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虞期這次回有施氏就要正式下聘了,久姚既緊張又期待,一整天心裡都有頭小鹿在亂撞,眉梢眼底儘是甜美嬌羞。
子履當晚料理完所有事,得以離開斟鄩,未免夜長夢多,他們當晚就啟程。久姚和虞期在城門下話別子履伊摯和雨華,兩人乘上天車,瀟然而去。
子履的侍衛們正在整理馬車,伊摯將從妺喜那裡取得的情報交給子履。
子履拍著他肩膀道:「看你也沒騰出時間和王后道別,心裡難受的很吧。」
伊摯想說,主君有這種毒辣的眼光固然好,可有時候太傷人無影,伊摯自問石頭心腸,卻都難以招架。
他苦笑:「微臣單獨和她道別了,也只能這樣,怕被人看見。」
「苦了你了。」子履在伊摯肩頭狠狠一握,「等著瞧吧,早晚我要接管了斟鄩,給王后換個身份,把她賜給你為妻。」
伊摯笑:「主君能不和世人一般罵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后,微臣已然感激不盡。」
子履回以微笑,再看向雨華,只見雨華正拍著襁褓里的勝兒,一副出神的樣子。
雨華好似聽見有人在喊她。喊她的那個聲音很陌生,但她卻發覺,自己的心無法抗拒那個聲音,莫名其妙的就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就好像在做一件不需質疑的事,腦海中也充滿了那個聲音,其他的思緒盡數混沌。
子履見她朝城牆的方向走,忙喊道:「雨華!」
雨華駐足,明明覺得聽見子履在叫她,可朦朦朧朧的不知是被什麼牽引,一根筋的就想去接近那個呼喚她的聲音。
她說了句:「勝兒要撒尿,我去草叢裡。」就再度邁起步子,走向不遠處一片黑漆漆的灌木林。
她能聽見,那個呼喚她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就在這片灌木林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雨華走到灌木後時,那呼喚的聲音戛然而止,雨華也思緒猛地清晰,只覺得是做了場怪夢,現在一清醒竟不知自己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下一刻,她被一股力道拽倒在草叢裡,剛要呼叫,就被一隻手掐住喉嚨。雨華發不出聲,視線順著這隻手往上看,看見的竟是一個臉上沒有五官的女人!
這把雨華嚇得後背都被汗濕了,再接著就感受到一股邪氣從女人的手心匯入自己的喉嚨里,身子快速的沒了力氣。
女人鬆開手時,雨華竟全身力氣所剩無幾,也發不出聲音,一股鑽心的痛在體內亂竄,她痛苦的吐出口血,勝兒也從她臂彎里滑出。
接著,她看見女人在她面前慢慢變化出和她一樣的五官,草叢裡又跳起一隻「兔子」,變成襁褓躺在女人懷中。
女人得意的一笑,轉身朝子履過去了。
「主君。」
雨華眼睜睜看著那個變成自己樣子的女人,抱著假襁褓,頂替了她來到丈夫身前。
伊摯點頭行禮,子履笑問:「好了?」
「嗯。」她點頭。
子履從她手裡將襁褓接過,拍著「勝兒」笑道:「別說,這小子還挺乖的,不哭不鬧,不知道長大後會不會是個悶葫蘆。」
「雨華」嗔道:「你自己兒子還能什麼樣,多半也就你這樣了。」
「哦,是嗎?總之別和他母妃一樣兇巴巴的就好。」
「你!」
伊摯輕咳兩聲:「主君、元妃,該上車了。」
「雨華」朝子履哼了聲,奪過勝兒,子履苦哈哈跟在她後面,往馬車那兒走。
主君,別走!她是假的!趴在灌木後草叢裡的雨華,無論如何嘶喊也發不出聲音。她一邊伸手去夠襁褓,一邊瞪眼看著子履那邊,心中拼命的吶喊:她是假的!她是假的!
絕望像是一把火,從眼中燒到內心深處,將心底最深的部分燒成了死灰。
他們就要上車了,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假母子,從此就要和他回亳城,與他一起生活了。
主君,你真要拋下雨華和勝兒,讓我們枉死他鄉嗎?
