楊手中接過交接班的表，簽字之後，拿著就往自己的那輛老舊公交車走去。剛走到一半的距離，背後老楊卻叫住了他。他只好又轉回去，問還有沒有什麼事情。

    老楊抓了抓鼻子，看起來是有點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說道：「我看我倆還挺有緣，有幾句話我還是想叮囑你一下，開末班車跟開別的班次的車不一樣。不到站點絕對不要停車開門，不管你看到了什麼，如果有人在不是站點的地方揮手，也不要停車。末班車本來乘客就少，如果有人上來，不是非常必要就不要跟乘客說話。」老楊說完，也不等老劉回答，便嘆了口氣，邊搖頭邊拿著手套就出去了。

    老劉有點納悶，這楊哥怎麼神神叨叨的，說的那幾句話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不過當時他還年輕，也沒怎麼在意，況且不到站點不讓停車這些在公交車駕駛規則裡面都規定了的，也不用特意提醒。馬上就要發車了，老劉不再想這些，快步往老破車跑去。開車門、啟動、起步，一氣呵成，開大車還是蠻爽的，老劉心裡想到。

    末班車果然人少，稻子店公交站里一個等公交的人都沒有，老劉略停了一下，便開車上了路。前幾站都沒什麼人，老破車雖然不好開，但行駛的還算順利。開到第四站劉家灣，上來了一個年輕人，帶著耳機應該是在聽歌，投完幣之後便坐到了後面。

    下一站是平坡墳，聽說之前是一片墳地，現在改成小區了，不過319公交站點離小區有點遠，站點的地方還比較荒涼，四面全是荒地，不過大晚上的應該也沒什麼人出來，快到的時候，老劉隱隱約約看見站牌處站了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老頭，便讓車慢慢減了速，穩穩的停在了公交站牌處。年輕女子從前門上了車，徑直往後面走去。老頭則出示了一下老年卡，也跟著往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