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友仁很驚訝,因為他發現,夏軍大營裡面真的是在作戰。寨牆上密密麻麻掛著的都是死屍,若是裝的,這樣的手筆也太大了些吧。自己手上的人命可謂是不計其數,活人死人,一打眼就能看得出來。就算是別人有可能是自己眼拙,但那個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傢伙總不會是裝死的了吧。
只是越是這樣,梅友仁就越是迷茫。遣返了一半的侍衛,讓他們回去傳信,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雖說確信了的確是自己人在對夏人發難,但是梅友仁依舊不敢放鬆下來。太奇怪了,無論是什麼樣規模的營寨,夏軍都會修建至少兩扇寨門。若是正常的情況下,遇到這種狀況,現在夏軍的騎兵應該已經從另一個方向衝出來,迂迴包抄涼人的後方了。可是現在,他連一匹馬的影子都沒見到。不正常啊,事出無常必有妖,梅友仁越是這樣想,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即便是身陷敵軍深處的時候,他的心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跳的激烈。
當他見到胡良那一臉難看的大鬍子的時候,梅友仁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真是見了鬼了,這個傢伙怎麼會在這?
見到梅友仁,胡良也沒有多說什麼,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見他身後跟著十多個精壯漢子,他的眼睛就是一亮。二話不說,一指前方,梅友仁這個可憐的傢伙便被推到了前線上。
「我勒個去,你這是謀殺!」被胡良像是丟沙包一樣扔了出去,梅友仁心中就是一陣驚懼。這個傢伙絕對是在報復自己之前在大雪山教滑雪時把他弄得鼻青臉腫的事情,這個小心眼的混蛋!不過雖說如此,他仍舊對自己的性命安微並不擔心。這個傢伙雖說手上沒輕沒重,但是扔的地方卻正是自己人的身後。除了落地姿勢難看了點之外,沒什麼別的危險。
站起身,梅友仁慢條斯理地將腰間的橫刀抽出,一邊準備隨時上前補刀,一邊偷眼觀察著戰場形勢。
不科學,這是梅友仁給出的唯一評價。不正常啊,連最基本的鹿角都沒有架起來的防線,撐死也就四百人的隊伍,還是一群舌頭都吐出來多長的疲兵,居然能在這裡搞風搞雨,甚至還讓對面疲於應付。如果說這裡面沒有問題,這才真是見了鬼了。按照梅友仁對夏人軍隊的了解,對秦明這個傢伙的陰險的認識,現在這樣的戰況,他早就應該派騎兵自後方沖陣了。至於那些混在一起的自軍士兵,形勢所迫,為國捐軀一下也不是什麼問題,大不了等到戰後給一個烈士的封號也就夠了?
不過現在既沒有騎兵沖陣,又沒有大規模弓箭攢射。一群騎兵邁著羅圈腿跟步兵拼刀子,這樣的狀況,只要是主帥腦子不缺根弦兒的都不會這樣做。看到這種情況,若是梅友仁還發覺不出其中有貓膩的話,他還是直接一頭撞死算了。
梅友仁並不清楚,在這個時候,夏軍的軍營裡面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些黑騎忽然發了瘋,一群鼻青臉腫的傢伙找到了秦明面前,非要讓他給自己這群人評個公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公道啊。情況緊急,也顧不上什麼含蓄了。想都沒想,秦明就將這些人哄了回去。
很正常的一件事,若是放在往常,也就是這些人的面子上掛不住,尷尬一下而已。可是結果誰都沒想到的是,這群黑騎一回去,就頂盔戴甲,直接駕著戰馬從自己的營帳裡面沖了出來。重騎兵就算是沒有跑起速度,威力也不是一群還站在地上的輕騎兵能夠比得上的。一瞬家,黑騎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事實上能夠作戰的黑騎也就只剩下不到百人,他們的戰馬在上一次大戰之中損失慘重,現在這些還都是從別的隊伍中調撥過來的,完全沒有和騎手培養出默契。可就是這樣的一支隊伍,卻硬生生地在大營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這百十人衝到了一名偏將的營帳之中,從裡面找到了已經氣息全無的黑騎軍主將。這一下可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百十騎黑騎抱著他們主將的屍首,又沿著原路殺了回去。緊接著,在一陣困獸一般的嘶吼聲中,無數黑甲的戰士如同瘋虎一樣衝出了自己的駐地,在營寨之中大肆殺伐。
「傳令,所有部隊以消滅黑騎為第一要務,涼人不足為懼!」聽到黑騎叛亂的消息後,秦明『怒不可遏』地對這些叛徒下達了絕殺令。而向來看不起這些叛徒的士兵們更是對這種對自己人動刀子的事情毫無異議。一時之間,夏軍對寨門方向的壓力大減。相比於裝備差的令人髮指的涼人,這些武裝到牙齒的黑騎才是心腹之患,自然要首先解決。而看著這些領命之後紛紛離場的將士們的背影,秦明笑的很是自得。
梅友仁現在終於發現了些端倪,這些夏人似乎並沒有太將自己這些人當回事,一個個嘴裡面喊得嚇人,手上就是不動傢伙。尤其是那些老兵油子,一個個喊得慘烈的仿佛英雄就義,事實上離著對面人的刀槍八百丈遠。他們的注意力並不怎麼集中,說是進攻,事實上更像是防守一方。而在防備著涼軍的時候,還總是不經意地向自己的後背方向瞟上兩眼,似乎更是擔心有人從自己的後面給自己來一下。
「自家出事情了?」梅友仁一臉幸災樂禍地地想到。只是這個時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一支羽箭,打著旋地直奔眉心而去。不過還沒等他驚出一身冷汗的時候,一柄長刀便從身後插了過來,刀刃一點,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弓箭的勁頭,將其扒拉到了一邊。
「戰場上居然敢愣神,也不知道你這樣的怎麼活到現在。」葉恕很不客氣地說道。說完,他便整個人化為一道白色的光影,直直地扎入到了夏軍陣中。四柄長刀輪番登場,如同高效的機器一般收割著人命。只是這種發瘋一般的行為卻讓梅友仁很是不理解,這個傢伙吃錯藥了?