子履幽幽的停下腳步,笑意飛揚的眼角,垂了下去。
「主君?」伊摯不解的詢問。
「我怎麼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子履喃喃:「收拾了兩個時辰,應該是沒落下什麼,但心裡怎麼就覺得空了一塊似的。」
前頭的「雨華」正準備上車,聽得此言,忙快步過來說:「能忘了什麼呀?重要的帶著就罷,你當是來王邑玩的,還要買幾車特產帶回去嗎?」
子履笑:「要是時間允許,我還真想買點特產和你一起吃。」
「趕緊走吧。」「雨華」不耐煩的拽他。
灌木後的草叢裡,雨華的一隻手終於抓住了勝兒的襁褓,將他一點點的拖到自己面前。
本以為絕望了,卻見主君忽然停住腳步,不肯走,雨華心裡又再度升起了希望。她咬牙,在心裡說聲「勝兒,對不起」,然後把身體裡還能調動的力氣調動起來,在勝兒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她不敢狠掐,這畢竟是她的骨肉,她也沒力氣掐的多狠。但勝兒還是感覺到疼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子履被驚到。
伊摯也朝著灌木的方向看去。
那假「雨華」暗道不妙,忙拉起子履的袖子:「這哪來的野貓叫得這麼悽厲!主君,快走吧。」
子履卻如被釘在了原地,怎也不肯動。
這哪是什麼野貓的叫聲?這分明是嬰孩的啼哭,這哭聲分明是他熟悉的子履腦中划過一道念頭,心下一驚,再跟著一沉,回頭看了眼「雨華」,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拔劍朝著她懷中的襁褓砍去。
「雨華」驚呼一聲,避之不及,懷裡襁褓被砍出一行鮮血,襁褓里的嬰孩瞬間現出訛獸原形。
子履又一劍朝「雨華」劈來,「雨華」抱著兒子撒腿就跑,同時化作訛獸原形,叼著受傷的兒子朝黑暗處躥。
「追上去給我殺了!」子履大喝一聲,十幾個侍衛應聲而動,身影如獵豹似的轉瞬即逝。
子履抬腳就往灌木跑去,在看到雨華和勝兒的同時,劍也被收入劍鞘。他忙俯身抱起雨華,一手攬過啼哭不止的勝兒,心中一陣後怕的感覺排上倒海的湧上來。
現在,他終於知道自己落下的東西是什麼了。
幸虧他聽見勝兒的哭聲,否則他將要失去的,是他所無法承受的。
雨華使勁的用力,發現體內那股控制她的妖氣退去了,想必是那訛獸倉惶逃走所致。
她哭了出來:「主君」
「別哭,別哭。伊摯,快來看看。」子履邊說邊把雨華和勝兒抱起來。
伊摯接踵而至,給雨華號脈後,說道:「元妃沒事,只是方才被法術侵體,有些虛弱,主君,快和元妃上車吧。」
子履二話不說,抱著妻兒就送進馬車裡,將他們安置好了,扭頭問伊摯:「那兩個畜生是什麼東西?」
「訛獸。」見多識廣的伊摯,早在訛獸現出原形的第一時間就辨認出來:「這種神獸擅長偷襲和變化,滿口謊言,靈力卻不錯。即便那些侍衛捉不回它們,也是正常的事。」
子履給雨華倒了些熱水,餵她喝下,雨華無力的哄著勝兒,看著勝兒胳膊上的掐痕,眼睛紅紅的。
子履精明,猜得到勝兒的啼哭是雨華所為,一時間自責的青了臉,亦恨惱的很。
沒過多時,那些侍衛們回來了,其中一人提著只死了個訛獸,是那訛獸兒子。雖然讓它娘逃了,但能搞死一個,已是不容易。
子履沒多說什麼,讓他們趕緊啟程。倒是伊摯接過死去的小訛獸,對子履道:「那隻活著的訛獸萬一有報復心理,勢必還會到我們身邊興風作浪,主君要千萬小心。」
想到方才差點將雨華和勝兒丟在這裡,子履就自責的難以發泄,更恨的想要將這對訛獸刮骨抽筋。
他從伊摯手裡將小訛獸提過來,狠狠甩飛出去,怒道:「正愁捉不到那個逃了的畜生,最好現在就來,非把它碎屍萬段不可!」他轉身登上馬車,冷冷發令:「啟程,回商國!」
已遠離王邑的久姚和虞期,並不知那兩隻訛獸又出來訛人,更不知子履差點就失去愛妻和幼子。
他們所乘坐的天車,很快就要抵達有施氏,久姚靠在虞期肩頭,心裡上上下下的亂想歸家後會發生的事,想得入神,冷不丁聽見虞期喚了她一聲,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虞期的手背上多了一隻雪白靈動的小鳥。
久姚詫然道:「這不是我師父用來與人聯絡的仙鳥嗎?」
「正是。」虞期笑著,從仙鳥的腿上拆下一小卷布帛。
打開布帛,上面用仙術凝結的黑色小字時明時暗,邊角處一圈圈的向外溢散靈力。
「我師父說了什麼?」久姚扒著虞期的胳膊,懶懶的問。
「是關於泗水公子的。」這答案讓久姚嚇了一跳,忙坐正了身子,從虞期手裡拿過布帛看了起來。
司宵在這信中說,泗水公子因為也在空間裂隙待過一段時間,所以出去後也遇到了時空變換。本來他若是就此回泗水,還能比他們回去的早點,但因他在空間裂隙和虞期交手時被傷得太狠,只好在西海那座行宮裡閉關修煉。而泗水河神此前去行宮找過他,沒有找到,便以為他失蹤了,這些年找遍了神州的各個角落,成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司宵判斷,泗水公子從空間裂隙出來後,人間應該是過去了七年左右,之後他又在西海的行宮閉關療傷了一年多,前兩日剛剛回到泗水。
顯然這是個很不好的消息,泗水公子回到泗水了,自然會把之前的事告訴泗水河神。
久姚意識到,她和虞期怕是有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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