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只是不知先有可憐還是可恨,若是可恨在先,你還會覺得此人可憐?
北溟鵬不知道玄木是不是可憐人,只是有關山海天劫變故,皆是此人一手玩弄鼓掌,最是可恨。
「照此說來,你身為天地初開的六大刑徒其一,你們六個人本身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掠奪我們山海資源,既然你能活到現在,還有五人呢?莫不是也臥薪嘗膽想要伺機而動?」沉思許久,北溟鵬緩緩道出心中顧慮。
玄木雙手抱頭,在停頓了一會後,茫然四顧,臉色蒼白。
「死了幾個吧,具體我也不太清楚,目前得知的只有神赤一人。」玄木輕輕說道。
「神赤?」北溟鵬詫異不已。
至神魔大戰落下帷幕後,中山經崩塌墜落,失去神界的掌管後,兩界日益增長的矛盾終是達到了臨界點,從而有了長達千年的仙妖之戰,本就滿目瘡痍的山河大地在兩界的金戈鐵馬之下更是雪上加霜,慘不忍睹。
北溟鵬依稀記得那會山河破碎,妖界北山經傾巢出動,差點就要吞併西山經一地,好在有段念塵及時出手,這才倖免於難。後有仙界成長起來的幾位天之驕子聯手反撲妖界,長驅直入,殺至妖界蠻荒深處,血洗千萬里,甚至還將合道境的蠻荒老祖斬於誅仙陣下。
而關於神赤此人,北溟鵬的確是有幾分印象,在妖界蠻荒一帶,有一靈柩棲息之地,傳聞那裡供奉的都是妖界歷代聲名顯赫之輩,至於其中到底隱藏什麼秘密,北溟鵬從未深究過。
而神赤便是作為此地的守墓人,當年不知蠻荒老祖究竟從何處尋來此人一直拘押在此,直至後來得知另一處的驚魂星雲藏在妖界,細查之下方知正是在蠻荒深處。
蠻荒老祖所欲為何不得而知,如今人已不復,神赤也偷偷潛入西山經,至今不知身在何處。若真如玄木所言,神赤也是遠古六大刑徒之一,那麼此人不得不防,以這些化外天魔別具一格的實力而言,潛伏在山海天地之下,始終是存有隱患,需儘快解決。
「當年我在蠻荒見過此人,一身血紅瘮人的緊,若不是攜有守墓人的身份我並未深究,豈能容他活到現在。」北溟鵬冷冷說道。
玄木搖了搖頭,沙啞說道「你殺不死他的,除非他自己願意赴死。」
北溟鵬微微蹙眉,不解玄木何意。
「我們來自遙遠的星辰,你們口中的化外天魔難道除了實力強悍外就沒有別的特殊嗎?你以為我空口無憑,藐視天道是信口雌黃?」
北溟鵬一震,腦中忽然想起什麼。
「你們身兼異能,難不成有不同尋常之處?」
玄木呼出一口長氣,點了點頭,道「不錯,其餘幾人已死我就不多說什麼,我嘛,能活到現在你也看到了,異能便是無限復活,且能帶著每一世的記憶轉生,你覺得這一點如何?」
北溟鵬倒吸一口涼氣,比起聽到他是六大刑徒的身份信息還要來得震驚失色。
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三界之中更是有六道輪迴一途,生前善惡是非,功成名就終有一日會走到生命的盡頭,一個輪迴便是一個嶄新的開始,亦是下一段人生的起點。可若是依照玄木所言,他可以無限復活且記憶永不消逝,那麼他就一直是自己,從不曾變過。如此看來,此人豈不是活了不知多少個年頭。
「神赤呢?」
玄木悠然一笑,道「那傢伙機靈得很,我只知道他一旦死了,人世間的輪迴都沒他的份。」
北溟鵬心中咯噔一跳,一個念頭下意識浮現在腦海中,此人必死。
「當年妖界蠻荒暴亂,神赤趁機逃出獸墓,你可知他如今去往了何處?」北溟鵬追根問底說道。
聞言,玄木臉色忽而一怔,略帶幾分猶豫之色。
見此狀況,北溟鵬還以為如今餘下的兩位遠古刑徒還有某些藕斷絲連的聯繫,甚至隱約覺得兩人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當下怒喝道「凡欺我山海者,格殺不論,我不管你玄木有何圖謀,我勸你好自為之。」
玄木拋開腦中思緒,目光灼熱的看向北溟鵬,此時此刻,面對一位無限接近真神的存在,玄木的氣勢沒有半分萎靡。
「沒什麼目的,就是想和你們口中說的天道掰扯掰扯,誰更勝一籌而已。」
「玄木!」
「北溟鵬,你當真以為我怕你不成?即便你實力修為在我之上,難道你以為我會沒有壓箱底的手段?至星際旅人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後,我們作為最早一批降世的外來者,山海五經的演變和形成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那時還沒有你北溟鵬呢,你若非要刨根問底,我不介意就在這片藏風星雲系和你魚死網破。」玄木見北溟鵬鐵了心要追問到底,當下亦是多了幾分不悅。
北溟鵬目光冷冽,見玄木毫不妥協的模樣,心底也一時權衡不定,許久,北溟鵬撤去一身殺機,淡淡說道「先前所言,可有半句虛假?」
玄木昂首挺胸,道「只要是我想說的,自然作不得假。」
北溟鵬居高臨下,不知是否錯覺,這一刻,他忽然看到玄木眼中的炙熱是如此的清澈見底。
「與天比高,與天道論道,與天地同壽.......」北溟鵬緩緩低下頭,額前粉色髮絲飛揚,瀰漫在他的眼帘揮之不去,一抹戲虐的笑容在他嘴角悠然浮現,可北溟鵬看向玄木的眼神卻是無比專注。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玄木也察覺到某些異常,他略帶詫異的看了幾眼,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北溟鵬開口說道「方才聽你說這裡是藏風星雲系,這顆星辰叫什麼?」
