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面 第三十章 匆匆一生

    「我······我不行了，被······被巨虎······打的，拿著個······到東谷······」她手顫巍巍地從衣服裡面掏出一本書，然後用力地說，「找······我師傅！」龍紋伸手接過，她卻沒來得及交代她的師傅是誰，就咽氣了。

    龍紋和小樺既不知道她是誰，又不知道她的師傅是誰，就這麼不靠譜地去東谷找她師傅？在沒有發生災難前的和平歲月裡面，即使有人逝世，極大多數也是善終，看著這麼一個女子一路逃命至此，後事都沒有交代完就慘死在這他鄉，兩個人心中真的很難過。

    龍紋看著手裡的線裝舊書，書頁泛黃，封面卻無標題，難過中的他翻看起了書中的內容。原來這本書記載的是這位女子的經歷與感受，將這本書作為傾訴的對象，想必她這一生是孤寂的吧。

    大致翻了翻這本書上所記錄的東西。最開始的時候是講的她父母大冬天外出到深山裡面挖野菜而未歸。在那個和平的年代，這樣的情況是少數中的少數，這種描寫中透露出的不幸是顯然的。未歸之後的她一個人在屋子裡面，大冬天的衣不蔽體而且家中器皿沒有盛上食物，不得已下外出尋找雙親，平日裡面美麗的雪景帶了的只是一陣又一陣的寒冷，這種寒冷不僅僅是身寒，更是心寒。茫茫雪地，哪裡見得找父母的蹤影？雖說山谷裡面的人都是折翼的天使，都能顯出各般天資，但奈何雙親竟然出奇地資質平平，是以無顏面和常人居住在鎮上，盡心感悟，希望有所突破，小小年紀的她也常常餓得和父母一樣心如死灰，形如枯槁。

    在雪地中四處奔跑，想將父母尋到，但饑寒交迫，昏迷在了飄灑的雪花中。還好沒有死去，原來她被八卦鎮一位到這裡深山獵奇的高手所救，而她日後也拜了這位高手為師，她的師傅就是人稱逍遙的那位先生。那時她還是小女孩，將自己的悲慘不住地向她的師傅傾訴，她的師傅就送給了她這本記事簿，用以抒發心中的情緒，而這些情節想必是之後補上的。

    金鳳也湊了過來，和龍紋一頁一頁地細細翻閱。看著書上所寫的事情，她過去的種種便又在這兩人的腦海中上演。

    只是兩人不明白，這種讓人傷心的回憶，為什麼會被這女子在日後補上？原來在日後的修行中，逍遙先生也發現了他的這位弟子天資不足，遂命令她將這段往事補記在扉頁上，來一次激勵。那時候逍遙先生就已經年紀不小，對人間的事情趨於平淡。但還沒忘卻童年往事的龍紋和小樺顯然感覺到這樣，這種的作為對當時的她無疑是殘忍的。

    這樣似乎也湊了效，在日後的修行中，這位女子勤能補拙，但也過於苛刻自己，以至於在柔軟的內心外硬生生地撐起一副剛烈。這個山谷的人絕大多數都有著不同天資，都有著平靜祥和的生活。所以在對比之下，這種不幸的人就尤為不幸。

    書中記載了，在日後的訓練中，她痛苦地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在這個女孩看來，這種能夠換來快樂的痛苦是快樂的。在她年齡漸長的時候，她的師傅就讓她遊學，是以有了在小樺和龍紋所在的地方的野林中剷除食人花的舉動，以及救下了卡奇。但受夠了痛苦的她尤其渴望成功，在書中的記載中，所以當她被水磨鎮的馴獸館的機關擊敗的時候，痛苦是翻了倍地施加在她的身上。

    書中寫到：前些日子，我敗在了水磨鎮馴獸館的機關下，我真的好傷心。勤能補拙是真的麼？我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自己，自己多一份努力就一定能夠讓自己和常人一樣有著天資，而不是苦苦修行收益微小嗎？昨天又被人戲謔了，在萬香村中斗酒輸得好丟人。師傅，我只想跟在你身邊，老老實實地修行，但您卻去了遙遠的東谷，在這些陌生的地方，我一次又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個沒有天賦的人。

    看到這裡，龍紋和小樺的眼眶濕潤了。滅掉食人花救出卡奇的這件事情，他們是知道的。也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這件事是眼前的這個死去了的小姑娘的作為。儘管也許一開始小姑娘天資不好，但她已經成就的卻超出了一般的學生，當他們聽到卡奇被一個小姑娘救出的時候，都十分地敬佩。但一看到眼前的這個嘴角還留著血液的死去的小姑娘，想到她也許在死前還在糾結自己有無天賦，見到還在青春年華的她就這樣結束了自己並不快了的一生，兩人的心情是越來越沉重。

    他們小的時候，所見到的這個大山谷中的生活是那樣的美好。災難的發生就像實驗中的攪拌棒，將沉澱在清澈溶液下的渾濁顆粒弄了上來，讓他們看見和諧生活中不多見的痛苦。而災難這本身的痛苦，加之對於未知痛苦的提醒，仿佛讓這兩個年輕人覺得，沒有絕對的快了可言，即使是大山谷中的生活。而這，也是山谷中年輕一代在這些災難中的看法，絕非他倆個人的看法屬於特殊，從這年輕的一代開始，山谷的美好漸漸淡化。

    龍紋強忍住淚水，在行李箱中收好了她臨死前交給他的書本，走出帳篷來，已見小樺用從木屋中拿出了鐵棍，在地上戳出來了一個坑，準備將她就此掩埋。

    「等等。」龍紋對小樺說，想著新土日後上面野草瘋長，又和周圍無異，哪裡還分辨得出她長眠的所在。他折回帳篷，取了幾粒生命力極其頑強的花種，來紀念短短走過一遭的這位痛苦的折翼天使。小樺明白了龍紋的用以，將屍體掩埋後又將這幾顆花種種了上去，龍紋也從遠處搬來了幾塊石頭，壘石為記。

    「我們也走吧，看來有厲害的野獸在周圍流竄，我們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去。」小樺沉重地說。

    龍紋望了望他，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