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程 第221章 荊棘

    然而熱鬧總有看膩的一天，西華帝君永遠都是逆來順受，對其他人甚至是樞哥哥都是橫眉冷對，不給半點面子；鈞姐姐被他慣的是愈發清冷，動輒就是抄經伺候，與我一同受罰的還有西華帝君，或者可以說，鈞姐姐本來就沒

    打算罰我，初衷就是折騰西華帝君，好讓他知難而退早日離開寺廟罷了。

    以至於我後來在鈞姐姐發脾氣的時候，也懶得聽鈞姐姐的話一塊抄佛經了，反正她也不會查看。

    我甚至覺得鈞姐姐於西華帝君而言，並不只只是救命恩人而已，或許西華帝君還有點喜歡鈞姐姐，我將這個猜測告訴南無，彼時他正坐在房頂上，杯里盛著月光與酒，好不愜意。聞言他只是笑笑：「你才看出來？可惜襄王有

    意，神女無情啊！」

    我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南無一臉鄙夷的看著我：「少見多怪！他倆年齡適當，真要算起來，西華帝君或許要比阿鈞大一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不過這事對於阿鈞而言，似乎更像是忘年戀。」語氣揶揄，然而話到半段，

    我便眼尖的看到了不遠處的鈞姐姐，這點距離，鈞姐姐肯定將南無剛剛說的話都聽到了。

    於是乎，我機靈的往旁邊退了退，向鈞姐姐請安：「早啊！鈞姐姐，今日怎麼有空出來？」

    南無這才意識到什麼，豁地站起身，先是朝我這邊瞪了一眼，才轉過身沖鈞姐姐諂媚的笑：「阿鈞來了，有何事要請教啊？」

    只見鈞姐姐自地上一躍而起，緩緩的落在了屋頂上，意味不明的看著南無：「你這幾日看的熱鬧可看足了？」我微微瞪大眼，南無卻毫不推辭，直言不諱道：「這齣戲確實好看的緊，不過確實看膩了。」鈞姐姐笑笑：「那便

    好，今天你和玉里出去一趟吧。」

    我疑惑的望向鈞姐姐：「去哪？」

    鈞姐姐不耐煩的說：「我管你去哪？離開寺廟便可。」我始終沒弄明白鈞姐姐的意思，南無倒是隱隱明白了，當即嘲笑道：「原來是清場不願讓我們看笑話，那廟裡還有個阿樞呢！有本事你將他也打發出去？」鈞姐姐聞言，

    眼底倒是出現了一絲遺憾：「我倒是想辦成這項壯舉，但顯然是不可能的！」

    南無嘿嘿笑了兩下，又賊兮兮的湊到鈞姐姐旁邊道：「當真如此想過？那我們要都走了，就你和那梧桐果子在一塊，誰知道你們孤男寡女的會在廟裡幹什麼?還是留阿樞在廟裡看看吧！」

    鈞姐姐毫不留情的就往他腦殼上拍了一巴掌：「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你們馬上就給我收拾包袱下山！知道不？」

    我本意是還想在山上逍遙兩日，過些陣子再閉關修煉，然而鈞姐姐既然如此說了，這面子自然得給，於是只能乖乖的收拾了包袱下山。

    這下子倒真是無事一身輕，也不用擔心著西華帝君會來挑事，高興的連雲端都懶得坐了，在附近的一個馬市裡頭，掏碎銀子買了兩匹馬便高高興興的上路了。定的目標為西北大漠，江南的精緻小巧雖然永遠不會膩味，但偶爾

    還是喜歡換換口味的。將這想法與南無一說，他挑挑眉，倒是同意了。

    我察覺出他的神情有異，便隨口問了句。南無這下子倒是沒有遮掩，扇子輕搖：「甘鈺和她的小郎君在西北那片，他們的命格被老道士無意給弄亂了，每一世都不得善終，我是不樂意去看甘鈺那副糟心樣！」我愣了下，倒是

    沒想到消失許久的甘鈺姐會在沙漠這邊。但也不大在意：「西北大漠還算是寬闊，應當不至於那般湊巧。」

    南無下意識與我抬槓：「那可不一定，西北荒漠只有十八個城池，幾率也不算小。」說完，卻還是領著我往西北跑。

    我們一路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少走官道，縱是如此，也總是能碰到顛沛流離的百姓，他們臉上很疲憊，眼中無光仿佛失去了全部希望似的。這些年我也沒關注過凡界的格局，所以乍一見此，也只是以為人間帝王暴戾，才能

