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大雪山的地形圖嗎?」陳志遠此時真的是激動不已,他只不過是小小地試探了一下,卻得到了如此豐厚的回報,這樣高的性價比簡直讓他興奮地有些忘乎所以了。若不是身邊都是自己麾下的士兵,需要保持形象,恐怕這位大元帥此時都已經手舞足蹈了。
「咳咳,小子,這個……真的是大雪山的地圖?」興奮過後,生性謹慎的陳志遠還是習慣性地質疑了一下,當然,回答他的則是梅友仁一記大大的白眼,以及毫不留情的惡語相向。
「我是不是騙你,你讓你的手下有時間沿著路線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我一個小子無根無基,以後還很有可能在你手底下混日子,我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你嗎?你以為我傻啊!」
「那……這幅圖上的這些橫縱交錯的線是……」
「經緯網和等高線,說了你也不懂。」梅友仁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樣子似乎對陳志遠的『無知鄙陋』很是不滿。不過陳志遠對此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他眼珠轉了轉,而後繼續問道:
「也不知道這樣一幅圖,你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這材質,不似羊皮,也不像紙張,更不是錦帛,這又是什麼材質?」
「塑料,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梅友仁說道:「至於這張圖,是一個神仙給我的,真正的神仙,就是有點不著調。反正我說的這些都是實話,你愛信不信!」
說完,梅友仁也不多話,捂著耳朵轉身就走,似乎擔心陳志遠又會用同樣的招式誘惑自己一般。要知道,一個大家族裡面,除了歌姬啊,舞姬啊,還有大大小小的丫鬟啊,各種八竿子打不著的窮親戚啊什麼的,梅友仁本身就不是什麼心志堅定之輩,他很擔心自己再這樣下去,會被這個狡猾的大叔把自己肚子裡面拿點東西全都掏走。雖說有著見識上的優勢,但是曾經也不算是什麼見多識廣之輩,所清楚的本就不多,有用的就更少了。而剩下的這些知識可都是他安生立命的資本。這個該死的世道,別人總是靠不住的,他可沒興趣當岳武穆那樣的忠義蠢蛋,被人用光了價值之後扔到垃圾堆里去。
對於生命的渴望,使得士兵們對滑雪這一新鮮事物的熱情高漲到令人髮指,挖了一個雪洞休息的梅友仁第二天早晨爬起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色嚇了一跳,漫山遍野黑壓壓的人群讓他以為自己落入了後世的滑雪場裡一般。轉過頭,只見陳志遠正掛著一臉保險員的笑容蹲在洞口,笑眯眯地看著面前的梅友仁,那樣子怎麼看都是滿滿的不懷好意。
所以梅友仁又鑽了回去……
「小兄弟,你怎麼回去了?」
「沒睡好,再睡一會兒。」雪洞之中傳來了梅友仁悶悶的聲音。
「小兄弟,兄弟們練了一晚上了,現在已經有五百多人能夠熟練掌握這個滑……滑雪的技巧了,你說是不是……」
「你想要我幹什麼?」半晌,梅友仁一臉不耐煩地探出了腦袋:「路線在地圖上已經給你標出來了,紅色的那條就是,別告訴我說你連你們涼國的冰封裂谷都認不得了?」
「我的意思是,小兄弟你能不能帶著這些人先行離開,沒有你的帶領,我恐怕這些士兵沒辦法安安穩穩地走完這一路的。」陳志遠道。
「想讓我蹚雷?沒門!」梅友仁又鑽了回去。
「那個,小兄弟,我們並沒有讓你以身試險的意思……雖說這樣就是讓你以身試險,但是……主要是戍邊軍的傷亡情況實在是太慘了,很多兄弟們已經傷的站不起來,亦或是連腿都已經……所以我們希望您能夠帶著這五百人先離開,儘量快一點和外界聯繫起來,這樣的話,這些兄弟們恐怕還有那麼一絲生路……」
陳志遠的聲音低沉,話語中那一絲傷感與壓抑不似作偽。又過了好一陣,梅友仁從雪洞之中又一次鑽了出來,他看了看洞口那個眼圈微紅的男人,皺著眉頭:「說說,按照你的想法,你準備怎麼辦?」
一見梅友仁的態度似乎有門兒,陳志遠的眼睛一瞬間精神了起來:「我會派一部分最精銳的兄弟先行,到雪山外尋求援助,剩下的部隊一邊走一邊訓練,至於受傷的兄弟們,也只能看你們馳援的速度了。但是我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兄弟,我會陪他們留到最後的!」
「你知道這樣做的話,這些傷兵能活下來幾個?」
