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姚一覺醒來時,窗外已是艷陽高照。
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身,身子除了疲憊沒有別的不良感覺,虞期將她治療的很好。
久姚一件件穿好衣服,俯身蹬上繡鞋,聽見外間虞期和伊摯在說話。他們為了不打擾她,把聲音壓得很低,久姚隱約聽見他們在談論昨天的事,她走了出去。
「久久,你醒了?」
「阿久醒了。」
迎上他們的笑容,久姚有種溫暖的感覺。
她將手交給虞期,嬌羞看他一眼,對伊摯笑道:「你們這是在說什麼,莫不是商侯的事有好消息了?」
「阿久真聰明,一猜就中。」伊摯習慣性的伸手,彈了下久姚的額頭。
「疼。」久姚嘟嘴。
「伊摯,你下手太重了。」虞期邊說,邊輕揉起久姚的額頭。
伊摯故作無奈道:「岷山君對我們家阿久還真是寶貝的緊。」
虞期看也不看他,悠悠道:「久久是我家的。」
「阿久如同我親妹妹般。」
「久久是我最珍貴的寶貝。」
久姚聽得有些懵,他們這是在搶她?為何她會有種伊摯哥哥是被師父附身了的錯覺。還好,伊摯哥哥沒說「喊我舅兄」這種影響形象的話。
心裡因他們的對話愉悅了點,閒來無事,久姚把長頸小瓶里的雨華放出來,和她一起吃了早餐。
留雨華在寢殿裡哺育勝兒,久姚和虞期伊摯一道漫步王宮。
伊摯告訴久姚,昨晚他趁著夏帝酩酊時,和妺喜共同又勸了夏帝好多,夏帝心情甚好,已鬆了口。伊摯便連夜向亳城飛鴿傳書,要留守在亳城的官員再備些厚禮,火速送來。待夏帝收到這份厚禮時,不出意外,便能釋放子履。
這無疑是好消息,久姚笑道:「真辛苦伊摯哥哥了。」
「辛苦倒是其次,只是看著妺公主為了我的事那樣盡心盡力、委曲求全,我真是恨自己恨的咬牙切齒。」
久姚忙說:「伊摯哥哥,這怎能是你的錯?別這麼想。」
伊摯又彈了下久姚的額頭:「沒事,這麼些年,我早就學會怎麼調節情緒了,阿久別擔心。」
虞期皺皺眉:「你怎麼又彈久久的額頭。」
「習慣難改,抱歉、抱歉。」
久姚見他們相處和諧,心裡喜滋滋的,放眼四顧,瞅到幾樹瑰麗茶花就在前方,便跑過去瞧。
虞期和伊摯視線皆隨著她,立在原地,沐浴暖風,不知是誰先輕笑了聲,另一個也笑了聲。伊摯說:「阿久已經對八年的轉瞬即逝徹底敞開心扉了,岷山君還不趕緊去找阿久的娘提親?」
伊摯問的突然,虞期卻不緊不慢道:「我縱是想走,也不急於一時,你們的事還沒了結。」
伊摯眸底黯了些:「不怕岷山君你笑話,其實,現在我已經不願意讓阿久為我的事奔走操心了。」
「怎麼?自己羽翼豐滿,可以獨霸一片天空時,就嫌久久礙事了?」虞期淡淡諷刺。
伊摯忙說:「我怎麼會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心疼阿久,不願她因我而面對艱難險阻,以及那些她不想看到的畫面。」
虞期搖頭輕嘆:「從幾時起,你也變得和她一般天真了。」
他天真嗎?或許是吧。在這個久經滄桑的人眼中,執念深重的人,哪個不天真呢?
