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神話時代 第四章初入特洛伊下

    大軍緩緩通過寬闊的城洞。城洞處的巨石比之別處還要大好幾倍，簡單點說，整個城洞就是由一塊巨石挖出空洞而形成的。真不知道特洛伊人是怎麼把這麼大的石頭搬過來，又是這麼把這石頭挖穿的。他再聯想到在神話中提到的太陽神阿波羅和海神波塞冬幫助興建特洛伊城的故事，心道難道那些神話傳說都是真的？

    城洞中是完全由青銅打制的大城門。厚度足有半米，當然也其重無比，所以沒有人能夠推動它，因此在下面裝上了輪子，便於推動。不過，如此笨重的青銅門，就算裝上了輪子，恐怕也不是人類能夠推動的，他們又是怎麼推動的呢？寧飛心中奇怪。

    轉眼間戰車已經來到城洞面前。剛才僅僅是遙遠的一眼，已經令人驚嘆這巨石城洞的宏大。現在到了城洞眼前，寧飛才真的感覺到人類的渺小。頭上的洞頂離地將近二十米，左右寬度也有十五米以上，那麼多戰車和軍隊從城洞中走過，整個城洞仍然顯得空空蕩蕩。抬頭望去，好像心胸在那一霎那間變得寬闊無比，凡塵瑣事，再也無法索懷。

    就在心中讚嘆的當兒，一直保持沉默的波呂克塞娜忽然開口道：「這座城門是四百年前，由海神波塞冬大人和太陽神阿波羅大人合力從奧林匹斯山上眾神的宮殿中搬過來的。當時雅典娜女神賜福於特洛伊，列特洛伊為女神的庇護之地。那時我特洛伊的子民都真心敬神，眾神與特洛伊和睦相處，人民安居樂業，不受戰亂的侵擾。特洛伊城繁華無比，在整個大陸上僅次於雅典城。如此盛世，真恨不能親眼一見。」

    說到這裡，她的目光中射出崇慕嚮往之色。言語中充滿了對特洛伊的深情。

    寧飛隨著她的述說，仿佛也看到了那黃金時代一樣的盛況。

    很快的，波呂克塞娜的語聲變得痛苦和苦澀：「只可惜，先祖拉俄墨冬國王為蠅頭小利擋住了眼前的視線，變得吝嗇起來，不但不肯給兩位神衹任何報酬，反而做出了褻du神靈的舉動，趕走了兩位神衹，還威脅他們，一點都不顧及兩位大神對建設特洛伊的貢獻。如此忘恩負義的瀆神之舉觸犯了眾神的威嚴，從此，我特洛伊就被眾神拋棄，永遠的失去了神衹的眷顧。特洛伊的子民從此失去了寶貴的和平。四百年來沒有幾年沒發生過戰爭。這四百年來，我們的兄弟姐妹在戰亂中被殺死，我們的父母妻兒在飢餓和寒冷中死去。這一切，都是為了懲罰我們的不敬。自我知事以來，每一次想到這裡，都感到無比的悲痛。」

    無可否認，波呂克塞娜的聲音非常富有感染力，再加上她真摯的感情，寧飛心中也感到一陣酸楚，為這不幸的特洛伊人民而難過。

    車輪「吱呀」之聲，伴著波呂克塞娜的話聲，戰車徐徐駛入城中。

    「因此，在我第一次了解這一切的時候，我就在心中發誓，我一定要讓特洛伊重新得回神衹的歡心，我要讓戰亂從此遠離，讓和平再度降臨特洛伊，讓我們特洛伊從此擁有真正的幸福！」

    波呂克塞娜說到此處，話聲越來越激動，猛地轉過身來，如水的雙眸緊緊望著寧飛的眼睛：「神使大人，只有您才能夠幫助我們！」

    寧飛大驚，苦笑著道：「尊貴的小姐，如果我真的是神使，我一定會幫助你們。可是……」他接著嘆息：「我根本就不是什麼神使啊！你真的認錯人了！」

    波呂克塞娜搖搖頭：「不，我是不會看錯的。我波呂克塞娜自從十三歲起成為雅典娜女神的祭司，就被女神恩賜打開了『智慧之眼』，世界上的一切人，都逃不出我的雙眼。我不會認錯人！」她的聲音十分堅定，看來對自己的看法很有信心。