「十不存一。」陳志遠嘆息一聲:「是我對不起兄弟們,將他們從家裡帶出來,卻不能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園……事成之後,我會自刎謝罪,換取兄弟們的體諒。」
「蠢貨!蠢貨!奇蠢無比!」指著陳志遠的連,梅友仁咬牙切齒地低聲道:「真是……我真是不知道你們這群人的腦子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是漿糊嗎?我算是服了你們了!把嘴巴閉上,跟著我走。放心,你的兄弟我不敢說一個不落地全都帶出這裡,但是最起碼比你這種豬頭想到的辦法能好很多,跟我走!」
鑽出雪洞後,梅友仁便沒有再說話,一路上更是沒有一絲好臉色。除了對陳志遠和那個大鬍子胡良態度惡劣之外,梅友仁對戍邊軍的所有人都笑眯眯的,很適和善,所以雖說接觸時間不多,但是所有人都很喜歡這個有能耐的聰明小子。見到他氣鼓鼓的樣子,那些昨日被他訓練過一段時間的士兵們紛紛上來打趣,但是梅友仁卻像是沒見到他們一般,冷著臉只知道向前趕路,嘴裡面不多時還嘟嘟囔囔地抱怨著什麼東西,雖說聽不太清,但是隱隱約約的也能聽出來,似乎是對大帥的一些……不敬之詞。
「大帥,這是……怎麼回事?」
「不要打攪他。」陳志遠擺了擺手:「小兄弟只是聽說了咱們對受傷兄弟們的處置,心中有些不滿而已。他說他有辦法讓咱們受傷的兄弟平安回到燕京去,若是真的這樣的話,被這個小傢伙罵上幾句也不算是什麼受不了的事情,也許,真的是我們太蠢了呢。」
傷兵是聚集在一起的,雖說環境惡劣,但是寒冷的天氣也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感染的發生,也許也算是一種因禍得福。並沒有征服雪山的涼人並不清楚怎樣保暖,他們此時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生上一團半死不活的火苗,而後披著冬衣,圍在一起,就像是一群企鵝一樣笨拙地擠在一起,用這種方式取暖。而看他們的氣色,這根本就稱不上是氣色!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紙一樣,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人形的遊魂,似乎下一秒就會脫離自己軀殼的魂魄!即便是梅友仁這種自認為已經鍛煉的心如鐵石的傢伙,見此狀況也不免心中陣陣發痛。
「誰能告訴我,他們這些人吃的東西是什麼?和你們一樣,都是那些稀得像水一樣的米粥?」轉過頭,梅友仁指著那些傷兵們,聲音之中略有慍怒地問道。
「他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不大的營帳之中擠滿了人,然而場面卻寂靜的如同曠野一般,除了微弱的呼吸聲之外沒有一絲的聲音。半晌,陳志遠艱難地張開嘴,用嘶啞的聲音道。
「你這個混蛋,你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們!」雖說想到了這樣的可能,但是梅友仁卻還是憤怒的不能自已。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腳腕被一個冰冷的手握住了。低下頭,只見一名臉色蒼白的年輕傷兵抬起頭和他對視著,嘴唇微動,聲音虛弱而無力地道:
「並不是將軍剋扣我們的糧秣,使我們自己不要的。糧食不多,留給能走的兄弟!」
呼——深吸一口氣,梅友仁低下身子,輕輕將那士兵的手鬆開,塞回了他的衣衫之中。抬起頭,那本就蒼白的臉上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氣。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過了許久,梅友仁緩緩地站了起來,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他轉過頭,像是發狂了一半紅著眼睛沖了出去。
「小兄弟,你要幹什麼?」
「把嘴給我閉上,現在,馬上給這些人吃東西,就算是塞,也要給我塞進去!」說完,梅友仁惡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笨蛋,這就是一群笨蛋!我……我現在就去找辦法,送這群笨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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