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毀滅 第二十六章 暗戰

    楊馨一大早就發現家裡來了一個陌生人。這個陌生人戴著一付廉價的黑框眼鏡，穿著黑色的翻領中正裝，腋下夾著一個破舊的皮質公文包，腳上的皮鞋已經被穿得皺皺巴巴。

    母親在後面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將這個其貌不揚的人領去了父親的書房。楊馨等母親出來之後問道：「母親，這人是誰啊？」

    「小孩子別問。」母親嚴厲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又用溫柔一點的聲音說道：「是你父親下面的一個書記員，來匯報的。」

    說完也不管楊馨一臉不信任的表情，拉著她去吃早飯了。

    其實楊馨的母親說得沒錯，來人確實是一個大本營行政部門的書記員，不過這個書記員的職位只是他的一個掩護身份罷了——和很多二處以及陸軍部的情報人員一樣。

    「坐吧，不用客氣。」楊天英輕輕地咳嗽了幾下，對進來的書記員指了指旁邊的藤椅。

    「不用了，我是連夜趕過來的。」憔悴的書記員揮揮手拒絕了元帥的好意。他從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自己的一包材料。

    「我就不看了，你說說吧。」楊天英咳嗽完了，喝著熱茶說道。

    「情況已經基本上摸清楚了。」書記員輕聲說道：「一，這個網絡屬於一個右翼勢力的分支；二，他們計劃的行動時間就在這幾天；三，行動的目標代號是龍紋，目前竊聽到的有不同的幾個編號的龍紋，所以有可能是多個目標的大規模刺殺行動。四，這次行動牽連的人和勢力相當的廣，龔主任的意思，讓您定奪一下。」

    書記員說完就從厚厚的資料裡面抽出了一份名單遞到了楊天英的面前。

    名單很長，大部分的名字都是陌生的，除了自己的那個小舅子。

    看著楊天英跳動了一下的眉頭，書記員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楊天英把名單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龔主任的計劃是怎麼樣的？」楊天英蓋好資料問道。

    「今天晚上收網，早上抽調的贛州二處行動組的人已經到位了。」書記員回答道：「龔主任的意思就是讓您確認一下，需不需要有其它的安排。」

    「沒關係，照計劃辦事就行了。」楊天英平靜地說道。

    書記員正要告辭，楊天英又叫住了他：「李家這個人，留活口，轉到廣昌路去。」

    胡為民傷愈之後第一次來到了學校。一進到教室，就有不知道那個好事的人帶頭鼓起掌來，接著全班甚至隔壁班的人也過來用掌聲歡迎這個「拼命三郎」。

    面對突如其來的潮水般的掌聲和歡呼，胡為民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他當時只是被年輕人的血性沖昏了頭，拿出自己從小積累的街頭干架的本領搞了一通，可沒想成就自己的「英雄行為」。

    最後是趕過來的教導主任止住了這些鼓譟的學生。胡為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開抽屜，裡面居然多了兩封信，還有一個散發著香氣的小錦囊。

    「有人芳心暗許啊。」同桌的周胖子一把抓住這個小香囊放在鼻子邊做猥瑣的陶醉狀：「好香啊.啊，我好熱。」

    胡為民老臉一紅，趕緊一把想去搶香囊。不過他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搶得了香囊，卻丟了桌子裡的兩封信。周胖子的同夥飛快的打開一封信開始念了起來，一時間班上再次陷入了一片混亂。

    楊馨進教室的時候正趕上這場混亂，她對被按在一邊的胡為民做了一個無可奈何同情的表情，悄悄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今天楊馨差點就沒能來上學，為了這個事情她還差點和父親吵了一架。最後的結果是衛立煌帶著槍和兩個副手進入了學校。現在這三個人就裝成學校的工人呆在教室外面的操場和走廊邊上。