    寧飛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吶吶道：「可是我……我真的不是什麼神使啊！我只是一個遠方的旅者，根本就沒有得到什麼神的使命。我怎麼會是神使呢？」

    波呂克塞娜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睛，緩緩道：「不，您就是神使大人！」看到他否認的神色，又道：「或許連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使命。但是命運女神拉克西斯的長線已經把您和特洛伊連接了起來。您的命運將和特洛伊連接在一起。您就是神派下來拯救特洛伊的使者啊！」

    寧飛遲疑著不敢相信。

    波呂克塞娜見狀又道：「不信，您聽。」

    說著啟唇吟出一首詩來：

    「眾神遺棄之城會合天上的星座，

    十二宮的星魂聚集，

    命運女神的長線將被改變。

    流沙出現之時，

    一切走向結局。」

    寧飛心中大震，驚問：「你怎麼會知道這首詩？」這僅僅在自己心中回索的幾句話，怎麼會被眼前的特洛伊女子得知呢？難道她擁有很多神話中傳說的『讀心術』，能夠讀出一個人的心裡話？

    波呂克塞娜道：「我所得到的神諭中，就有這首詩。」

    寧飛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她說的是真的？自己真的是什麼勞什子神使？這可能嗎？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普通人,會和幾千年前的神話時代扯上什麼關係？而且居然還是什麼神使，實在沒有比這更加荒誕的了。就算有神，自己出生的那個現代，也早已經泯滅了他們的存在。他們有那樣大的本事管到自己嗎？還能挑選自己作為神使？

    他沒有說話，但臉上的震驚神色任誰都可以看出來。

    波呂克塞娜輕輕道：「神使大人可是想起了什麼嗎？」

    寧飛搖搖頭：「這怎麼可能……，我真的是神使嗎？」

    波呂克塞娜微微一笑：「我完全可以確信這一點。」

    「會不會僅僅是巧合？」寧飛實在難以相信自己會是神使，隨即搖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心中其實已經相信了，只是覺得太不可思議罷了。忽然又想到那個教自己古希臘語的老教授。自己當時其實並不相信那真的是古希臘語。畢竟，經過了好幾千年的時光，不要說古代希臘語的發音已經失傳，就連釋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幾千年來風雲變幻，無論是社會還是環境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古人曾經使用過的發音，也早已經煙消雲散。他當時只是出於一種對古希臘時代的瘋狂熱愛，為了獲取相關的資料，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會去嘗試一下。不料居然一舉學會古希臘語。直到現在，他還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想到這裡，一個早就索迴在心中的疑問開始明晰起來：那個老教授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懂得古希臘語？還有那些追捕自己的人，又是什麼來頭？怎麼也會古希臘語？難道說古希臘語已經成為一種流行？還有那個莫名其妙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跑到自己腦海中的沙漏，究竟是什麼東西？那沙漏擁有這樣的力量，應該相當珍貴才是，又怎麼會被失落在那個雅典娜神殿？並且剛好被自己得到？這中間到底有什麼聯繫？難道真的是神的安排嗎？

    他心中的疑竇越來越多，只覺自己的經歷處處怪異。他不象古代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委諸於神的安排。他畢竟接受過那麼多年的科學教育，雖然他也相信神的存在，但是卻並沒有把他們當作是無所不能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只是認為所謂的神，其實不過是擁有比人類大得多和高深得多的力量罷了。神並不是萬能的，他們也得遵照宇宙的準則而行事。這在希臘神話中其實表達得再明白不過了。

    因此，他也並不怎麼相信自己發生的一切真的是神靈的安排。就算是神靈，也管不到和自己完全不在一個時空中的人。那麼，難道還有比神靈更高的存在？那麼他的用意又是什麼呢？想到這裡，只覺不寒而慄。

    他腦子裡就像剛剛刮過龍捲風一樣，亂糟糟的，不敢再想，也知道自己根本想不出來這一切的秘密，回過身來，心道不管是神也好還是別的什麼存在也好，自己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尋找到回去的方法。能夠來，肯定就能夠回去。在這過程中，適當的幫幫自己能幫到的人也不過舉手之勞。主意打定，頓時將那些自己完全無法想通的疑問放在一邊，只覺全身輕鬆無比。