    有如此人間地獄。直到一眾妖魔突然從遠方疾馳而來，妖寡魔眾，幾隻妖靈見始終無法避戰只好迎擊，然後兩方便旁若無人的打了起來，只是可惜了下方的凡人。

    我猶疑片刻，偏頭看了眼南無，最後還是咬咬牙，替那些呆立在那邊的凡人擋過一劫。

    上面那場戰爭毫無懸念，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魔界便將那幾隻妖靈全數滅了，然後那群魔便開始清掃戰場，不出所料的便注意到了我們。看上去像是首領的那隻魔掃了一眼全場，便看向我，露出一個暗啞的笑容：「這位仙家怎

    地有興致下凡了？莫不是你們仙界也想來插一腳？」

    我忙擺手，妖魔兩界打起來已經夠亂了，若是仙界再加上來，這情形只怕更加不樂觀：「只是救人罷了，你們隨意。」

    他懷疑的打量了我和南無一眼，最後還是選擇避讓：「既然仙家在此，我便放了那群凡人……請容在下告辭。」說完，便毫不猶豫的領著他後面的魔走開了。那群人早已嚇得不敢動彈，見群魔離開，才敢微微動彈，人群中響

    起一陣騷亂，然後齊齊往我這邊方向走來，那些晦暗無光的眸子裡突然迸發出鮮艷的色彩——我意識到，他們似乎是找到了活下去的信念，通過我。

    可我沒法給他們這些，聽了他們的感謝話後，也只是沒人發了張保命的符籙，這是道家的東西，我在書中看到過幾次便認真學了幾天，效果如何不清楚，但還是有些作用的。發完之後，便頂著他們絕望悲慟的眼神，慢慢的離

    開了。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沉重，不是以往夢裡的影響所致，他們的目光更加寫實，像是一隻鞭子在我良心上鞭撻。

    南無從我決定就他們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我慢慢離開那些令人難受的目光，然後慢慢的倒在樹樁後邊，他才蹲下身子同我平視：「難受？」

    我想扯扯嘴角笑一笑，最後發現只是徒勞，但在南無面前我也沒必要裝，所以連掩飾都沒有，將腦袋埋在膝蓋里，然後就沒再說話了。不知過了多久，我知道我沒哭，只是心裡挺煩的，思來想去依舊沒有結果，便抬起頭同南

    無道：「我以前知道妖魔兩界大戰，也僅限於知道罷了，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原來有這麼多生命無辜逝去，可我也沒法救他們，我不能一直保護他們，也沒法讓妖魔兩界休戰。」

    南無同我一塊蹲在樹下邊，言簡意賅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視而不見，就像你剛剛做的那樣。」

    我愣了下，道：「你這樣說，我倒真覺得自己是個冷血薄情的人。」

    南無沒再同我扯別的，格外認真的搭著我肩膀，道：「其實你不是，但冷血薄情的人物其實活的都比較好！妖魔兩界的戰爭不知道要持續到多久，你救不了他們一輩子，與其如此，倒不如袖手旁觀，省得給予他們希望又讓他

    們失望，你心裡是好受了，但對他們而言……這才是殘忍。」

    「可我總覺得……如果我照你想的那樣，其實更像是在為自己脫罪。」我沉默了片刻，突然直起身子，眼神明亮：「你說妖魔兩界的戰場主要在哪裡？」

    南無眯了眯眼：「你還是決定救他們？」我沒回答，只是看著南無。半晌他終於受不了了偏過頭，低聲道：「若是再遇上有人遇難，讓他們往邊上跑吧，東南西北皆可，妖魔兩界的戰場在中原，越邊上就越安全。」我「嗯」

    了一聲，對此表示疑惑：「妖魔遍布世間，即便是極地亦有它們的身影，如何能避免？」

    「妖魔兩界尊主挑起此戰，目的不在屠殺，不會濫殺無辜，除非必要，否則他們不會殺害其它生靈。」

    我大概聽出了南無的言外之意，這妖魔一戰另有隱情，只是不知意欲何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