「主辱臣死。」看出了梅友仁的疑惑,胡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晃悠了過來,在梅友仁身後道:「看不出來,短短几日不見,你居然就收下了一員這樣的猛將,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你誤會了吧。」
「誤會什麼,當了這麼多年的兵,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我還是死了算了。」
「是嗎?」有些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梅友仁有些迷茫地說道。難道自己真的走上龍傲天的路線了,王霸之氣初見規模,像四把刀這種雜魚心生憧憬,納頭便拜?
不過沒等梅友仁yy多久,葉恕便在敵軍之中殺了個一圈,揪著一個血粼粼的人頭回來了。將人頭丟在梅友仁的身前,他板著一張臉,對梅友仁道:「就是這個人,剛剛想要襲擊你,現在被我殺了。」
一臉嫌棄地將那個人頭一腳踢到一邊,梅友仁看著葉恕糾結的臉色,開口道:「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好,沒必要用這種方式。」
「我要這個玉牌。」張開手,淡黃色的玉牌在葉恕的手中搖搖晃晃:「這個牌子對我很重要,我不想你還給葉婉秋。」
「還以為是什麼事呢。」翻了個白眼,梅友仁大方地擺了擺手:「給你了,到時候就說這東西混亂之中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就好。」反正是慨他人只慷,梅友仁表現的豪氣十足。
「這是先祖的隨身之物。」猶豫了一下,葉恕還是說道:「也是葉家的傳家之物,你這麼說,葉婉秋是不會答應的。」
「傳家寶?換一個不就好了。你們家大業大,上了年歲的東西有都是。沒關係的,我就說這東西沒了,難道她還能吃了我!」梅友仁撇了撇嘴,當年所謂的傳家之物他也不知道打碎了多少,最大的懲罰也不過是被打了幾下手心而已。等到第二天,就會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出現在同樣的位置。真正的傳家寶都藏得死死地,誰會傻到隨身攜帶?恐怕只有葉恕這種死心眼的,才會相信這東西是真品吧。
本來就有些僵持的局面,在四把刀抖了次威風之後,就變得更加的「相安無事」了。雙方都在等,夏軍這邊在等待著黑騎的徹底剿滅,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聚集全部的力量,一口氣將這些涼國的野蠻人殺光。他們直到現在仍舊認為,在這種真刀真槍的比拼上,打贏這些涼國人,並不是一件難事。
而胡良的人也同樣在等待。見識過夏軍真正的戰鬥力之後,他便很清楚,僅憑自己這些人是不可能成事的。只有等到大帥率大軍到達,才有可能對付得了這些人。
就像是法蘭西的那個拿著破輪子的君王在滑鐵盧遇到的戰況一樣,現在兩方比拼的就是自家援軍的速度。只要自己的人能比對方的更快一點,那勝利的天平,就將傾向於自己這一邊。
這一次,眷顧了夏國幾百年的幸運女神,似乎更青睞於梅友仁的一方。看到胡良這個傢伙忽然像是抽風一般地一馬當先,沖入夏軍軍陣之中的那一刻,他就清楚,陳文的援軍,已經到了。
「真是一場糊塗仗。」搖搖頭,梅友仁避開了大軍的兵鋒,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梅友仁也將手中一直握著的黑色鐵丸收回了口袋之中。那些葉家侍衛已經派出去了,華盛頓村的士兵們很快就會加入這場可以預見的這場大勝之中。領軍的不會是梅友仁,在華盛頓的所有功績,都會被推到徐梓釗的腦袋上。人民需要一個英明而強大的太子殿下作為領袖,這些功績也將會是他對陣自己叔叔時的一把利器,而自己,還是繼續躲在陰暗中比較好。
畢竟,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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