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曆十六年,四月初三,皇城午門。
御史中丞鍾雲禕,跪在石階上,舌燦春雷,言語壯烈:「朝廷開支無度,官府貪墨橫行,民不聊生,天怒人怨,災荒連年,戰事頻繁。」
「今國庫空虛,而陛下欲建紫陽道宮,怒上天而降雷火,此乃天時警示也!」
「北方大旱,東方大水,西方地動,此乃地利不得也!」
「南部諸省,改農為桑,糧價飛漲,災民易子相食,反賊起義層出不窮,此乃不得人和也!」
「聖人言: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若三者皆失而社稷危也!」
言語激昂,迴蕩在整個午門中央。
鍾雲禕抬頭望向皇城之中,高門遲遲未有動靜。
兩邊側門出來一隊太監,為首者氣得臉色漲紅,手指顫抖對著鍾雲禕:「是誰教你對聖上說這些話的?」
鍾雲逸不屑與宦官為伍,身上浩然正氣涌動,似要再次舌綻春雷。
張常侍見鍾雲禕油鹽不進,無奈嘆息一聲,從身後的小太監手裡拿過聖旨,尖聲宣道:「御史中丞鍾雲禕,妄言誹上,攻擊朝政,不思改過,賜廷杖二十,免職思過!」
「鍾中丞不對,是鍾先生,咱敬佩您是大儒,可您實在不應該誹謗陛下,陛下為了國事宵衣旰食,好幾日都沒合過眼了,如此作為,實在不似人臣。」
「這二十廷杖啊,希望您能明白陛下包含在其中的苦心呀!」
鍾雲逸絲毫沒有反抗,任由太監將他摁在地上,雙眼失神,面色蒼白。
張常侍拿著廷杖狠狠的打向鍾雲逸,臉上竟然有一股痛快的神色。
次日,鍾雲禕心灰意冷,上書乞骸骨。
皇帝恩准,卻命鍾雲禕辭行之前入宮一敘。
是夜。
「鍾卿可有悔意?」
皇帝穿著一身華麗道袍,依坐在龍床上,全然一副懶散的姿態。
「罪臣不敢,臣年邁不堪重負,望陛下恩准告老還鄉。」
鍾雲禕嘴唇慘白,沒幾分感情的念著這句話。
「哼,你說的那些話朕何嘗不知道?可這些都怪朕嗎?若是群臣都想著如何體諒國事,少做些貪污枉法之事,事局又如何會敗壞到這種地步!」
皇帝冷聲呵斥道。
鍾雲禕嘴唇顫了顫,說道:「陛下十餘年不理朝政」
「大膽!」
張常侍在一旁猛然叫道。
皇帝揚了揚手示意張常侍安靜,隨後說道:「朕也有自己的苦衷,朕也知曉鍾卿一心為國為民,可事局如此,朕也只能用那些大奸似忠的人,就委屈委屈鍾卿了。」
鍾雲禕痛苦的閉上雙眼,世道污濁,獨自清醒也成過錯。
皇帝坐直身體,卻是輕聲問到另一件事:「鍾卿離那第三境界的聖師還差多遠?」
鍾雲禕冷笑道:「若念頭不通達,終老也不可達聖師之境,若念頭通達,朝夕可成聖師。」
皇帝閉了閉眼,嘆道:「儒家除鍾卿之外,竟無一人可踏第二境。」
「那等或奸佞,或賣直之輩,若能入大儒境,儒家亡矣。」鍾雲禕嘲笑道。
皇帝微微點頭,又看著鍾雲禕說道:「鍾卿看朕是否有入無上境之機?」
看著滿臉希冀的皇帝,鍾雲禕沒有說話。
「行了,你下去吧,賜鍾雲禕百金,賞綢緞五匹。」
等鍾雲禕離開之後,皇帝落寞的嘆息一聲。
「張忍,你去問問宋相,和西方交易的事情如何了。」
「唯唯!」
四月十五,橘子終於給林壽帶來了第一個獵物,一隻【開靈】境界的蟒蛇。
這隻蟒蛇也是仙家,林壽沒費什麼功夫,就煉化了對方。
體內靈台上,【木】字碑再度填充五分之一,總共達到了五分之二,真氣數量再上一層樓。
又得到一門法術,【望氣術】,能夠探查有氣運之人。
配合那【封運術】,林壽第二境界的修行算是了眉目。
次日清晨,林壽神清氣爽的走在大街上,去茶鋪吃了些早點。
看著街上路人川流不息,都朝著一個方向走去,林壽有些疑惑,叫來了老梁。
「今兒個是個什麼日子,怎麼都在往那邊跑?」
老梁看著林壽剩下的幾塊的桂花糕,笑呵呵的拿起一個放進嘴裡。
「今天四月十六,是玉春節,都去城隍廟燒香呢。」
林壽點點頭表示瞭然,說道:「倒是有趣,貧道還未曾去過城隍廟,應當看看。」
老梁笑道:「林道長還真該去拜拜,您那處宅子的確有些邪門,那兩個臭小子給我說了,我還不信,不過看來林道長還真是高人啊,過些日子我當登門拜訪。」
林壽輕輕一笑,他去城隍拜拜,那城隍可受得住?
卻還是說道:「那我定然掃榻相迎。」
「對了,林道長,你店鋪里賣些什麼東西?若是什麼護身符、法器,我還可以捧捧場。」
老梁眼睛一眯,有著自己的打量,那平安居住進去的人從來沒有活過五天的,而林壽住進去半個月過去卻安然無事,想來是有些真本事的,買幾個護身符也算求個平安。
林壽卻是呵呵一笑:「你還是別捧場的好,貧道賣的是棺材。」
老梁頓時一噎,隨後笑著擺了擺手:「那還真不能捧您的場了,哈哈哈哈。」
林壽哈哈大笑踏出茶鋪,跟隨人流,朝著城隍廟走去。
林壽一路施展著【望氣術】,卻發現大部分人頭頂都是平平無奇的白色氣運。
少有幾個綠色的也都是身穿華服的富貴人家。
林壽也不氣餒,畢竟大氣運的人哪有那麼多。
看向城隍廟,裡面有幾團稀薄的綠色雲氣,還有一團藍色雲氣。
林壽猜測那團藍色雲氣應該是城隍,其他的都是陰差。
城隍廟外,人頭攢動,日游神站在一旁,臉上終於多了些笑容。
可就在這時日游神的臉色一僵,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林壽遠遠的看到日游神笑著拱了拱手,走進城隍廟內。
旁邊的人看著林壽對著一處空地拱手,心裡一驚,趕忙帶著同伴離開。
城隍廟的大殿裡人流不息,前面的燒了香,後面的催促著。
這些人拜的大多是財神,送子神之類的。
可林壽自然看得見,那些香氣繚繞最後都飄進了城隍雕像之中,隨後又分勻到城隍陰司大小陰差身上。
是個不錯的城隍,林壽心裡評價道。
看了看今日是城隍廟上下大有收穫的日子,林壽決定不打擾對方,另擇時日來問詢當年林家滅口之事。
正準備離開,卻看到一間偏殿,裡面沒有供奉財神等等,單獨的立了一個儒家聖人的雕像。
偏殿之中有一個身穿儒袍的中年男人,此刻獨自望著雕像喃喃自語。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林壽看著對方身上縈繞的浩然正氣有些好奇,他還未曾見過儒家的修士。
施展望氣術,此人頭上縈繞著紫色雲氣,林壽臉上一喜,大氣運者不就來了嗎?
走進偏殿之中,林壽笑問道:「閣下可是來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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