    波呂克塞娜在旁邊看他神色變幻無定，知道他一時難以接受，也不打攪他的思索。等寧飛主意拿定，神色平復了下來，這才輕輕喚道：「神使大人……」

    寧飛轉過頭來，目光深深的望進波呂克塞娜的眸子，一字一字道：「小姐放心，如果我真的是那個什麼神使，如果我真的有能力幫助你們，我一定義不容辭！」

    波呂克塞娜見他目光真摯之極，可以看出他的誠意和決心，心中大喜，忙道：「克塞娜代我特洛伊萬千百姓多謝神使大人了！」語音顫動，顯是感動無比。

    寧飛與她雙眸一對視，鼻中聞到一股幽香，心中微微一盪，只覺眼前的這個美麗女子魅力大得驚人，不敢再看，勉強把目光移開寸許，一面道：「那麼我可以怎樣幫助你們？」

    波呂克塞娜見他避開自己的目光，心知他為自己魅力所動，微微一笑，道：「這就要從那首詩說起了。幫助我們的方法，全在那首詩裡面。」

    寧飛抑制住心中的激盪，再次對上她的眼睛，問道：「此話怎講？」

    波呂克塞娜道：「那首詩中第一句話說『眾神遺棄之城會合天上的星座』，眾神遺棄之城就是指我們特洛伊了。自從四百年前我們得罪了眾神，特洛伊已經被神衹遺棄。」

    寧飛疑道：「那麼會合天上的星座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真的要把星座會合在特洛伊？誰有這樣的力量？」

    波呂克塞娜解釋道：「所謂會合天上的星座並不是真的要把星座會合到特洛伊。特洛伊也沒有這樣的本事。而是讓代表星座的那個人到特洛伊來。」

    「那麼如何知道哪個人代表什麼星座呢？」

    「神的子民出生於世，十二星座就是他的歸依。十二個月分別代表十二個星座。在哪個月出生的人，就擁有相應星座的屬性。」

    寧飛恍然大悟，原來就是自己那個時代個人的星座屬性。原來這種占星術還緣自這麼遙遠的年代。

    波呂克塞娜接道：「世上的人雖然都擁有十二星座其中一個星座的屬性。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代表那十二個星座。只有得到星座承認並得到了星座的星魂的人才可以代表那個星座。在這個世界上，一共也只有十二個人，我們要做的，就是去找到那十二個人，並讓他們到特洛伊來。」

    「星魂？」寧飛並不了解這是什麼東西，難道星座還有魂魄嗎？

    波呂克塞娜道：「星魂究竟是什麼，就讓赫克來向你解說吧。我對這個的了解也不是很深。總之，要等到十二宮的星魂匯聚，一切才可以被改變。『命運女神的長線將被改變』，分配命運的命運女神拉克西斯給人的生命之線分配各種命運。命運女神的長線被改變，也就是命運被改變。所有相關的人的命運都將向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這樣，我們就可以把特洛伊的厄運轉變了。」

    改變相關的人的命運？也就是說，自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自己回到原來的時代了？

    寧飛心中大喜！這一下，就更非幫特洛伊不可了。自己能否回去，就可能寄托在這一件事情上。想不到剛來這個時代，就能夠找到回去的線索。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這一念頭讓他變得熱絡起來，問道：「那麼下一句是什麼意思？」

    「下一句是說，當一個叫『流沙』的東西出現時，一切就可以結束了。大概是說儀式完成之後，會出現一種叫流沙的東西來表示儀式的成功吧。」

    寧飛雖然覺得這樣的解釋並不太合適，不過也找不到更加合適的了，於是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一番說話之間，戰車已經緩緩停下。眾戰士早在前來迎接的家人歡呼聲中散去，各回自家。現在的希臘還沒有職業軍人。所有的戰士都是由平民擔任，平時為民，戰則為軍。而戰士的武器裝備都需自己準備，所以凡是能夠擔任士兵的人都屬於社會地位較高的階層。比較特殊點的象斯巴達則是全民皆兵。在這個時代，也只有全民皆兵才能擁有較大的兵力了。