    好容易等到了上課開始，衛立煌乾脆就在窗子邊上蹲著了。他對楊馨做出的讓他滾蛋的手勢裝著沒看見，自顧自地拿著掃把在外面耗上了。

    就在楊馨上課的當兒，楊天英悄悄地來到了二處的一個辦公室裡面。因為這次行動的時間太緊，他也不管太多的條例問題，直接找到了二處的龔主任。

    龔主任全名龔樹人，因為在一次作戰中丟了一根手指，也被人稱為「龔九指」。他原來是陸軍情報處的一個上尉軍官，受傷之後調到了負責反特工作的新聞局二處，在8年前的長刀之夜後坐上了主任的位置。說是主任，其實二處的這個主任卻乾的是部長的事情：二處獨立負責了整個帝國內部情報網的建立，並且還要負責反間諜等重要工作。最近幾年，楊天英等元老人士主張將二處獨立出來設立帝國情報局和安全局，他也和這些元老們熟絡了起來。

    「你看，這就是我當初提出合併組建情報局的一個原因之一。」楊天英指著龔樹人的抓捕名單笑著說道：「這個名單上有三個人是屬於陸軍情報處的特務。」

    「所以我才派人拿著這個名單找意見。」龔樹人苦笑著說：「這事兒就情報工作者來說很荒唐，但是又不得不為之。」

    「這些人我的意見還是直接抓，其它的以後再說。」楊天英說道：「這個也是為了這些人的安全著想，至少在第一輪他們不會被敵人組織懷疑。」

    「我也是這麼想的。」龔樹人親自給元帥端了一杯茶水說道：「就我知道的情況來看，直接或者間接參與到這個網絡的有我們二處自己的人，也有陸軍情報部的人，還有內政部的和海軍行動處的。有時候我的副手給我開玩笑說，沒準這個網絡就全是我們自己人搞起來的，只是互相不知道罷了。」

    「呵呵，各自為政的事情在帝國是個頑疾。」楊天英也笑道說：「不過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是啊，我很奇怪為什麼殿下們完全沒有參與這次的事情。」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有一個人也可以算是殿下們的人。」楊天英指了指名單上的一個後來添加上去的名字：「他就有老太子的血統。」

    「我記得他。」龔樹人皺眉道：「這個人不是您擔保的麼？」

    「沒錯，是我擔保的，不過真正想擔保他的人不是我。」楊天英的臉色變得很嚴肅，龔樹人也隨之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身子不由得繃緊了起來。

    「今天當班的人可靠嗎？」楊天英突然問道。

    「沒有問題，你進來之後我就安排了警衛班的過來了。」龔樹人說著便轉身打開了身後的暗格。暗格後是一塊玻璃窗戶，窗戶後面是進行會談文字和錄音記錄的檔案書記員。正如龔樹人所說，一個特別警衛班的人正在荷槍監督著錄音師的一舉一動——如果不帶上耳機的話，錄音師本身也是不能知道談話內容的，不過有機會複製錄音帶，在特別重要額談話中，是有秘密的警衛班的人監督的。

    楊天英示意關上暗格——這種事情被讀唇語也是不行的。龔樹人照辦之後，楊天英這才看著這位老情報員唯一一隻完好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說道：「李立是陸軍情報部迄今為止最成功的潛伏特務，他現在在跟一條很有價值的線索，你有沒有辦法這次放過他這條線上的人？」

    「放過誰都沒有問題。關鍵是，第一，會不會對李立和他的系統造成危險，畢竟單獨放過一條線痕跡太明顯。第二，這次刺殺的目標級別太高，如果牽連下來，會不會很麻煩？」

    「所以才要我來找你老兄想辦法呀。」楊天英拱手道。

    「給我兩小時安排一下，如果不行的話，我建議你還是撤出李立。」龔樹人撓頭道。楊天英的要求如果在平時很好辦，就當是放長線釣大魚了。但是現在，他要好好掂量掂量。

    「有勞兄弟你了。」這是楊天英第二次拱手了，神色也嚴肅了許多。