久姚跑到了那幾株茶花畔,能看出這茶花是隨意手栽的,嬌花似禁不得風霜,連用指頭砰它一下都小心翼翼。
久姚試探性的碰了下,花瓣顫了顫,茶花樹下有什麼東西跟著一動,吸引了久姚的視線。
「兔子?」她看見樹下窩著一大一小兩隻兔子,毛茸茸的,正得她的喜歡。
她小心蹲下身,儘量輕聲的,可兩隻兔子卻撒腿就跑,飛快遠離久姚,沒入草中。
真可惜,久姚心想,卻不知那兩隻兔子根本不是什麼兔子。也怪它倆跑得快,久姚沒看清,它們其實是訛獸,還恰恰是從虞期袖子裡掉出的那兩隻。
這一大一小兩隻訛獸跑到遠處,躲在草叢裡偷看久姚,都嚇得不輕。
遇到久姚就等於離虞期不遠了,它們好不容易從聚窟洲渡海回來,才過了幾年逍遙日子,怎麼會再跑去克星眼前晃悠。
眼瞅著久姚沒認出它們,訛獸母子倆鬆了口氣,那兒子道:「自從我們來到王宮,日子越過越無聊,整天面對的都是些無趣的宮人和奴隸,都不想欺騙他們了,沒意思。」
訛獸母親點頭:「可不是嗎?什麼時候來點好玩的人讓我們耍耍。」
它們正說著,就聽見有人踩踏草地行走的聲音,只見是雨華抱著勝兒從旁走過。
因雨華穿著宮女的衣服,久姚第一眼沒認出來,但勝兒那襁褓顯眼,久姚忙跑過去,小聲問雨華:「你怎麼跑出來了?」
雨華拍著襁褓,無奈一笑:「勝兒剛才大哭不止,我估計是因為連著幾天都不見天日,把他憋壞了,只好尋了套宮女的衣服繫上,抱勝兒出來尋你們,一路上都小心躲著人呢。」
久姚總覺得雨華這樣子像是意外懷孕的宮女急著去處理孩子,暗自訕訕,對雨華道:「伊摯哥哥已經修書給亳城的官員,讓他們再送些厚禮來,待夏帝收到厚禮,就能釋放商侯了。」
「但願如此。」雨華拍著胸口。
虞期和伊摯也走了過來,四人聚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這廂兩隻訛獸看在眼裡,也都聽見他們的話,憑訛獸的聰明勁,自然能聽明白怎一回事。
訛獸的劣習發作,兒子道:「娘,你看我們要不要變成那對母子,去訛一訛商侯?聽他們那意思,商侯是她丈夫。」
訛獸母親道:「聽起來有意思多了,但她認識岷山君。」
「娘,這還不好辦?他們又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等岷山君走了,我們再大玩一票。」
「說的是,這是個好主意。」
「嘿嘿。」
傍晚時分,有宮女找到久姚面前,說是王后邀請她和岷山君晚上共同用膳。
久姚和虞期自然去了,在妺喜的寢宮裡還見到同被邀請的伊摯。妺喜屏退所有宮人,寢殿裡只剩四人,聊著些家長里短。
伊摯忽然問道:「關於大夏的機密,公主知道多少?」
久姚用膳的動作一停。
妺喜答:「知道很多。」
「願意告訴我嗎?」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妺喜笑道:「給我三日時間,我把我知道的都搜羅給你。」
久姚明白,伊摯想輔佐子履推翻大夏,內應是必要的,妺公主無疑是最好的內應。妺公主也說了,如有機會,她定要報夏帝征戰有施氏之仇,可是,若她當真仇深似海,又為何那麼沉溺於和夏帝的荒淫作樂?
久姚心裡有些發冷,八年的時間空白,她竟有點看不透妺喜了。
「阿久,你在想什麼?」妺喜發覺了她的出神。
久姚定定問:「妺公主既然怨恨夏帝,為什麼還能在瑤台上笑的發自內心?」
這問題有些尖銳,久姚問罷亦隱隱後悔。
妺喜視線望著桌案上的飾紋,睫毛在眼眶落下影翳,遮蓋了眼底情緒。
「阿久,你不懂的。」她的語調有些冷:「你不在我的位置,所以不懂。」
一聲「不懂」,讓方才的尖銳轉而衝著久姚,直刺入她內心。唇角撇開一抹牽強的笑,掩飾已是不可能,只好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受傷。
這許多年來頭一次與摯友鬧得如此芥蒂,久姚愧悔自己不該多嘴,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三日後,伊摯果然從妺喜手裡拿到許多大夏的機密,尤其是軍事機密。
十日後的夜裡,從商國送來的大批寶物,抵達王宮,本已要就寢的夏帝聽聞此事,大喜,忙起身去點收。
而這一晚,久姚在夢裡見到了蠶女。
蠶女立在都廣之野的那棵參天桑樹上,淺笑如水,與久姚說話。她說,這次她是主動施展託夢之術,來找久姚聊天的,順便也想問一個她最關注的問題。
「久姑娘想何時嫁給虞期哥哥?」
夢裡的久姚臉紅,從額頭到鎖骨都燙的很,支支吾吾說:「等商侯被釋放,我就想讓虞期跟我回家。我娘的性子我了解,這次我再和她說說,她定會成全我們的。」
「久姑娘外表柔弱,不想心如磐石,耐得住悲喜,始終堅持本心。」
「阿箏,你、你別這麼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哥哥,不想和他分開。」
「我亦盼著你們早日喜結良緣,這樣,我也能改口喚你兄嫂了。」
「阿箏」久姚羞著不讓她再說下去,自己一個凡間女子,卻須蠶神喚她兄嫂,總覺得受寵若驚。
次日醒來,發覺自己整張臉如茶花般紅艷,久姚拍拍自己的臉,有些瞧不起自己這張薄薄的臉皮。
起床後沒過一會兒,就被虞期告知,昨夜夏帝收到商國新送來的珠寶馬匹,龍顏大悅,今早就宣布釋放子履。這一舉措自然遭來眾多大臣的反對,卻敵不過夏帝一意孤行。
夏帝姒癸,與其說是昏庸,不如說是對自己和祖宗基業太過自信,就這般放虎歸山。
「久久,待我們送別商侯,就回有施氏可好?」
聽虞期如是問,久姚心湖波動。
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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