玄木沒有隱瞞,如實說道「水澤星,距離地球約莫有九十九光年,離百年剛好只差一光年,這是我很久以前還在族中參演宇宙星盤所記下的方位,沒想到陰差陽錯下通過獄法中的聖輝星雲傳送來此,倒是巧了。」
「聖輝星雲陣法早在第二次天劫結束後,就被當代道家守天人封印,看來這次為了我,你下了不少心思啊。」北溟鵬嗤笑不已。
對此,玄木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直言不諱說道「我躲在獄法就知道總有一天你們會找上門來,既然如此,何不先發制人,我們天魔一族對宇宙的鑽研不知強你們多少倍,一個被封印的星際傳送陣法而已,只要我想,自然有辦法可以打開。」
北溟鵬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切入重點,道「當年在滄海你命血蜥蜴一族掠殺氐人一族,蒼茫島一行後,你將氐人一族帶到獄法,為何我深入獄法地界,卻看不到氐人身影,你究竟把他們藏到了何處?」
玄木臉色一震,繼而眯起眼睛看向北溟鵬,冷冷說道「你雖為滄海之主,可滄海種族萬千,族群廝殺本就是家常便飯,適者生存,弱者淘汰,難道這一點還需要我來教你?」
北溟鵬搖了搖頭,道「無需和我講這些,既然知道我是滄海之主,你只要告訴我氐人如今身在何處就行。」
「若我不說呢?」
「那看來你我註定是不能離開這顆水澤星了。」
頃刻間,玄木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自己一直顧全大局,可在北溟鵬的眼裡,似乎只要他一個念頭,隨時就可將此地掀起狂瀾,水澤星不同於其它星系,因此地的能量極其暴動,隱藏在大地下的岩晶體也極為不穩定,常人若想調取此地能量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和特殊陣法前,只會被水澤星上的風刃白白耗死。
方才片刻,正是自己早在北溟鵬來此之前就已經布下的天羅地網,只是沒想到在北溟鵬的神境修為下,自己仍是徒勞無功。
紅色微光愈發奪目,玄木不去看也知道那是北溟鵬身上那件紅色袈裟所散發的異能,在這件超神器的加持下,原本憑空消失的金色如來神掌再一次浮現在虛無深邃的昏暗下,仿若曙光黎明,熠熠生輝。
「北溟鵬,氐人一族於我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可答應你倘若下一次天劫降臨山海之上,只要山海子民臣服我天魔一族,我自會承諾不傷你們一分一毫。」
北溟鵬不為所動,神掌壓下之勢近在咫尺。
玄木怒不可遏,大聲喝道「北溟鵬,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同歸於盡吧,千萬年斗轉星移我都能走過,何懼所有付諸東流,只要我還能轉生復活,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所謂天道不過如此!」
已經做好殊死一搏的北溟鵬在聽聞這一句後微微晃神,對他而言,雖然有道消身死一說,可活了這麼久,時間早已拋之腦後,甚至連性命都微不足道,如今活著,就只是為了這個山海而活,為了責任而活,至於心底最後那剩下的一絲絲念想,他不敢想的太多,至少這一次在他還沒仔細深思熟慮之前,就已經做了。
「說出氐人下落,仍有迴旋。」
「憑什麼?」玄木歇斯底里,自己的坦誠到頭來在北溟鵬眼裡仍是不值一提。
「汲清是我徒弟,你說憑什麼?」
玄木一窒,忽而大喜過望。
皓月長空,萬籟俱靜,在一座高山的懸崖邊,一女子雙手捧著臉頰,淡藍色髮絲隨風繾綣,發間別著的海螺時而發出悅耳動聽的天籟聲。
「凡塵,你說都到了這天帝寶庫中,怎的還是沒見故淵哥哥的影子啊,這天帝寶庫是那九重塔幻化而成,聽饕餮姐姐說內里乾坤,不知有多大呢,你說我去哪找到故淵哥哥啊。」
一隻輕飄飄的鬼魅端坐在女子身邊,他聽後,正襟危坐說道「應該就在山崖下面吧,我們才剛進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女子正是千里迢迢趕來的汲清,饕餮將其送到西山經南境時,就說自己還有要事在身,直接離去。
汲清剛又想抱怨兩句時,忽而心口微微一痛,她不明所以,只是好奇的抬起頭,皺著眉頭看向虛無的蒼穹,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眨了兩下。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凡塵不懂,他看了一眼汲清,小聲說道「冬天就要到了啊。」
汲清忽而展顏一笑,笑聲清脆。
「師父說每個冬天的句號都是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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