    波呂克塞娜和寧飛所坐的戰車在一間比較大的宅子前停下，二人下車來到門前，赫克托耳已經等在那裡道：「父王要和神使共進午餐，大家一起去王宮吧。」

    王宮？眼前的宅子雖然也不小，修得也不錯，還不至於就是王宮吧？特洛伊的王宮就這麼簡陋？寧飛疑惑不已。

    波呂克塞娜點點頭，轉頭對寧飛道：「赫克是特洛伊城的統帥，一般不住在王宮裡面。」顯然是見到他臉上的神色，向他解釋。

    原來如此。

    寧飛這才了解。

    戰車的御手駕著戰車進宅子去了。赫克托耳在前領路，波呂克塞娜跟於其後，向城中某處行去。

    寧飛長長出了一口氣，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激動，輕輕道：「特洛伊，我來了！」隨著二人去了。

    ※※※

    和本章有關的真實神話背景：

    波呂克塞娜：特洛伊國王普里阿摩斯的女兒，也是他最美麗的女兒。但在希臘神話中，她並不是雅典娜的祭司，雅典娜的祭司是國王的另外一個女兒，名字叫卡珊德拉。波呂克塞娜愛上了自己國家的敵人阿喀琉斯，並在特洛伊城破後祭祀他的時候，在祭壇上自殺以祭拜他。本書中為了情節的需要，改變了一下身份，讓她成為雅典娜的祭司。同時，按照特洛伊的譜系，她應該是拉俄墨冬的孫女，在本書中也改為拉俄墨冬四百年後的子孫。本故事以後的發展和真正的希臘神話還是有很多區別的，很多人的立場，身份等等，都會發生改變。

    赫克脫耳：特洛伊國王普里阿摩斯最強大的兒子。也是阿喀琉斯的勁敵。但是在他們的決戰中，得到戰神阿瑞斯（ares）幫助的他不敵得到了雅典娜的阿喀琉斯，為對方殺死。

    特洛伊城：由宙斯和曾勒阿得斯七姐妹之一厄勒克拉特的兒子達耳達諾斯之子孫建立的居民地建設而來。以達耳達諾斯的孫子特洛斯的名字命名為特洛亞斯，其主要的聚居地就叫特洛伊。特洛斯的兒子伊羅斯一次去鄰國弗里吉亞訪問，被弗里吉亞國王邀請參加一場競賽，結果獲勝。得到五十個少男和五十個少女作為獎賞，此外還有一條色彩斑斕的牛。國王同時把一個神諭交給他：在牛躺下的地方建造一個城堡。牛後來躺在了特洛伊的伊利昂，於是他就準備在這建立城堡。宙斯從天上降下雅典娜的雕像，表明這座城堡得到了雅典娜的庇護。後來伊羅斯的兒子國王拉俄墨冬開始正式建造特洛伊城。因為反抗宙斯而被逐出天庭的阿波羅和海神波塞冬被宙斯派來幫助修建特洛伊。但是建成特洛伊後，國王卻沒有按照事先講好的條件給兩個神報酬，而是把他們趕走，並威脅要捆上阿波羅的手腳，割下他們的耳朵。這一行為觸犯了神靈，連雅典娜都拋棄了特洛伊，準備讓特洛伊受到懲罰。拉俄墨冬的兒子就是普里阿摩斯。

    命運女神的長線：摩伊拉（moirai），希臘神話中的命運女神，宙斯和提坦女神忒彌斯的女兒。起初希臘人認為每人有自己的命運女神。在《荷馬史詩》中，她們以複數出現，沒有單獨的名稱。赫西奧德說她們是三姊妹：拉克西斯、克洛托、阿特羅波斯，她們分給人們福禍吉凶。人的一生都取決於她們，因此她們常被想像為紡線老婦的形象：克洛托手拿紡錘，紡績人的生命之線；拉克西斯分配命運，使線通過變幻無常的吉凶禍福；阿特羅波斯則將線扯斷，使生命終止。羅馬人稱命運女神為帕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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