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山傳人 【028】

    【028】

    一木從內臟器官和胸腹臂肌整體和局部的分項要求開始，點點滴滴地向許嫻雲滲透嵐山派有別於其它各門派的吐納之術。傳藝時旁邊還有個聽眾看客，那就是老六巴音，在他八個徒弟中，唯巴音一人沒有師從，易於布新，但一木不可能再分出心來，故而只讓巴音聽聽看看，照著做做。

    小姑娘有些自持，旁邊有個師哥在吶，二人同時接受師父傳藝，同師哥相比，自己的優勢是文化好，師父所傳內容全聽得懂，理解得了，不免面生得色。李一木是何等樣人，他一眼瞧出小丫頭的自滿，馬上虎著臉道，自明日起，按此法早晚各練1小時吐納，這一階段閉氣習練要持續半年時間。小丫頭聽了一楞，咋啦，就這，還要費那麼長時間？別是拿我開涮吧。哼，你道習武象吃香蕉蘋果那麼容易？小姑娘牙關一緊，沒關係，我能堅持。不堅持也得堅持。一木硬綁綁地回道。小姑娘這天翹著嘴讓師兄送回了家。

    轉眼冬去春來，軍區本部兩年一屆的軍事比武大會在即。四大機關向是藏龍臥虎能人輩出之所在，舉辦這樣的盛會往往還會驚動地方上，每屆都邀請地方上的名流雅士、高手異人前來觀摩。而武林翹楚的參與重在激勵軍內的各派門人子弟。

    警衛團隸屬司令部序列，各營連都為這次賽事獲取優績鉚足了勁，最忙的要數營團二級教習了，這幾個月以來，他們在自己的責任田裡走營穿寨腳不沾地，使出了渾身解數點化自己的手下。誰不知機關比武實際就是教習官的獻演，考的是教習呀。自上次打敗李一木後，佟雄義的聲名再次鵑起，團里順勢讓他負責極有涵蓋量的一連教習，大伙兒都曉得這是李廷玉抬舉他，警衛團有本事、有來頭的刺兒頭們聚齊在這個連吶，一連三排對團里的這項安排也算滿意，甭管咋樣，他們上一次在那個李一木身上領教了佟教習不同凡響的韋馱門真功夫，要不，這幫刁蠻的鬼精靈早就越過警衛團這一級到上面運動去了，想要哪個心儀的教習來一連，任一位首長發話，你警衛團王團長、李總教習還能不聽？

    一連的連排長向有濃濃的自豪感，司令部每次大比武，警衛團都是自己連在唱主角，且大多是三排創的品牌。這些首長的跟班們自視「天之驕子」，就是在軍營里走路，只要沒有跟班首長，個個都昂頭挺胸目不斜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頂數九連的河南兵鄶子李說了：「那叫一個牛B。」兄弟連隊無一個能放在他們眼裡。這種優越感往年很讓三營營長沮喪，人家牛B，有得乾貨往外掏哇，咱掏不出自然矮人一頭，今年他卻有些想法了，有了咱九連，這次比武警衛團誰好誰孬就說不準了，老黃曆也該翻翻啦。

    九連這幾個月軍事素養的大幅提升，兄弟營連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大夥都有個共同感受，預料每屆在擂台比武中當慣觀眾坐慣冷板凳的九連，這一回怕要換個角色了。這些天來，九連的確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比武的事，全連官兵經3個月的精心調教，精神面貌煥然一新，尤其是一木所帶的那一小隊徒弟，格鬥術提高之快別人家恐怕還不太清楚，三營官兵們可都難望其項背啊，他們那幾個奔的就是軍區大賽的獎牌。

    越到戰時，楊揚他們幾個愈加躍躍欲試，逢大賽最當緊的是心要靜，一木讓徒弟們稍安毋躁，上陣時只須把功夫發揮到平常程度即可。這天中午，訓練課下課，一木留下了楊揚、邵應紅、克鋒這三個弟子，要求他們自下午起按他的特別布置完成各自功課。用作關門訓練的這間房挨著一木的寢室，平日是空關的，這回一木讓它派了用場，他將研習已久的3套拳路分別傳給這三人，都是針對他們各自特性設計的，融入的顯然是嵐山技戰風格，撐持力強，往往能以弱勝強。一木花了好幾個時辰手把手邊講邊演，臨了，他告誡兩條：一是不能貪多求快，否則欲速不達；二是三天後亮招讓他檢驗，動作不純熟不准出這間屋，這三人別看平時個個好勇鬥狠，唯對師父俯首帖耳。完事，一木去了趟連隊食堂，讓伙房在這三天內天天給三人加小灶。

    **得知這一安排，知道一木教習官也鉚足了勁跟他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心裡樂開了花，就像獎牌已經到手似地。

    三天後，李一木再跨入這間大房，見三人精疲力竭，個個面顯慘狀，哭喪著臉萎頓在地，眾弟子一見師父卻都來了精神。一木逐個查驗動作要領，不妥處當堂糾正，直到認為幾個弟子按要求基本做到了該他們做的，才露出笑靨，告訴說後三天內還是不能鬆懈半分。過後，他把老大應紅叫到一邊做了特別交代，說已經傳他的「神龍曠世」的第9式「曠野橫路」、第10式「曠野醒人」是專門對付三排王拴兒達摩鐵錘樁的。然後費了點功夫把嵐山十三路拳法中針對性強的2式傳授予他，要他從現在起分分秒秒不能放鬆，須加倍勤練。大個兒邵應紅聽了喜得臉膛像朵花兒似地紅彤彤的，三天拼下來的疲乏一掃而空，搓揉著兩手直朝師父傻樂。到底是在師父眼裡最得寵的老大，今兒總算吃了獨食，王拴兒是誰？是見他得仰起腦袋看的主兒，是賽場上自己的老克星。

    由於20歲的一木難免有些少不更事，做事總有些欠周，他這回差點兒就棋輸一著。本以為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人了，不料吃五穀雜糧的總也有生外心的。他給3個徒弟關門吃小灶的事不但很快為外人所知，就連邵應紅習練新拳招的事兒也風傳到了對手耳中。這一晚，在煉獄裡日久，賽如剛出籠囚犯的三個人被連里的幾個兄弟約齊了到營房外的一家小酒館喝小酒。端起了酒杯，全身心都得到釋放，這些大兵們酒過三巡，個個喝得酣暢淋漓，外號「小諸葛」的說道：「這次李師父關了你們幾天大獄，那滋味夠受的呀？」

    「那是那是，那罪遭的。」克鋒道：「不過，嘿嘿，你想關還關不著哩。」

    「來來來，辛苦辛苦，誰叫咱沒志向的，早早淘汰了。今天就算犒勞你們，咱再碰一杯，干！」

    「那是你小子吃不起苦，怨誰呀？」克鋒搶白他道。

    「是是是，服了你了五班長，還不行？干吧！」

    「干，乾乾！誰怕誰呀。」席上幾人都嚷嚷道。

    「不瞞您說，楊排，李師父這樣看重你們，讓兄弟們真妒忌死啦。」

    「一樣，一樣。」克鋒插上一句，十分感慨地繼續道，「別看我們被師父選中了是件幸事，其實這前三年的日子太難熬了，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克鋒這句話把幾個哥兒們都聽蒙了：「咋三年啦，不是三天嗎？」

    「嘻嘻，你們傻呀，這不度日如年嘛。」應紅瞧了大伙兒一眼，哂笑道。

    「噢，真有你的邵排，太會說啦。咋樣五班長，比劃兩下給自家兄弟瞧瞧。」「小諸葛」引誘著克鋒。

    「那不行，師父知道了那還了得？」

    「李師父人挺好的嘛，我還在他手下練了幾天吶，哪像你說的那麼凶呀。」

    「嗯……。」

    「別推了別推了，五班長，就來兩下子，好吧？」幾個人說著就下了座，有騰空場的有拽他的。

    克鋒左右看了看老大老二，見二人都沒表示，就說：「別拽，好吧，就來2下。」說是2下，他站起擺開架勢，一古腦兒將3天來全力習練的新套路全部演示了出來，頓時引來嘰嘰呱呱的喝彩。聽到掌聲，得意非凡的克鋒小聲氣地向幾人透露：「你們可不曉得，咱老大那套更絕，是專門對付王拴兒的哩。」話音未落，腦袋上就讓楊揚重重敲了一記。

    就這樣，拗不過連里兄弟的再三糾纏，邵應紅把「神龍曠世」的關鍵兩個招式演示了出來。大夥見了，嘻嘻哈哈一陣鬧完，可這個細節全讓一個有心人逮住。

    四班的「小諸葛」入伍3年，去年連里延長了他的服役期，下一步有將他提為士官的想法，但這長時間過去了，想法尚未變成現實，不由他自己不發急。隔天午休時，「小諸葛」覷空轉到了一連駐地，找王拴兒不見，知他還在班上，便徑直趕往司令部。走一路瞧一路，左顧右盼生恐被人察覺。待到了地兒便讓哨兵往裡通報，然後把身子縮在了牆影下面。

    王拴兒給方副司令員當警衛員整五年，別看他瞧上去人高馬大，說話嗡聲夯氣，卻是個明白人，料事極細緻，手腳忒利落，拳腳功夫又絕好，時間一久，方興文還真喜歡上了他那憨中有柔的厚實勁兒。近些日子曉得他又在全力備戰本屆比武會了，正好趕上自己出訪，告訴說自己走後這幾天，團里也別去打招呼了，要他找個地兒安心把身體活泛一下，練出點能格兒來。拴兒何嘗不想著給父親一樣的方副司令員長臉哩，可他也明白，如今部隊的能人像雨後春筍，冒尖的太多，想保住上屆戰績談何容易？但有一點自己無論如何必須堅持，就是不能名落孫山。故而本屆盛會他準備得早，兩月前就下狠勁拼命練功了，練得猛浪時，吃飯走路東倒西歪一驚一咤，與人搭話南轅北轍懵懵懂懂，司令部官兵們見他那樣，知道這小子又犯了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